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 周麗跟陳勁康不在,陳妙感覺更放鬆了,她彎腰從冰箱裡拿了根冰棍,拆了袋子咬在嘴裡,又晃悠去了洗手間洗手, 吃完冰棍她懶洋洋地伸了懶腰,準備回房間去休息。
昨晚沒怎麼睡。
現在很累。
家裡的大門恰好打開, 陳妙轉頭一看。
陳欣拿著鑰匙,站在門外。
陳妙用紙巾擦擦唇角的糖汁, 勾唇有些挑釁地一笑:「這麼早?顧亦居能這麼快嗎?」
這話說出來羞人。
陳妙意有所指。
但卻明明白白地戳中了陳欣的痛處,驕傲如她, 第一次被一個男生這樣無情地對待,走出酒店房門的那一刻。
陳欣羞愧得想死。
她沉默地走進房裡, 將鑰匙放在鞋櫃上,換上了家裡的拖鞋。
陳妙看陳欣不受挑釁,她打個哈欠,推開房門要進去。
還沒走進去。
陳欣的嗓音就在身後響起:「妹。」
陳妙被喊住, 轉頭。
一個巴掌就直接刮了上來,陳妙猝不及防, 被打得整個人撞在了門上, 臉上一陣火辣辣的。
頭暈目眩的,她勉強站穩。
視線模糊地掀起眼皮, 陳欣指著陳妙:「你就是故意的, 故意勾引他。」
陳妙冷笑了一聲。
她還真沒想到, 她這位姐姐能動手打人。
但她也不是吃素的。
她伸手抓住陳欣那根手指,拽著陳欣就往牆壁上扔。
陳欣被拽得撞上了牆壁,後背發疼,她正想要說話。陳妙毫不客氣地上前兩個巴掌就打了上去,她的手勁比陳欣的要大,陳欣被扇得無法站穩直接滑落在地上。陳妙看她這弱不經風的樣子,蹲下身子,逼近陳欣惡意地道:「沒錯,我就是故意的,因為知道你喜歡他,我就勾引他,就算你們真在一起了,我也會勾引...」
陳欣從髮絲間看到陳妙脖子上的吻/痕,妒忌怒火全湧了上來,她哭了起來,一把抓住陳妙的頭髮。
用力地扯著:「陳妙,你不要臉。」
陳妙頭皮一陣發疼,她伸手也去抓陳欣的頭髮,姐妹倆撕扯著。
但陳欣是打不過陳妙的,那一巴掌陳妙沒有留意才被著了道,後來回賞了陳欣巴掌後,陳欣就被陳妙壓著打了。
陳妙一邊撕扯,一邊回想起這麼多年所遭受的不公,下手就沒有留情。就在她準備收手時,手臂被人拽住。
陳妙被甩到沙發邊上,撞了上去。
周麗撲過去抱住陳欣。
陳勁康拽住陳妙的肩膀往上一提,臉色發冷:「你居然打你姐姐?」
陳妙撥開頭髮,歪著頭冷笑:「她先動手的。」
周麗鬆了陳欣,衝了過來,從陳勁康的手裡搶下陳妙,一巴掌就往陳妙臉上打去,陳妙跌坐在沙發上。
周麗轉頭拿起掃把狠狠地就往陳妙的身上招呼。
瞬間,本來在贏方的陳妙落了下風。周麗那掃把還掃掉了剛買回來的蛋糕,漂亮的蛋糕落在地上。
上面寫著「祝賀妙妙高考完畢。」
陳妙麻木地任由周麗打著,視線落在那蛋糕上寫著的字。
突然大笑了起來。
周麗見她笑,狠狠地道:「你還笑得出來?你怎麼能打你姐姐?你怎麼能打她。」
陳妙笑得燦爛,仰頭看著周麗,「所以她就能打我嗎?」
她指著唇角:「這是她打出來的。」
周麗再次揮動掃把,這下子直接抽到陳妙的手臂上,她怒極地道:「她當姐姐的,教訓你一下怎麼了?」
陳妙仍然帶著笑容,看著周麗那張氣極敗壞的臉。
陳勁康把陳欣抱了起來,叫了120。
才對周麗道:「不要打了,欣欣暈了。」
周麗一聽,心裡一緊,也顧不上陳妙了,扔了掃把,追上陳勁康。陳勁康出門前,轉頭看陳妙一眼。
陳妙蹲坐在沙發上,偏頭看著這邊,眼眸裡一片灰暗。
她堅強地坐著。
沒有陳欣那麼弱,不會暈倒,所以她沒有讓人可憐心疼的資本。
陳勁康不知為何,看得心驚,他語氣平和下來,對陳妙說:「等下自己弄吃的。」
