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完昭昭,我就差人送你回去揚州!”沈一珍可不同他商量,直接一錘定音道:“你用命拚回來這麽個建功立業的機會,可莫要蹉跎了!”
路拾義不甚在意道:“我已經舉薦了斕兒去梁總督麾下,他尚年輕,正該是建功立業的年紀,有他在,何愁我老路家的門楣不能更上一層樓?至於我,我就好生跟著沈掌櫃您掙銀子,快快活活地過完下半輩子便成。”
路斕那孩兒是路拾義的親侄兒,同路拾義一樣,為人豪爽又擅變通,他去梁總督麾下,倒是能掙下個前程。
沈一珍隻好歇了話匣子。
路拾義眼尖,隔老遠便瞥見容舒露在影壁外的半截鹿皮小靴,朗聲笑道:“昭昭藏那兒作甚?”
容舒偷聽被人逮了個正著,也不心虛,臉不紅心不跳地從影壁走出,笑吟吟喚道:“阿娘!拾義叔!”
沈一珍見著自家閨女,也懶得搭理路拾義的事兒了,快步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容舒一眼,見她毫發無傷、全須全尾的,這才放下心來。
她這一路趕來,最怕的便是昭昭受了欺負而她不在身旁。
饒是柳督公一再寬慰她,道有太子在,昭昭不會出事。可不親眼見到昭昭,她又怎可能會放下心來?
母女二人自上次一別,差不多有小半年不曾見過面了,都揣著一肚子話想說呢。
沈一珍拉起容舒的手,道:“進屋子說話。”
走了兩步,又停下步子,回頭望了望路拾義,招來個婆子,道:“給路捕頭準備一間客房,一會叫廚房備些好酒。”
吩咐妥當後,方與容舒快步回了東院。
周嬤嬤知曉二人定要說不少體己話,泡好茶,領著婢女就出屋去了。
沈一珍又仔仔細細看了容舒一眼,笑道:“柳督公說你這些時日都在東宮,叫我不必憂心。眼下看來,倒真是白憂心了。”
“便是我不在東宮,阿娘也不必憂心,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了。”容舒給沈一珍斟了一杯小龍團,道:“倒是阿娘,眼瞧著又瘦了。這幾日您在鳴鹿院好生養養身子,旁的都莫要操心。”
說著就取出那份蓋了官府印戳的和離書,細細說了承安侯府的事。
沈一珍當了二十多年的侯夫人,雖則在那裡活得不舒心,但也不曾希望侯府的人淪落到如此的境地。
尤其是侯府那幾個小輩,委實是可惜了。
但唏噓歸唏噓,侯府落得此下場也只能說是咎由自取。
“你做得對,承安侯府既然犯錯了,便要承擔後果,這就是公道。”沈一珍接過容舒遞來的茶水,也不急著喝,安撫她道:“你莫要覺得愧疚,也不必管旁人如何說。”
容舒道:“我才沒覺得愧疚呢,容家能返回太原府從頭開始,已經是聖上開恩了。除了二叔,旁的人可都免去了牢獄之災。”
容家二老爺容璵乃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罪名自是比朱氏要重,年關一過,容璵便會被押送回京,在大理寺獄服刑。
沈一珍呷了一口茶,道:“容家沒被剝奪軍戶籍,乃是皇上看在從前老太爺與大老爺的面上開的恩,的確該知足了。”
“如今阿娘與容家已是沒乾系了,等上元節一過,官府開門,我便去改戶籍,入沈家籍。”
沈一珍聞言便忖了須臾,放下茶盞,斟酌道:“昭昭,阿娘有些話要與你說。”
當初從譚治嘴裡知曉昭昭不是她女兒時,她下意識就想堵住譚治的嘴,不叫昭昭知曉這秘密。
但來上京的這一路,她想了許多。
這是昭昭的身世,她不能瞞,也不該瞞。若是……若是昭昭想要去尋她的親生父母,她沒資格攔著。
“先前在揚州,譚治曾與我說了一個秘密。”沈一珍望著容舒,強壓住心裡頭的酸澀,一字一句道:“你的生母不是我,我當初生下個死胎,是張媽媽將你送進沈家,讓你做了我的女兒。”
容舒早就猜到了阿娘趕來上京,便是因著知曉她不是沈家的孩子。
沈一珍又道:“你若是想要去尋你的親生父母,阿娘會助你。你要記著,不管你的親生父母是誰,你一輩子都是我沈一珍的女兒。”
一席話,叫容舒瞬時紅了眼眶。
“我已經有阿娘了,做什麽還去尋旁的爹娘?此話阿娘休要再提。”容舒認真道:“我隻想當阿娘的女兒,老天爺叫我在那時候來到阿娘身邊,定是為了叫我做阿娘的女兒的。”
沈一珍也紅了眼眶。
聽這孩子說話的語氣,多半是已經知曉了自己不是她生的,想到這裡,她心裡忍不住又是一陣心疼。
“好,阿娘日後不提了!”
容舒可見不到自家阿娘紅眼眶,忙岔開了話題,道:“阿娘與拾義叔是怎麽一回事?”
方才聽路拾義的意思,儼然是要拋下揚州的一切,投奔阿娘來了。
當初阿娘與容珣的和離書一落下官印,容舒便已經派人往揚州遞消息了,想來拾義叔是知曉了阿娘和離的事,這才破釜沉舟地跟來上京。
“我與他能有何事?”沈一珍睇她,“小孩兒家家的莫要管大人的事兒。”
說著又戳了戳她額頭,“方才躲在影壁那兒就是為了瞧阿娘的笑話是不是?”
“昭昭哪敢。”容舒趕忙描補,“就是想著拾義叔若是惹怒了阿娘,昭昭替你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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