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容舒,含笑道:“我與皇上說好了要一同去北境住上一段時日。”
容舒垂下眼,嘴唇幾度翕動,卻終究是沒說出甚,隻伏身拜了一個大禮。
戚皇后留了容舒在坤寧宮用午膳,之後便差人送她回東宮。
容舒回到紫宸殿,在湯池裡泡了整整一個時辰的澡,盈月、盈雀見她怔怔望著湯池裡的水不說話,也不敢吱聲。
容舒換好衣裳,絞幹了頭髮便讓盈月她們退下,兀自抱著個月兒枕,在榻上躺下了。
原以為她要輾轉反側好半晌方能入睡,不想頭一沾上棉布枕便沉沉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唇瓣忽地一陣濕熱,有人叼著她的唇想要撬開她的齒關。
容舒以為自己依舊在戰鼓轟轟、狼煙四起的營帳內,忙松開齒關,咕噥道:“顧允直,你快進來。”
第127章
顧長晉一看她這迷迷糊糊的模樣, 便知她還未徹底醒來,笑了聲,在她唇上輕咬了一口, 道:“昭昭,我們不在大同。”
在大同時,他們都太過忙碌,幾乎就尋不著機會做些親密事。
偶爾幾回, 都是顧長晉犧牲難得的休憩時間過來尋她。容舒想他想得緊,每回都催他莫要浪費時間。
那種不浪費片刻光陰的魚水之歡, 在烽火狼煙中仿佛是曼陀羅花一般叫人沉迷。
唇上輕微的疼痛叫容舒清醒了些,帶著惺忪睡意的眸子漸漸清明。
她摸了下顧長晉略帶濕意的發梢,將手軟軟搭在他脖子上, 問道:“你是何時回來的?”
“半個時辰前,”顧長晉抱起她香香軟軟的身子,“你睡得很沉。”
容舒看他一眼,道:“我睡得很沉, 你卻還要故意弄醒我。”
顧長晉啄了下她的唇,道:“該用晚膳了。”
容舒這才發現外頭的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皇后娘娘說過幾日皇上便要禪位於你, 叮囑我這幾日好生歇息,好為後頭的冊封大典做準備。”
顧長晉“嗯”了聲,那傳位聖旨已經蓋上了玉璽, 今兒整個朝堂的臣公都心知肚明, 馬上他便是大胤的新皇了。
顧長晉知容舒還有話要說,應了聲後便安靜地望著她。
果然, 容舒頓了須臾, 道:“皇上可還好?”
顧長晉眸光一頓。
嘉佑帝可還好?
自然是不好的, 可與前世相比,他卻又是好的。
顧長晉至今都記得,前世嘉佑帝在彌留的最後一刻,將手裡的那顆白子遞到他手裡,對他道:“為帝者,一怕外戚擅權;二怕功高震主;三怕兵權旁落;四怕民怨沸反;五怕外敵環伺。治國猶如對弈,要學會將每一顆棋子都放在合適的位置,須知,製衡比分出勝負還要重要。”
那時的嘉佑帝面容枯槁,望著他的那雙眼有期盼也有擔憂。
便是到了死,他依舊放心不下大胤的江山社稷。
然這一世,他眼中的那縷擔憂不複存在,仿佛一個背著千斤重負的跋涉者,終於可以放下身上的重擔,停下步子,抬頭望一望頭頂的那輪晴日。
“該說是好的。”顧長晉撩起將容舒臉頰的鬢發挽到耳後,緩聲道:“皇上道他一直想陪皇后去北境,如今也算是得償所願。”
容舒垂眼,輕“嗯”了聲。
頓了頓,道:“顧允直,抱緊我。”
顧長晉手上用力,將她摟得更緊了。
容舒下巴抵在他肩上,道:“我想阿娘了。”
年初他們前往大同時,沈一珍與路拾義回了揚州府,母女二人約著要在上京相聚。
顧長晉溫柔地拍著她的背,道:“柳元說,從禮部立下傳位聖旨後,坤寧宮便派人去了揚州,想來是為了接阿娘來參加你的封後大典。”
容舒有些意外。
今兒在坤寧宮,戚皇后半字不曾提及過這事。轉念一想,忽又明白了為何,大抵是怕阿娘在路上出甚意外耽擱了行程,叫她空歡喜一場,這才不與她說的。
容舒默然片刻,“我不曾恨過他們。”
“嗯,我知。”顧長晉溫聲應著,“昭昭,他們希望你開懷,那你便開懷地接受一切,這也是你唯一能為他們做的。”
容舒明白的。
她慣來是通透豁達的性子,很快便放下心中那些傷感,笑道:“他們可有說何日出發?我給他們做些新鮮的糕點果子好讓他們在路上吃。”
顧長晉道:“封後大典那日,他們便會離京。”
時間一晃便到了五月廿五。
嘉佑帝於太廟召集群臣,行告祖禮,頒布傳位詔書,將象征著帝王至高權力的玉璽與金綬交與顧長晉。
顧長晉於太廟接玉璽與金綬,於這一日禦宇登極,改年號為元昭。
太廟的撞鍾聲傳來時,容舒正在小廚房做著壽糕。
印著福祿壽三字的壽糕是民間裡晚輩最愛給長輩做的糕點果子了,每年阿娘過生辰,容舒都會給她做。
做好的壽糕她裝了滿滿一攢盒,差了竹君送入宮裡。
一個時辰後,竹君帶了一個裝著古樸精致的木匣子回來。
“這是太后娘娘賞賜給您的,她讓奴婢同您道一句‘辛苦了’。”顧長晉登極禦宇後,戚皇后不再是戚皇后,而是戚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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