陳妙沒應。
周麗卻拽著陳勁康:「快點。」
絲毫沒有回頭就要下樓,陳勁康大步出門,順便叫周麗把門反鎖了。家裡一堆吃的,餓不死陳妙。
門關上後。
屋裡陷入安靜。
陳妙坐了許久許久,唇角兩邊都很疼。
身子動一下也很疼,本來白皙的手臂上全是藤條的紅印子。
那剛經歷過性/事的身體本該帶著芳香,此時卻有點兒殘破。
柳英發短信給陳妙:「妙妙,你在幹嘛?」
陳妙視線落在屏幕上,看了兩秒,沒有回。
她往後靠,想起了之前,她做家務做煩了,讓陳欣去煎蛋,陳欣的手背被油給燙到,周麗回來後責備她為什麼要讓陳欣幹活,繼而拿了掃把打了她,那會兒也是這麼打。她起初是有點想要閃躲的,後來卻坐得直挺挺的,任由周麗抽打。
她看到陳欣捂著手背一直哭。
淒淒慘慘的,好像被打的人是她陳欣似的,那一刻,陳妙就想,有一天打死陳欣,讓周麗哭去。
可是欺負陳欣,那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陳妙慢慢地從沙發上挪下來,渾身酸疼,她一腳踩在地上那蛋糕上面,把那一行字給踩爛了。
在冰箱裡拿了冰塊,還有從抽屜裡拿了藥膏,陳妙鑽進了房裡,鎖上門,坐在床上,用毛巾包著冰塊揉著唇角,又擠了藥膏擦在手臂的傷口上。做好這一切,她平靜地躺在床上,試圖入睡。
晚上。
陳勁康周麗陳欣才回來,陳欣的傷口被處理過了,臉上雖然也腫著,但比陳妙的好看一些。陳勁康下了麵條,敲了敲陳妙的房門,「出來吃飯。」
陳妙被噩夢纏了一個下午,後來沒睡著,坐在書桌前翻看。聽見敲門聲,她沒理,陳勁康直接拿了備用鑰匙開門進來。
看到陳妙坐在書桌旁,桌子上擺放著藥膏。他鬆了一口氣,說:「吃飯。」
陳妙合上,道:「不吃。」
陳勁康看著她好一會。
外面周麗的聲音傳來:「她不吃就不要叫了,打得自己姐姐都暈倒了還是人嗎?」
「別管她。」周麗的語氣依舊怒氣衝衝。
陳勁康擰了擰眉頭,正想說些什麼,陳妙卻從書桌旁起身,走了出去,陳欣看到她一眼,低頭吃麵。
陳妙故意坐在周麗的對面,拿起筷子吃。
周麗看見她就來氣。
陳勁康緊跟著坐下,一家四口安靜而詭異地吃著麵條。
*
因為被陳妙打傷,陳欣想回學校都回不了,周麗因這事情也沒敢問陳欣為什麼突然在這個時候回來。
畢竟海市跟Y市還是有些距離的。
柳英過來看陳妙,看到陳妙的傷,差點衝出去跟周麗打架。陳妙拉住她,在房間裡收拾行李,柳英湊近陳妙:「你打算離家出走?現在嗎?」
陳妙搖頭:「我只是為了去學校做準備。」
柳英恍然大悟:「哦,對啊,分數要出來了,錄取通知書也要到了。」
兩個人在房裡待著聊天,陳妙不願意出門主要是身上還有傷口,下午送柳英出門,她再次鑽進房間裡。
這段時間她跟陳欣是互相忽視對方的那種,周麗也不管陳妙,只有陳勁康在中間潤滑。陳妙也不幹活了,家務活落回了周麗的身上,周麗每次都恨不得再打陳妙一次,這天晚上,陳勁康趕早回來做了飯。
一家四口再次圍坐在桌子上吃飯。
陳妙撿自己喜歡的吃。
這時,周麗說了句:「家裡準備要買房子,陳妙,你的大學生活費只能靠你自己賺了。」
塞進嘴裡的菜差點被陳妙吐了出來,她抬起頭看向周麗跟陳勁康,又看向旁邊坐著安靜吃飯的陳欣。
陳欣碗裡堆滿了周麗給她夾的菜。
陳勁康有點兒不自在地挪動了臀部,他遲疑地對陳妙說:「Y市現在房價一直在漲,再不買的話以後買不起,我跟你媽就商量著,把錢都拿出來,再跟別人借一點,先買一套下來,這樣的話,心裡也就安心了,妙妙你呢,估計大學應該就在本市吧,挺多人都勤工儉學,你也可以自己努力努力....」
