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老夫人想起自個兒從前對顧長晉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場景,腸子都要悔青了。
誰能知曉這麽個寒門破落戶竟然是金尊玉貴的太子?若是容舒不曾和離,如今容家就是太子妃的外家了!
一想到這,容老夫人一顆心就更疼了。古嬤嬤說得對,眼下這大孫女,她不僅不能凶,還得放下身段哄著,最好能將她哄回來侯府住。
“去將我那幾餅龍團拿出來泡上,沈氏愛吃這茶,想來她也愛吃。”
她身邊的嬤嬤忙答應著出去了,待得小廚房的人將茶泡好呈上來時,各房的人陸陸續續到了荷安堂。
大房來的人是朱氏與大郎君容澤,二房是鍾氏與二郎君、三郎君和三姑娘,三房是容珣、裴姨娘還有四郎君容清。
明明也不是個團圓日,可今兒卻是難得的人齊,就差在遼東就職的二老爺容璵和去了鳴鹿院的沈氏。
眾人一番請安行禮,才剛坐下便聽外頭的婆子通稟說容舒與容涴到了。
容老夫人深吸了幾口氣,勉強揚起個笑臉,道:“快把昭昭和涴兒請進來。”
容舒上一次進來荷安堂還是容涴出嫁那日,望著眼前這熟悉的院子,她心中已是沒有半點波瀾。
提裙入內,同容老夫人虛虛行了個禮,便道:“今兒昭昭將容家所有人請來,乃是有要事與諸位長輩商量,勞煩祖母讓底下人都出去罷。”
容老夫人見她神色淡淡,見到她這位祖母也沒半點熱絡,心中十分不喜。
“底下人都出去了誰來伺候茶水?”她從一邊嬤嬤手裡接過茶盞,慢慢抿了口,道:“你一個小姑娘,能有甚要緊事?這般興師動眾的,又要所有人來荷安堂,又要將伺候的人趕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承安侯府惹上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容老夫人慣來拎不清輕重,容舒早有準備,正要開口,身邊的容涴卻比她快了一步,面色凝重道:“祖母,今兒阿姐要說的事,事關侯府清譽,還望祖母聽阿姐的,讓底下人先出去!”
容涴是在老夫人膝下長大的,祖孫二人的感情一貫來好。可這會容涴卻替容舒說話,反駁容老夫人的話,委實是稀罕。
容老夫人眯起眼,望了心愛的孫女一眼,半晌方道:“都出去罷。”
一聲令下,荷安堂裡伺候的仆婦婆子,還有各房帶來的婢女俱都魚貫出了屋。
落煙將手裡的一摞文書遞與容舒,同柳萍一起跟在容家的仆人身後走了出去,旋即在屋門外守著。
“不是說有要緊事要商榷?”容老夫人放下手中茶盞,不緊不慢道:“現下閑雜人等都不在了,你說來讓我聽聽,究竟是何事那般要緊。”
容舒神色平靜,目光掠過強忍著不滿的容老夫人,緩緩掃過正屋裡的每一個人。
前世這些人都下了大理寺獄,關進去的那日,老夫人還中了風,差點兒一命嗚呼。
容舒的目光最後落在了朱氏身上,她上前兩步,站在朱氏面前,輕聲道:“大伯母,邱石楊如今就在我手裡,該招的他俱都招了。大伯母是要昭昭說,還是您自個兒說?”
朱氏霍地抬眼,端著茶盞的手重重一抖,深吸一口氣方壓下眼底的驚濤駭浪,道:“昭昭在說甚?大伯母怎麽聽不懂?”
“大伯母怎會聽不懂?邱石楊是二伯父的人,曾是青州衛所裡的一名軍戶。這些年邱石楊改名換姓在您莊子裡做莊頭,便是為了悄悄執行二伯父的命令。您、二伯父還有舅舅一直在秘密地為戚家和蕭譽辦事,想要在蕭譽登基後,奪回父親手中的爵位。”
容舒淡淡道:“我本是想著大房、二房與三房若是有甚恩怨,您能趁著今兒將話說清了。冤有頭債有主,您恨誰便尋誰報仇去,不該將整個三房的人都賠進去。阿娘、裴姨娘、二妹妹、四弟弟還有我,我們從來不曾欠過大房和二房!”
這話一落,屋子裡驟然靜了下來。
忽然“噌”地一聲,鍾氏站起身,皺眉道:“昭昭,你在說什麽?”
目光在朱氏與容舒之間梭巡了一番,又道:“你說你二伯父做什麽了?”
容舒側眸,望著鍾氏震驚的面色,輕抿了下唇。
二伯母果真是什麽都不知曉,二伯父與她父親一直將她瞞在鼓裡。這些年來她心甘情願地留在上京,伺候婆母、照顧三個孩子,連娘家都鮮少回去。
卻不知她的丈夫、父親正瞞著她投靠戚家,卷入黨爭之中。
容舒忖了忖,道:“這些事,二伯母不該問我。”
鍾氏眼前一黑,一口貝齒差點兒咬碎,見容舒不應,她轉過眸,緊緊盯著朱氏:“大嫂,昭昭說的可是真的?”
朱氏並未應她的話,隻靜靜望著容舒,心裡正驚疑不定地琢磨著容舒知曉了多少。
邱石楊是否真的在她手裡,又是否真的招認了一切?
邱石楊此人對容璵忠心耿耿,便是死也不會背叛容璵。
朱氏安慰自己,容舒不過是在詐她。便不是在詐她,那也不必驚慌。
他們不過是選擇了支持蕭譽而已,這些年來他們做得隱秘,想要找出證據談何容易?戚衡被囚,蕭譽被圈禁,朝廷清算戚家,不也一直沒查到沈家或者容家這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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