此時的包廂內,眾人也打算撤離了。
「行之呢?」辛澤川四處看了看,沒見著人。
「剛出去了,去廁所了吧。」
孟霈嫣皺眉:「他剛才喝很多,不會醉在外面吧?」
「那太誇張了,言哥哪會醉到那程度。」
孟霈嫣:「你們誰去看一下?」
「我去我去。」
答應著的那人跑去外面找了一圈,回來後搖頭道:「不在啊,哪去了?」
跟在孟霈嫣邊上的薛瀟瀟突然嘟囔了句:「岑寧不也不在嗎。」
眾人:「???」
辛澤川微微挑眉,明白過來了,這兩人估計是先溜去別的地方了。於是他笑道:「算了不用管他們,他們自己也能回去,我們走吧。」
一眾人就這麼下了樓,前面幾個男生勾肩搭背、嘻嘻笑笑。突然,一個原本在笑鬧的男生猛得停住腳步,目光定在一處一動不動了。
邊上友人的手還搭在他肩上:「幹嘛啊,走啊。」
男生愣愣地看著不遠處,揉了揉眼睛,再揉揉眼睛:「……那是言哥不?」
眾人奇怪地順著他的視線看下,一看之下,全數呆住。
言行之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清冷自持,嚴苛肅然,他們這群人裡最讓人怕的就是他。
從小到大,大家總是下意識地以他為中心,不敢在他面前亂來,而大家印象裡的他是不會有不冷靜不淡定的一面的。
可此刻……
眾人看著江景下,陽台裡,將一個小姑娘壓著親的言行之,突然發現,原來再嚴於律己的人也會有恣肆放縱的一面。
「咳,那,那啥,言哥原來在這呢。」
另一人幽幽一笑:「行吧,咱們就走了,別干擾人家。」
「那人是岑寧吧?」
「嘖,廢話別多。」說完暗示他看孟霈嫣,邊上幾人看了一眼孟霈嫣,皆尷尬地下樓出門了。
張梓意:「誒誒,是寧寧——」
唐崢一下捂上她的嘴:「走。」
張梓意被他扣在懷裡,反手就要揍人,可唐崢黑著臉,擋住,一下就把人扛走了。
「唔唔唔!」
唐崢:「等會收拾你。」
一眾人都出門了,而樓梯上,孟霈嫣和薛瀟瀟還站著。
薛瀟瀟擔憂地拉了拉孟霈嫣:「姐姐,我們走吧。」
孟霈嫣看著那人,眼底全是陌生和蒼涼。原來,他還有這樣的一面,認識這麼多年,她從來不知道他還會這麼對待一個人。
滿心滿眼,好像都只有那個人。
另外一邊,在岑寧腳軟得都快站不住時言行之總算是放開了她。
可他低眸看著懷裡嬌嫩得能捏出水來的小姑娘,心底的那點邪火怎麼都散不下去。
岑寧雙手撐在他胸前不讓他靠近:「我剛才,剛才聽到有人叫我。」
言行之勾了勾唇:「誰叫你,我怎麼沒聽到。」
岑寧不理他,從他懷裡探出頭來,往後一看,猛然一怔。
言行之意識到懷裡的人有片刻的僵硬,也順著回頭看了眼。
樓梯上,孟霈嫣扯了扯嘴角,收回眼神離開了。而薛瀟瀟咬著唇,一臉彆扭地跟了出去。
岑寧眨了眨眼,有些恍惚:「……她們,什麼時候在的。」
言行之回過頭,捏了捏她的臉蛋:「這問題重要嗎。」
岑寧微囧:「當然重要了,多,多不好意思!」
「哪裡不好意思。」言行之坦然道,「你不是我女朋友嗎,親不得?」
岑寧:「……」
言行之:「正好大家還不知道,現在省的一個個通知了。」
岑寧:「大家?」
言行之道:「包廂大概已經散了,下樓就這條路,估計都已經出門了。」
這意思是,都已經路過了?