本市只有一所大學。
Y市慧承大學。這學校很破不說,錄取分數線特別低,陳妙班上好幾個墊底的同學都填了這所學校。
因為閉著眼睛就能上,簡直不要太好。
這是認為她考不上好的大學所做的打算吧。
在陳妙的注視下,陳勁康聲音越來越低,陳妙冷笑了一聲問道:「陳欣呢?她也勤工儉學嗎?」
周麗立即反駁:「海城大學學業那麼緊,怎麼勤工儉學?」
得。
說白了,就是要她勤工儉學,陳欣依舊當她的公主。
陳妙笑了聲:「好啊。」
她應得很直接,沒有猶豫,周麗跟陳勁康對視了一眼,周麗語氣柔和了些:「你在本地,能常常回家吃飯,你姐姐她離得太遠....」
陳妙應都沒應她,隻低頭吃飯。
周麗的話跟空氣似的,周麗臉色又不太好了,她沒再裝柔和,給陳欣夾了排骨吃,說明天送陳欣去坐車去海市。
陳欣還得再上半個月的課。
*
天氣熱了。
工廠裡供電不足,停電三天。周麗跟陳勁康只能休息三天,周麗被拉去麻將房裡打麻將,全是一個工廠的同事,有人就問周麗:「你小女兒的錄取通知書要下來了吧?哪間學校啊?別是一些太爛的學校吧。」
提到陳妙。
周麗就怒火中燒,自從那天打過她以後,她就真的不再幹活了。
她放下一白板,哦了一聲道:「不知道,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哎,還是你大女兒好啊,海城大學說上就上,之前都說了,讓你小女兒別上學了,到工廠來上班,你就是不聽。」
周麗碰了一對後,倒是思考起她這位同事的話來,但是她知道,陳勁康是不會同意的,就算是破學校,陳妙也得上完。
所以周麗沒再想其他的。
這時,門推開,帶來外面一陣熱氣。房東拿著一個信封進來,操著一口Y市口音道:「周麗家,你女兒的通知書來了,好學校哦。」
語氣帶著羡慕。
周麗不以為意地繼續打麻將。
房東把信封放在周麗的手邊,其餘幾個人倒是好奇了起來:「是哪個學校啊?周麗快別打了,看看唄。」
周麗真不緊張,跟去年陳欣拿錄取通知書那會兒的態度完全不一樣,她捏起那個信封,看都沒看,就直接拆開。
裡面紅色通知書掉了出來。
好幾個人笑著道:「看起來這破大學也跟名牌大學一樣啊。」
她們順便湊過來,還想說話,卻梗住了喉嚨。
周麗更不用說,她呆呆地看著上面的學校名稱「京都華清大學。」
「華清大,周麗,你小女兒上了華清大!」身後有人叫了起來。
「天啊,居然是華清大,你小女兒成績這麼好的?」
「周麗,周麗。」
叫魂似的聲音把周麗給叫回了神,她看著上面寫著「陳妙。」確定了這是陳妙的錄取通知書,她心裡湧上狂喜,但很快又想到陳妙那德行,歸為了平靜,她推了牌,起身匆匆地離開麻將室。
三兩步上樓,推開門喊道:「陳勁康。」
陳勁康正在喝水,轉頭看過去,周麗舉著手裡的錄取通知書:「陳妙上了華清大學。」
陳勁康立即被水給嗆到,正伸手要拿走那錄取通知書,陳妙的房門拉開,她提著一個行李走出來。
夫妻倆看到陳妙,愣了下。
陳妙穿著黑色的吊帶裙,一雙略有點兒跟的高跟鞋,走到他們面前,取走了通知書,後勾著唇角道:「我的學費也不用你們負擔了,以後你們只有陳欣這個女兒,我陳妙,你們就當是沒生過吧。」
周麗跟陳勁康臉色發白。
陳妙拉著行李箱,越過他們出了門,沒有回頭看一眼。
她要遠走高飛。
*
八年後。
雨水繁華的四月。
門砰——地一聲被推開,柳英提著一袋子的麻辣燙走進屋裡,一屁股坐在陳妙的對面,說:「天啊這家麻辣燙生意真的好到爆,排隊排死我了。」
