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下天色, 好像現在已經是次日中午了, 娘親失蹤有大半天了。
魏浟定神,一本正經回答道:「昨日與你娘見過面的人是楚王元曜, 正巧他今日一早離京北上,我已經派人快馬加鞭去追了,還不能確定是不是他帶走了小姨。」
說著, 他又看著慕含嬌詢問, 「我懷疑元曜和小姨早就認識,不然昨日小姨也不會有意支開所有人,暗下去與他見面。」或者說私會。
慕含嬌一拍大腿, 「他們可能真的早就認識!」
就在外祖母壽辰那天,慕含嬌母女倆曾經碰見過楚王元曜和漢中王魏遠,當時就覺得母親表現異常。
現在回想起來,或許母親當時的失常是因為元曜, 不是因為魏遠!
把那時候的事情說給魏浟聽了,魏浟道:「現在情況,加之證詞, 很可能就是昨日他們見面起了爭執,元曜才會讓人擄走小姨……」
其實魏浟心存疑慮, 小姨自己支開所有人單獨去後山跟元曜私會,想來是比較信得過此人的, 而且,元曜應該不可能冒著得罪高家的風險擄走小姨才對。
慕含嬌心下愈發擔心:「那楚王是何目的,他該不會要對我娘不利?」
楚王就是那個特別特別危險的反賊, 深藏不露,蓄意謀反,後來被魏浟給滅了那個!
一想到母親可能被這麼危險的人擄走了,還生死未蔔,慕含嬌雖表面呆滯,心下卻愈發焦灼不安。
魏浟安慰:「別著急,現在午時,想來我的人已經追到元曜了,很快就會有消息傳回來。」
慕含嬌能不著急麼!娘親都被壞人給抓走了!
魏浟還敷腳,指甲無意間碰到了慕含嬌的腳掌心,慕含嬌回過神來縮了縮腳,道:「表哥,癢。」
這酥軟人心的嗓音,魏浟才是心裡都癢了起來,竟然大白天的不自覺有了反應,只能趕緊放開她的腳,轉而問:「餓不餓?我讓人給你準備些齋飯。」
現在已經是次日中午,整整一天沒吃過一粒米,經過魏浟一提醒,慕含嬌才感覺到腹中擂鼓巨響,確實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可是……「娘親都還沒消息,哪有心思吃飯。」
也不知道娘親餓不餓,她還有沒有飯吃,現在是不是被人綁著,或者,已經遭遇不幸……
若是元曜真的敢對她母親怎麼樣,慕含嬌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讓他謀反的事情敗露,簡直輕而易舉,到時候魏浟肯定能把那反賊再滅一回!
雖然知道慕含嬌沒心思吃東西,魏浟還是叫人去準備了齋飯,給她敷腳完了之後,準備好的飯菜已經端到了屋內。
寺院清修,禪房設置簡潔樸素,只有一張床一個櫃子一張八仙桌。
魏浟也不問慕含嬌了,直接把她抱到鬆木八仙桌旁邊坐下,上面擺著齋飯,都是豆腐湯和青菜蘿蔔,還有一碗米粥。
慕含嬌焦頭爛額,幽怨的看了一眼對面坐著的魏浟,癟嘴道:「我真的吃不下。」
魏浟道:「我喂你。」
一聽到魏浟要喂她……嚇得慕含嬌拿起了筷子勺子,埋頭就吃。
魏浟應該吃過了吧,反正就坐在對面盯著她看。
慕含嬌神經緊繃,跟完成任務一樣,趕緊把飯吃光了。
正好此刻,陳越急匆匆前來稟報:「殿下,有消息了,已經追到元曜,但是元曜若無其事的沒有異常,隊伍裡也並沒有發現慕夫人蹤跡,可要將元曜攔下,帶回來再說?」
魏浟與慕含嬌對視了一眼,慕含嬌當然立即道:「表哥,找個藉口讓他回來,不能讓他就這麼走了!我娘肯定就在他手上!」
陳越琢磨道:「要不然,先探探口風,問他昨日是不是見過慕夫人,看他如何反應?」
若是他心裡有鬼,肯定就會有所動作,到時候順藤摸瓜,就能找到高意如被他藏在哪裡。
魏浟想了想,也就同意了陳越這個提議,還道:「叫人照例詢問,多派些人跟著,沒見到小姨之前先別輕舉妄動。」
陳越應聲,當時就出去操辦去了。
因為元曜出城不多遠,不到一個時辰,就有飛鴿傳書回來,說是元曜聽說了高意如失蹤的消息,竟然獨自一人騎馬返回洛京。
當天傍晚的時候,元曜就已經匆匆趕回靈山寺來了。
慕含嬌和魏浟同時以一種極為複雜的目光注釋著元曜本人,高大的身材,鮮卑族血統,三十五左右的年紀卻颯颯風姿依舊,讓人看一眼就能記住……
只是,他們一直都在懷疑就是元曜綁走的高意如,現在嫌疑人主動送上門,竟讓人出乎預料,有點不知所措。
這個時候,高殊代表鎮國公府幫忙找人,也湊到靈山寺來了……畢竟這裡是高意如失蹤的地方,況且其他人都還不知道高意如失蹤的事,外頭的人還都以為是魏浟大動干戈在抓那群亂党假道士。
於是,慕含嬌、高殊、魏浟三人齊刷刷看著元曜,似乎想聽他做出解釋。
元曜眉頭緊鎖,解釋道:「我昨日確實與慕夫人見過一面,只因為多年前慕夫人對我曾有過救命之恩,我提出想向她報恩,被她拒絕之後我就走了……所以才會今日就啟程離京。我又怎可能綁架救命恩人,還望諸位務必相信。」
說起來,元曜何止被無情拒絕,簡直是被高意如臭駡了一頓,知道自己被厭惡,有些心灰意冷,所以不打算糾纏,當時就灰溜溜的下山了,次日就啟程北上,全不知高意如後來竟然失蹤了,所以此刻立即趕了回來查看。
看在他單槍匹馬,主動回來自投羅網的份上,慕含嬌不相信他也不行,因為看他這般表現,明顯也很擔心母親的去向。
那麼重點就來了,既然不是元曜擄走的母親,那會是誰?難不成,除了元曜,母親還見過別的人?