岑寧迷茫地瞇了瞇眼睛,有些反應不及。
她抬起頭看看樓梯口,又看看他,後知後覺的熱意湧上臉頰:「你,你……」
「我什麼。」言行之笑。
岑寧:「你故意的!」
言行之不鹹不淡地道:「這真沒有。」
「你有!」
「我只是有點醉了。」言行之說著伸手按了按眉心,嘴角微揚,「所以有點控制不住。」
言行之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後來很久之後,岑寧才在辛澤川口中聽到了正確答案。
他說原本是真的想透氣,也真的是想「欺負」她。可後來又突然想到那個位置好像容易被人看到,而被人看到……也挺好。
與其讓大家還以為他和孟霈嫣有什麼,不如來劑猛料,讓人斷念想,也讓人有新答案。
不過當下,岑寧還是相信言行之了,她也覺得他一定是有點醉了,要不然以他的脾氣,應該不會樂意讓別人看見這些場景。
***
又是一年除夕將近,岑寧和魏品芳從外面買東西回來,一眼便看見了空地上追著唐崢丟雪球的張梓意。
這段時間,張梓意和唐崢吵吵鬧鬧,說在一起吧,沒有。說徹底分開吧,也沒有。
兩人的相處方式突然就跟許多年前一模一樣,岑寧都不知道他們倆到底是什麼情況了。
「寧寧!」張梓意看到她,及時喊住了。
岑寧跟魏品芳說了一聲後走了過去:「你們在幹嘛呢?」
張梓意哼了一聲:「剛才本來在跟他們一塊堆雪人啊,誰知道這傢伙一過來就把我的雪人毀了!氣死我了!」
唐崢訕笑:「我這不是幫你給它再整整形嗎,誰知道一碰就倒啊。」
張梓意:「你還說!」
唐崢:「好好好,不說不說,我走還不行嗎。」
「去哪啊你。」
「打麻將去啊。」唐崢說著看向岑寧,「誒小丫頭,走吧一塊去,言哥也在呢。」
岑寧啊了一聲:「他,打麻將?」
唐崢:「這不大家都閒著嗎,澤川家今天沒人,擺了兩桌呢。」
張梓意瞥了他一眼:「無所事事的富家子弟。」
唐崢:「誒你說的是,我也這麼教訓澤川來著。」
張梓意:「……」
「走吧走吧,帶你們見見什麼叫雀神!」
岑寧一行人走進辛澤川家的時候裡面正打的火熱,一桌的電動麻將桌正刷刷刷的洗牌,另一桌則已經進行到了中後期。
岑寧看到了背對著門坐的言行之,他一隻手支在臉側,另一隻手捏著一顆麻將,人微側著,看上去懶散又矜貴。
「怎麼樣啊,誰贏了啊?」唐崢上前,笑嘻嘻地問道。
辛澤川嘖嘖搖頭:「你說呢,唐崢你趕緊替上讓這人休息一會,要不然我他媽要輸慘了。」
辛澤川指控的人是言行之,後者聽到他說的話幽幽一笑:「澤川,既然要來,就要輸得起。」
唐崢拍了拍辛澤川的肩膀:「節哀!不過沒事!我帶了幫你的人來了。」
辛澤川:「啊?」
唐崢往後招招手:「岑寧你過來呀,來來來,看看你行之哥哥打麻將。」
岑寧:「……」
辛澤川:「你確定不是帶幫行之的人來?」
唐崢:「是不是傻,岑寧來分言哥的心的,這不就是迂迴的幫你嗎!」
辛澤川:「嘿,有點道理啊。」
岑寧:「……」
言行之笑了一下,示意岑寧在他邊上的位置坐下:「坐這。」
岑寧猶豫了下,走上前。
言行之給她拉開了位置,在她坐下後問了句:「會嗎?」
岑寧大一的時候跟攝影社那幫人出去玩過,她也在那學了一些,不過打起來不精就是了。
「一點點。」
「那行。」言行之突然起身,「你坐這來,我坐邊上。」
岑寧愣了一下,慌道:「我其實不太會的。」
「沒關係。」
對面的人笑道:「岑寧你打輸了也沒事,人言哥有家底給你輸。」
「哈哈哈就是就是。」
岑寧被調侃的耳朵通紅,可在言行之的注視下也不得不坐到主位,坐下後她又愁容滿面地道:「我真的不太會。」
言行之一臉縱容:「隨便打。」
岑寧後來還真不是隨便打,可她認真打出來的結果就跟隨便打一樣一樣的。
她確實不怎麼會,原本言行之贏過來的籌碼在她的操作下,輸的一點不剩。
另外三家自她坐下後就開始笑容滿面,岑寧要尷尬死了,可偏偏言行之也跟另三人一樣,眼中笑意滿滿。
又一盤輸掉之後,岑寧轉向言行之,開口不自覺帶了撒嬌的語氣:「我贏不了,我不打了……」
言行之目光在她臉上定了一會,開口道:「誰說你贏不了,剛才都是因為運氣太差。」
站在邊上看的唐崢:喔,講的真客氣!