她邊說邊拆一次性筷子,見陳妙還在寫寫算算,探頭一看,柳英撇嘴:「妙妙姐啊,你都快訂婚的人了,怎麼還在算帳啊,這個時候你不應該看看訂婚場地之類的嗎?」
陳妙咬著筆往後靠,拿了筷子戳了塊魚丸吃,漂亮的臉蛋點點頭:「是啊,就是因為要訂婚了才更應該算好帳。」
「這裡。」她把賬本推出來,給柳英看,「欠你家的學費,還沒還完,還有這個,準備買房的錢,還差這些....」
柳英是月光族,有一分花兩分,從來沒有算過帳。她咬著筷子看了幾眼:「你怎麼會想著自己買房?周錄不是應該準備婚房嗎?」
陳妙挑眉:「我沒要他準備婚房,訂婚後兩個人一起買。」
這才有安全感。
柳英繼續戳著大白菜吃,道:「你活得也太明白了,好歹讓男人出出力啊,你看看像你姐姐...」
提到這個敏感的稱呼,柳英頓了頓,換了句:「像陳欣,來往的可都是一些公子哥們,據說上次海市的孫公子還追著她跑呢,要送豪車跟房子,嘖嘖。」
陳妙面無表情,推開了賬本,趴著吃麻辣燙。
柳英自言自語,好一會兒道:「不過,孫公子這種人肯定不會是為了婚姻的,他就是跟陳欣玩玩....」
「但這樣也足夠陳欣吹好久的牛了吧。」柳英想起來就憤憤,兜兜轉轉,陳妙跟她還是得回到海市來工作。
本來兩個人在京都中立的分公司的,但是中立這兩年發展不太行,分公司撤了以後,她跟陳妙就被扔回海市的總公司。
這還算好待遇的,一些前同事,都被裁員了。
不過也因此,陳妙才能跟周錄認識,進而確定關係。
說著說著,柳英又想起來其他的事兒,她咬著魚丸說:「聽說中立要被天使集團收購了,你知道嗎?」
陳妙這個有點兒感興趣,她抬起頭:「嗯,聽說了。」
「天使集團前兩年不是動盪不安嗎?股票一會兒跌一會兒漲,簡直不要太漂亮,這麼大一個集團說倒就要倒,結果今年突然穩定住了,還到處收購一些小公司,我聽說,是總裁換了人,這人可真厲害啊。」
「他是架空了前總裁,據說天使集團的股票會這樣,全是他一手操控的,導致前總裁騎虎難下,最後被逼退位讓賢,這人是個狠人...」柳英的八卦嘴臉一覽無遺。
陳妙一邊吃一邊聽,一邊點頭附和。
是個狠人沒錯。
兩個人聊著聊著,吃著吃著,陳妙的手機響了,她偏頭一看,來電是周錄。
柳英閉上嘰嘰喳喳的嘴,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陳妙伸長了腿,接了起來,周錄溫潤的嗓音從那頭傳來:「我晚上不加班,我們去吃飯?」
陳妙含笑:「好啊。」
周錄:「下班了我來接你。」
陳妙:「嗯,我在家裡。」
周錄那頭笑了聲,隨後掛了電話。兩個人很少膩歪,都是有事說事,柳英撇嘴:「你晚上去吃飯,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陳妙拍拍柳英的頭:「晚點給你打包泡芙。」
柳英不情不願地點頭:「好吧。」
*
因是週末,陳妙在家穿著貼身棉短褲,上身是棉上衣,一派隨意。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她起身,從衣櫃裡拿了衣服去洗澡,出來後化個淡妝,戴了耳釘,走出來柳英看直了眼:「妙妙,你越來越漂亮了。」
陳妙偏好黑色跟灰色,今晚選的是灰色的V領上衣,下/身是白色的短褲。海市這個四月天氣雖然總下雨,可是下完雨就熱了。白色短褲稱得她腿又長又白,加上那微挑的眼角,有點兒清純小妖精的感覺。
陳妙笑了下,「謝謝誇獎。」
周錄來接人的時候,也是被陳妙給吸引得眼睛挪不開。他伸手去牽陳妙,陳妙手搭上他的掌心,被他帶上車。
周錄這車是奧迪,還在月供。
