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魏浟打算去救高雲輕,不過身後親隨陳越搶先一步,埋頭跑去,道:「此處危險,殿下你先出去,我去救人!」
魏浟反應迅速,當時拉著慕含嬌的胳膊,扭頭轉身就走。
本來慕含嬌是放心不下的,不過想著陳越應該比她有本事,她留著也是添亂,只好跟著走了。
因為樓下著火,無處可逃,只得找了一扇窗戶,魏浟一把抓著慕含嬌的胳膊,破窗而出,從樓上跳了下去,穩穩落在地上。
慕含嬌實在被煙嗆得夠慘,渾渾噩噩,暈頭轉向的,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從閣樓上下來的,也不知道魏浟什麼時候不見了,她就已經鑽進了人群之中。
阿桃慌忙找了上來,將慕含嬌扶住:「姑娘,你怎麼樣,沒事吧?」
剛剛各家公子姑娘在裡頭用宴,帶著的丫環僕人數量太多,所以都在專門的地方等候,一聽說著火,所有人亂作一團從裡頭跑出來,阿桃一直就在找自家姑娘,現在才總算見到。
慕含嬌連連咳嗽,喘著粗氣,臉上已經被煙熏黑了些許。
「我沒事。」慕含嬌喘過氣來,才回答了一句。
緊接著,高雲輕的兩個丫環也找了上來,都快急哭了,詢問:「表姑娘,我們家四姑娘呢?」
「表姑娘,他們說你帶四姑娘上樓休息去了,怎麼現在你一個人出來了,還把四姑娘留在火裡?」
慕含嬌看她們慌張,只好回答:「有人去救妹妹了。」
可是,因為火勢蔓延極快,不過轉眼整個閣樓都已經被熊熊烈火所包圍,然而還是不見陳越和高雲輕出來,外頭等候的人也愈發焦急如焚,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等到陳越好不容易抱著高雲輕,從閣樓上跳下來的時候,二人都雙雙倒在了地上,沒了知覺。
「雲輕!」慕含嬌立馬飛奔了上去,跪在地上查看。
陳越麥色的皮膚灼傷得通紅,已經暈倒在地,他用身體護住了高雲輕,並且將袍子牢牢裹在高雲輕身上。
慕含嬌趕忙將高雲輕身上的袍子揭開查看,才見裡頭,少女煞白的臉上稍微有些污漬,正用沾濕的布捂著口鼻,輕輕咳嗽了兩聲,而後暈了過去。
慕含嬌驚慌大喊:「救人!快!」
*
當天風澗樓著火,事發突然,其中似有蹊蹺,高殊是東道主,他的生辰,他邀請的賓客,竟然發生這種事情,自然要將此事徹查清楚,弄明白火勢由來。
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背地裡,少女焦急萬分,幾乎哭了出來:「雲旖姐,你可一定要幫我……」
高雲旖皺起眉頭,詢問:「難不成今日酒樓起火,與你有關?」
周瓊指甲死死揪著裙擺,解釋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只是想把那個慕含嬌的畫給燒了,沒想到,沒想到火星子不小心把窗簾給點燃了,我越是想撲滅,結果燒得越厲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高雲旖都吃驚了:「你莫不是瘋了吧?今日差點出了人命,我四妹險些在樓裡出不來,現在還沒醒,救她那個昭王表哥的手下也燒傷了,我三哥他們現在到處在查誰人縱的火,若是查到你頭上,你如何交代?放火可是重罪!」
高雲旖只是慫恿周瓊去破壞那幅畫,哪知道她會這麼不小心,燒一幅畫,把整個閣樓都點燃了!
一說到高殊,周瓊絕對不能讓高殊知道的……當時都跪下了,流淚不止,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雲旖姐,求求你,你就跟他們說,是天乾物燥,自然起火的,現在什麼都燒乾淨了肯定沒有證據……你讓三公子別查了,好不好……」
高雲旖想了想,確實也什麼都燒乾淨了,找也找不出證據……除非人證,可是人證往往是不可靠的。
高雲旖連忙將她從地上扶起來,詢問:「可有人看見你去燒畫了?」
當時,高殊將所有收到的賀禮,都暫且放在樓下一間隔間裡頭,門外只有一個僕人看守,趁著那僕人出去的間隙,周瓊就溜了進去想要毀掉那副發光的畫……
周瓊其實也不太確定有沒有人看見……不過硬著頭皮,搖搖頭,肯定的語氣道:「沒人看見,肯定沒人看見!」
高雲旖冥思苦想,突然眼睛一亮,唇角不自覺得勾起,得意笑道:「我有辦法了!」
周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巴巴望著高雲旖,道:「什麼辦法?」
高雲旖唇角一勾,目中閃過一絲狡黠:「那幅畫,慕含嬌不是說畫的是什麼燈籠怪,還會發光麼?我們就一口咬定,是那幅畫自燃的!是慕含嬌操縱燈籠怪點的火!哼,到時候,她使用妖術引起火災,差點鬧出人命,我看她還怎麼出風頭!」