幾人面面相覷,高殊還道:「這麼看來,很可能就是那些假道士擄走的小姑姑,或許是企圖用來交換表妹……殿下要來靈山寺捉亂黨,怎麼也不先提醒小姑姑和表妹一聲,叫她們小心謹慎一些。」
聽這意思,高意如失蹤的事情,還要都怪到魏浟頭上來,不然也不會出這種事。
魏浟當時就擰緊了眉,凜厲道:「亂黨已盡數落網,嚴刑逼供也沒人提過擄走小姨之事,若是他們當真捉了小姨,何不用來交換賊首自由之身?」
意思,明顯就不是那些人乾的。
高殊似乎察覺到他有些不悅,連忙又解釋:「我絕不敢有指責殿下的意思,只是擔心小姑姑……」
慕含嬌抹著眼淚,打斷他們的話道:「好了,這都是怪我……昨日殿下和娘親都讓所有人盯著我,怕我出事,誰也沒曾想到娘親反而出事了……」
慕含嬌本來想說早知道她不來靈山寺湊熱鬧了,可是轉念一想,母親要是一個人來的,豈不是更危險,說不定對方就是早就預謀的,只是娘親之前在國公府沒機會下手。
現在徹底沒有母親去向的線索,慕含嬌用手帕抹著眼淚,這次是真憂心如焚。
高殊看慕含嬌哭,連忙上前規勸:「嬌嬌,你別擔心,我一定會找到小姨的,你想一想,小姨最近還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慕含嬌腦子一片空白,實在想不起來娘親到底得罪了誰,竟然膽子這麼大把她給擄走了。
幾人討論了幾句,慕含嬌在哭,高殊在安慰她。
魏浟把高殊叫起來,道:「我要進宮一趟,你隨我去。」
高殊也只好安慰了慕含嬌一聲,然後跟著魏浟走了,二人進宮路上還在議論找人的事情。
元曜說是高意如失蹤她也有責任,要幫忙找人,所以也要留下來。
慕含嬌沒找到母親之前,也會繼續在靈山寺住,畢竟若是她獨自回去,那所有人都會詢問母親的去向,母親失蹤的事情就瞞不住了,不知道外頭還會是什麼閒言碎語,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因為崴了腳,慕含嬌也只能乾巴巴坐在床上等,如坐針氈,身邊有方嬤嬤和阿桃作陪,找母親的事情只能全部交給魏浟和高殊去辦……反正就算她沒崴腳也幫不上什麼忙。
阿桃不但給慕含嬌敷腳,還熬了藥過來給她喝。
藥是調理氣血的藥,因為她一直沒來月事,這幾日回國公府之後就一直在喝,只是沒見什麼效果。
阿桃解釋道:「姑娘,這個方子是今日剛換的……姑娘不是一直沒來月事麼?我讓方嬤嬤去問了問蒼術大夫,他給新換的方子,還是什麼青囊門的獨門秘方,聽說姑娘要是穩定服個一年半載的,保管什麼都順暢了。」
「……」
慕含嬌也只有把藥喝了,不得不說,感覺這藥特別特別苦,比以前喝的那些可苦多了,喝完嘴裡還半天都是苦味兒,不得不多塞幾顆蜜餞才能掩蓋一下。
想了想,慕含嬌又歎息了一聲,說是青囊門醫術高明,其實也不過如此,高雲輕的病他們也束手無策,就連青囊門的門主號稱的什麼天下第一的神醫請過來給高雲輕親自診斷,結果只是開了方子給她續命而已。
旁邊阿桃看看她家姑娘,想了想昭王,想問什麼又憋了回去,只能暗自輕歎一聲。
慕含嬌寢食難安,焦灼的一直等到了次日,母親都失蹤整整兩日,她腳崴傷躺在床上也翻來覆去,也沒等到什麼最新消息。
直到魏浟深更半夜的,又來了靈山寺看她。
反正阿桃是不敢攔著昭王的,只能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進了房內,然後自己識相的退出去。
慕含嬌看見魏浟還有點頭疼。
魏浟走到床邊,垂目看著慕含嬌,問:「你好像很不待見我。」
慕含嬌哪裡敢不待見他,好聲好氣的回答:「沒有,含嬌只是擔心娘親,不知表哥深夜過來,可是有娘親消息了?」
魏浟道:「我知道是誰擄走的小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