「去哪吃?」陳妙扣了安全帶問道。
周錄調整了內視境,「去玉樓臺吧。」
陳妙歪著腦袋笑道:「可以啊,挺貴的。」
周錄:「你不是一直想吃那家店的面嗎?我拖人預約了...」
陳妙看著周錄側臉,心裡有點兒暖暖的。玉樓臺的面太出名了,但一碗難求,周錄也不知道費了多少勁才預約到一碗。
黑色奧迪一路開到玉樓臺門口,下起了細細的小雨。周錄沒帶傘,拿著外套給陳妙遮了下,帶著她上臺階,陳妙高跟鞋在地上蹬了下,甩開了些許的水,周錄收起外套,陳妙挽著他的手臂走進去。
一輛黑色的奔馳緩緩開進旁邊的停車位,車窗搖下,一穿著黑襯衫的男人將手搭了出來,嘴裡咬著煙看著臺階上一晃而過的玉足。
另外一輛卡宴開過來,停在黑色奔馳的旁邊,擋住了黑色襯衫男人的視線,趙義搖下車窗探頭道:「看什麼呢?下車呀。」
顧亦居沉默地掐滅了煙,推開車門下來。
高大的身軀帶著一身的氣勢,淩厲而又壓迫,像從刀子上滾過似。他領口微敞,下巴處一疤痕在這個雨夜有點兒明顯。
趙義拽了拽領口,抱怨道:「海市的四月天就一直不停下雨,下得人都發黴了。」
顧亦居沒吭聲,往臺階上走去。
趙義跟著上臺階。
臺階是黑色的,剛才一晃而過的玉足再次閃現在顧亦居的腦海裡,他擰了擰眉,偏頭問趙義:「訂位沒?」
趙義嘖笑一聲:「當然訂了,沒訂敢約你過來吃麵?」
顧亦居唔了一聲。
兩個人一塊往包廂走去。
走了沒兩步,趙義咦了一聲。
顧亦居挑眉看他,趙義指著不遠處靠窗的位置,一對情侶說:「你看看,像不像小女孩?」
八年了,小女孩這個稱呼又被叫了出來。顧亦居眼眸深了幾分,抬頭看去,就見窗邊坐著一對情侶。
女生戴著藍色的耳釘,有點兒閃,唇角勾著笑容,白皙的長腿露了出來,她的手被對面的男人握在手裡,兩個人正在聊著天,說著話。
那側臉,跟陳妙很像。
而那雙踩著黑色高跟鞋的玉足就是剛剛他在臺階上看到的那一雙,擾亂心神的那一雙。
趙義研究了幾秒:「真的是她。」
「要不要去打個招呼?」趙義看向身側的顧亦居。
顧亦居靠在雕花的臺式桌旁,眼眸深深,看不出情緒。
八年前的那一夜,再次跳了出來,那柔軟的身軀,如玉的肌膚,一握就要斷的腰肢,因是第一次,青澀得很,眉心緊緊擰著,哭起來讓他失控,滋味甜得他想將她吞下去,肌膚他碰一下就滿是紅印。
她甚至還翻身坐在他腰上,紅著臉青澀地自己動了下。
他低低地反問:「這是在談戀愛?」
趙義挑眉,看著這狗男人,笑道:「廢話,不是談戀愛能握得那麼緊?」
「你自己不談戀愛就以為別人不談?」趙義笑著調侃,「我們去打招呼?」
「不了。」顧亦居扯了扯領口,推開包廂門。
趙義頓了頓,跟上,正想說顧亦居膽小鬼,卻看他臉色陰沉如墨,沒了方才的愜意,趙義立即閉嘴。
這八年來,這狗男人已經成為了羅刹,從屍海裡來屍海裡去,臉色只要沉個兩分,就令人聞風喪膽。
趙義自然也不敢惹。
坐下後。
一個大包廂也只有他們兩個男人。
服務員進來拿平板,顧亦居卻什麼都沒點,往後靠,雙手交握,問道:「外面六號台那桌子點了什麼?」
服務員愣了一秒。
趙義聽到後,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一秒後他反應過來,噢,他都沒注意小女孩那桌子是幾號台。
顧亦居這狗男人倒是記住了。
服務員知道眼前的人不好惹,她說:「我幫您問問。」
說完,服務員出去,換了玉樓臺的經理進來。經理在外面聽了服務員說的話了,她恭敬地笑道:「顧總,六號台點了麻油粉面,還有燒鴨跟涼皮,最後還加了一道玉峰汁。」