周瓊大喜,當時激動得跳起來,差點把高雲旖抱住:「我就知道,雲旖姐聰慧過人,肯定會有辦法的!那個慕含嬌,這次還不自作自受!」
高雲旖抄著手,道:「還不快去,找人把消息散播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
於是就在當天,不知道誰起了個頭,高殊宴請過的這些賓客之間就已經迅速傳開了,而且越傳越離譜。
「你們聽說了麼,就是那幅發光的畫,畫上的燈籠怪顯靈,所以引起的火災,把酒樓都給燒了!」
「啊!那鎮國公府那個表姑娘,難不成會什麼妖術?」
「肯定是會妖術!要不然,你哪裡見過什麼會發光的畫!就是她用了妖術畫才發光的!」
「這個姓慕的姑娘,一直以來妖言惑眾,現在用發光的妖術迷惑大家,又驅使燈籠怪縱火,聽說高家四姑娘都差點被燒死,實在太可怕了,今後誰還敢跟鎮國公府來往!」
「這種妖孽,就應該抓起來處以極刑!不然今後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麼禍害眾生的事情來,引得天下大亂!」
「就是,就應該抓起來,嚴加處置!」
「走,我們叫人去鎮國公府討說法,今日這麼多人受了驚嚇,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就是,讓他們把妖女交出來處置!」
「……」
*
轉眼已經到了次日,眾人還在火災的恐慌之中沒緩過神來。
高雲輕本來身子就弱,這麼一折騰,到現在還是昏迷不醒,謝姨娘果然大發雷霆,就差沒拿把刀過來砍慕含嬌,此刻正在院子裡和高意如吵架,慕含嬌聽得頭都要炸裂了。
她不顧阿桃阻攔,開門出去,找到謝姨娘認錯:「姨娘,我知道是我的錯,我不該帶妹妹出去湊熱鬧,若是妹妹有個三長兩短,我願意一命抵一命!絕無怨言!我也擔心妹妹情況,姨娘有這個功夫找我麻煩,不如回去照顧妹妹吧,求你了,不然我也難以心安。」
一命抵一命這種話都說出來了,謝姨娘當時就噎住,只好恨恨道一句:「行,這可是你說的,她若是有事,我要你陪葬!」
說完,謝姨娘一甩袖子,氣衝衝的走了。
高意如還氣不打一處來,回頭拉著慕含嬌詢問:「嬌嬌,昨日到底怎麼起火的,你可知道?」
慕含嬌頭疼:「我也不知道……當時雲輕說她頭暈,我就扶著她上樓休息,我自己在另外一間屋休息,後來一醒過來,外頭就起火了……」
慕含嬌實在不敢把與高顥和魏浟爭執過的事情說出來,不然更要天下大亂了,只希望高顥和魏浟也不要說漏嘴才好,以他們兩個的性子,應該不會抖出來吧?
高意如拉著慕含嬌的手,安慰:「好好休息,別擔心你那個四妹,我看她暈倒也不是因為火災,就是因為這病本來就時好時壞。」
慕含嬌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畢竟高雲輕從火裡出來的時候,口鼻蒙著沾濕的布,應該沒有嗆到多少煙塵才對,而且陳越寧願燒傷也護著她周全。
兩母女正在院子裡說了兩句,遠處就見一行人大步流星的走進院子裡來。
為首的鎮國公夫人吳氏,一身錦衣華服,珠翠環繞,帶著人氣勢洶洶的闖入拂杏居,將慕含嬌團團圍住。
吳氏抬起袖子,手指直勾勾指向慕含嬌,下令道:「來人,將她抓起來送到大理寺。」
府上護衛當時就圍了上來,要將慕含嬌拿下。
高意如眉頭一皺,橫手擋在女兒面前,放聲道:「你們幹什麼?大嫂,沒理由就這麼過來抓人,你什麼意思?」
吳氏冷哼一聲,道:「妹妹,你養出來的好女兒,學了害人的妖術,操縱鬼怪,蓄意縱火,你可知曉?」
高意如道:「你別血口噴人,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家嬌嬌用妖術了!」
吳氏道:「昨日風澗樓起火,就是慕含嬌畫的那幅妖畫引起的,當時在場那麼多人都親眼看見了,她使用妖術讓畫發光,而且那幅畫的名字就叫燈籠怪,燈籠不就是火麼?妹妹覺得,當如何解釋?」
高意如都要氣笑了:「不過是無稽之談,大嫂你也當真?」
吳氏撫著衣袖,好似還有些為難:「妹妹,這也怪不得大嫂我,這才一天洛京城都傳遍了,我鎮國公府出了個會妖術縱火的妖女……昨日宴席上全是些王公貴族,當時都受了驚嚇,現在各家各戶派人過來拿說法,把我國公府的大門都堵住了,讓我們必須把妖女交出來,若是不交,實在是無法交代。
「你也知道,當時就連靜安公主和昭王也在酒樓,因為火災受驚,僥倖沒有受傷,以至於事情都傳到陛下和皇后耳中去了,情況不容小覷,整個京城沸沸揚揚的……
「你聽大嫂一句,現在外頭風聲正緊,把含嬌送到大理寺才是最安全的,真相如何,他們自會調查。」
本來風澗樓也是眾人皆知的大酒樓,著火的事情無人不知,所以不過一日時間,外頭已經鬧得如此地步,一說妖術縱火的妖女,如此駭人聽聞,百姓無不信以為真,全城陷入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