岑寧:「是嗎。」
「是,最後來一局,肯定能贏。」
岑寧沒法,只好又跟幾人開了一局。
不知道言行之嘴巴是不是開過光,岑寧這局竟然真的出奇順利,想要什麼來什麼,最後她的上家辛澤川丟下一筒,她一個碰,胡了!
岑寧眨了眨眼睛,難以置信。
「胡了?!」
她轉向言行之,拉著他的袖擺激動道:「胡了誒。」
言行之看著她神采飛揚的臉蛋,心情也跟著十分爽快:「嗯,說了可以贏的,之前是牌不好。」
岑寧起身:「那接著你來吧,萬一下局牌又不好可白贏了。」
言行之也跟著起身,不用卻是將唐崢按著坐到了位置上:「不打了,回家。」
岑寧:「啊?」
「走吧。」
言行之朝門口走去,岑寧見此和正在另一桌玩的張梓意打了個招呼,跟著出去了。
兩人走後,麻將桌邊的人吐槽道:「澤川看你打的這把好牌,一直讓岑寧吃就算了,最後還給點炮!你的手氣也是沒誰了。」
辛澤川按下桌上的洗牌按鈕。幽幽道:「喲,哥幾個不會真以為這麼巧吧,我丟的岑寧正好都需要啊。」
另幾人一頓:「什麼意思?」
辛澤川搖頭歎息:「還不是坐在我邊上的那位言家少爺,瘋狂暗示我該出的牌,不出就一副秋後算帳的樣子,我是不敢不聽的。」
「啥?你說言哥?他竟然作弊!」
「正解。」
「得了,為了自家寶貝連人性都不要了。」
「哇,言哥不是人……」
另外一邊,一無所知的岑寧還在為最後一局的勝利而欣喜。
她心情很好,連帶著看這冬天雪夜也都順眼了很多。她並肩走在言行之邊上,伸手去接薄薄的雪花。今天的雪不大,落到她手心,很快就化了。
玩雪玩得太專注,腳下地滑,她一個滑溜差點往後坐,好在邊上的言行之及時揪住了她的手臂。
「看路。」言行之皺眉道。
岑寧站穩,乖乖地喔了一聲。
剛想往前走,眼前突然伸過來一隻手。
岑寧抬眸,只見言行之半分無奈半分好笑地道:「走路都走不穩,抓著我手。」
飄雪似乎越來越大了,一點一點落在兩人的頭髮上,肩膀上……那似乎有千絲萬縷的記憶,化成一片擋也擋不住的溫柔。
岑寧將手放進了他的手心,一瞬間,暖意襲來,好像讓人瞬間處於一個無比安全的境地。
片刻後,他握緊了她的手,帶著她往前走去。
「寧寧。」
「嗯?」
「沒手套嗎。」
「有,有啊。」
「那怎麼不戴,你手很冰。」
「喔……我忘了。」
「下次別忘了。」
「嗯,好。」
下次不會忘,可這次,她無比慶幸自己忘了。
因為在這樣的冬夜,他這麼牽著她走回家,比戴手套溫暖千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