顧亦居面無表情地聽著,「麻油粉面,你們的招牌面?」
「是的。」
顧亦居支著下巴:「很難預定的吧?」
「是的。」
「一個星期才有一道?」
「對的。」
顧亦居唔了聲:「那我要訂一道。」
經理笑著的臉有點兒僵了,「可是....」
顧亦居:「我不要別的,我只要這個。」
趙義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我們還有一份六壽桃面呢。」
經理趕緊道:「對啊,顧總,你們.....」
「我就要這道。」顧亦居指尖點了點桌子,神情自若,語氣卻有些無賴。
趙義:「......」
靠。
狗起來了這男人。
「好的。」經理沒法,外面那六號桌排了很久的隊找了些人才訂到這道面,但是跟眼前這男人比起來,六號桌也就那樣了。她回頭去下單,再去跟六號桌溝通。
*
陳妙一直很想吃玉樓臺的麻油面,今晚是有些期待的。誰知道經理突然過來通知這道面沒有了,但是願意賠償另外一道菜給他們。
周錄待了幾秒:「之前不是預定好了嗎?」
「不好意思。」經理十分恭敬。
「我還能再提前預定嗎?」周錄看陳妙有點兒失望的臉,追擊地反問道。
經理這個就不好承諾了,她只是道:「您可以試試。」
「謝謝。」
話到了這裡,就知道沒有回轉的餘地了。周錄也不好再糾纏,只是握緊了陳妙的手,陳妙衝他一笑。
也就釋懷了。
經理溝通完了就離開。
回了廚房去安排,又由她親自將麻油粉面送進包廂裡,誰知道,送到那顧總的面前,他卻咬著一根沒點燃的煙道:「這份面分成兩份,另外一份給六號桌的女生送去。」
經理看著這帥得令人腿軟的男人,第一時間想打爆他的頭。
她擠著笑容:「兩份,另外一份?」
「我吃啊。」顧亦居挑眉。
經理:「......」
兩秒後:「好的。」
隨後認命地拌面,分成了兩份,端了那少了一半的面送到六號桌。
陳妙偏頭一看,愣了下。
經理擠著笑容,找了藉口:「材料不夠,給您做了一半,請您享用。」
陳妙:「......」
她有點一言難盡:「謝謝。」
周錄卻很開心,看著經理道:「謝謝了。」
經理很心虛:「不客氣。」
轉身快步離開。
因為本來麻油粉面的分量就很少,一個人吃綽綽有餘,分成兩份,就更少了。陳妙要分給周錄,周錄一直推。
但陳妙還是分了些給周錄吃,周錄笑得很開心,低頭吃了。
包廂裡。
顧亦居臉色卻沉了下來,他眯著眼看這半碗面。
趙義在他身側哈哈大笑:「你費盡心思,機關算盡,不知道人家情侶情比金堅,一根麵條要分成兩個人吃,如果再少點,估計一人吃一頭,還能接個吻。」
顧亦居咬牙切齒:「閉嘴。」
*
麻油粉面不負它的出名,特別好吃,尤其像陳妙這種喜歡吃辣的,更好吃了。從玉樓臺出來,天色也晚了,周錄帶著陳妙在海邊轉了一圈後,才送她回家。黑色奧迪停在樓下,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陳妙握了握周錄的手。
周錄反握住她的,眼裡都有著笑意。
周錄看著她殷紅的嘴唇,有點兒蠢蠢欲動,但想到了訂婚的日期,最後還是恪守本分,沒有越過一步。
陳妙看出他的老實,心裡也有點欣慰。
大概年少時太瘋狂了,此時卻有些許的保守,一旦有了名分後,她才能接受。
互相道了晚安。周錄鬆了手,陳妙開車門下車,上樓。
一開門就看到柳英躲在窗戶那兒偷看,陳妙翻個白眼,踢掉高跟鞋,抓著頭髮進浴室裡去。
柳英湊過去道:「天啊天啊,你們怎麼還不接吻啊?」
陳妙一毛巾就扔出去,搭在柳英的臉上。
柳英笑起來:「不過也快了,訂婚後就躲不過了吧。」
陳妙呵呵她一臉。
*
天使集團總部。
迎著淅瀝的雨聲,總部頂樓的員工腳步匆匆,這篡位上來的顧總要來開會了,想起這位如狼般的總。
就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起被架空的前總裁,那位前總裁最後是哭著下了台,快五十歲的男人了,狼狽至極,一夜白頭,連路都走不穩。
那淒慘的樣子,在所有員工的心裡生了根,對這位新上來的顧總,他們心裡只有悚的份。
但是同樣的,也架不住一大群女人覺得這位總特別帥,被他的顏值給打敗,所以一早除了人心惶惶,還有花枝招展,滿室的香味。
直通頂樓的電梯門打開。
顧亦居一身黑色襯衫,黑色長褲,神情冷漠地走出來。身後跟著助理替他拿著外套,顧亦居狹長的眼眸往旁邊掃了幾眼。
那雙眼睛像是情人的眼,有點兒似笑非笑。
幾個女同事臉一紅,趕緊低下頭。
至於其他的男同事,看都不敢再看顧亦居一眼。會議很快開始,一個半小時後,會議結束,趙義在顧亦居的辦公室裡等他,助理拿出行程表問顧亦居:「下午跟陳....」
「去中立。」顧亦居打斷助理的話。
助理一愣,看向趙義,趙義哈哈一笑,靠到桌子上說:「顧總,跟中立的收購談得很順利,不用特意走一趟。」
顧亦居把玩著煙,沒有搭理趙義的話,只看向助理:「去安排一下,午飯前到。」
助理點頭:「是。」
助理出去後,趙義點著桌子,說:「你衝著小女孩去的吧?」
顧亦居沒應,懶懶地點了煙咬著。
沒一會,助理安排好了。他們兩個人起身離開,到了電梯卻被通知電梯壞了,只能用員工電梯。
顧亦居沒什麼所謂,換了員工電梯。
一些員工看到顧亦居,都不敢站進去,紛紛等下一趟。
電梯緩緩下降,天使大廈有四個員工電梯,兩兩相對,電梯在五樓那層停了下,等員工上。
顧亦居偏頭聽助理彙報工作。
對面電梯門也跟著打開,陳欣抱著一疊資料站在裡面,無意地抬頭看去。
下一秒。
資料掉在了地上。
陳欣不敢置信地看著對面電梯裡的高大俊朗的男人。
對面的電梯門緩緩合上。
那男人的臉關了進去。
陳欣手都在發抖,電梯裡的人細細談論:「看到了嗎?對面那電梯裡那個穿黑色襯衫的男人就是那個篡位上來的總裁。」
「靠,就是他啊,長得好帥啊。」
「帥得讓人恐懼好嗎?據說他一夜挑斷了前總裁的所有手腳...」
陳欣如饑似渴地聽著他們談論他。
電梯一路到了一樓,助理開車過來,但顧亦居沒要他跟著,自己接過了鑰匙,趙義笑著上了副駕駛。
顧亦居進了駕駛位,啟動車子,黑色奔馳疾馳出去,一路往中立的總部開去。
中立算起來也挺可憐的,兩個大項目沒有拿到資金注入,又碰上顧亦居有心想收購,施了壓力,讓這兩個項目沒法運轉,兩年左右,中立處處碰壁,如今苟延殘喘,前幾天才點頭願意被收購。
陳妙所在的部門是人事部。
人事部跟程序部相隔一條走廊。
今天因有喜事,氣氛有點兒喜慶,趙義踏出電梯時就感受到了:「喲,中立一點兒都沒看出來要被收購的頹廢啊。」
顧亦居沒吭聲,狹長的眼眸在各個辦公桌上掃。
中立的現負責人從樓上匆匆下來,笑著跟顧亦居握手:「顧總,逢畢生輝啊。」
顧亦居嗯了一聲,掃了一圈沒掃到那個身影。
趙義笑著問:「你們這是有什麼喜事嗎?」
那負責人聽罷,哈哈一笑,從一旁拿了一張喜帖遞給顧亦居:「是人事部的美女跟程序部的小夥子要訂婚了,剛剛發了喜糖。」
喜帖順勢攤開。
上面寫了「陳妙&周錄。」
顧亦居眯著眼,反問:「陳妙?周錄?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