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正峰打了一番張翰庭後,顧雲自然是不會跟著張翰庭回去了。當下阿煙領著顧雲回了顧家,那邊蕭正峰自命人將張翰庭送回去了。
張家聽到這個消息,自然是氣得不輕,揚言要找蕭正峰麻煩,可是誰知道顧齊修蕭正峰都矢口否認,隻說是張家公子自己摔倒在地的。
要知道顧齊修和蕭正峰這兩個人是何等人也,一個是當朝一品將軍,一個是皇上都要敬重幾分的前左相大人,這兩個人哪裡是那說謊的人啊!
更何況,這事兒發生了後,顧齊修特意命人請了幾位禦醫去張家給張翰庭看病。人家瞧來瞧去,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張公子確實是有內傷,裡面五髒六腑傷得不輕,不過外面卻是毫發無傷。
依照常理,若是外力導致,那麽肌膚表面至少應該有什麽痕跡啊,可是目前看來,根本沒有!如此一來,幾個禦醫都否認了張公子被打的可能。
這個消息一傳出來,大家更加篤定人家一品大將軍和前左相大人根本沒說謊,是這位張公子要賴上人家,血口噴人。
至於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因為他想和他的夫人和離,想另娶一門親事,就為了生個兒子!
早知道當朝對女子並無前朝那般看輕,是以並無人家會以為無子而看輕妻子的,這張家傳承數百年反而迂腐守舊,才會如此,是以如今越發被人詬病。張家聽到外間那些傳言,氣得不行了,張翰庭更是躺在那裡直接又吐血了。
事情鬧到這一步,這親家算是沒法做了,任憑哪個當父親的看了自己女兒被女婿那麽打,都不至於讓女兒再受這種罪。再說大昭風氣本就比較開放,和離後的女人只要有些金銀,日子也過不差!顧齊修直接投了個狀子去衙門,告張家寵妾滅妻,最後大鬧一場,竟硬生生將兩個外孫女都要過來了。
這兩個外孫女一個叫從筠,一個叫從珊的,現如今從筠已經快三周歲了,而從珊小些,一周多罷了,都是生得粉潤可愛的,往日裡也得顧齊修喜歡。如今顧齊修把這女兒顧雲並兩個外孫女領回家,乾脆命她們就此改了姓氏,離了張家。
張家平白少了兩個嫡女,又因著被顧齊修告了個寵妾滅妻,就此賠了不知道多少罰銀和田地,而張翰庭又被打成那副模樣,看著一兩年內都恢復不過來的。
這張家開始的時候還設法去求見當前聖上求給個說法,可當今天子卻是根本不見。於是也有人猜測,想著這之前顧家人離開了燕京城,顧相風光不在,女婿蕭正峰又生死不明的。這顧家昔日樹大招風,前太子不喜顧家,連累得也給張家些難看,這張家自然看著家中媳婦厭煩,不過是狗眼看人低,借故找茬罷了。
要知道這朝中震蕩,兩年換了三位帝王,不知道多少權貴起起浮浮,誰家要是都攤上張家這種勢利眼的親戚,怕是燕京城多了多少和離的女子呢。此時以己度人,不免越發看低了張家。這張家無法,自此後名聲沒了,長房長子病弱,又生不出兒子來,下面二房的便開始鬧騰了,好生生的百年之家,怎奈子嗣不濟事,如今竟然鬧成一團。
張翰庭的父親見此情景,知道自己兒子完全做錯了,今日已經不是昔日,只可惜兒子愚鈍,倒是成了蕭正峰殺雞儆猴的墊腳石。他沒法,曾經親自跑到顧齊修這邊賠禮道歉,隻盼著把兩個孫女帶回去,不知道說了多少好話,然而顧齊修哪裡肯給他好臉色。
而顧齊修在朝堂中素來有些威望的,雖說如今早已經退隱,可是門生故吏哪個不賣他幾分情面。如今知道這張家如此欺凌他家女兒,也都對那個張家頗有些不滿。因為這個,張家族中子弟的仕途大受影響,一時之間年輕輩的結親都不好結。
說什麽不能生下子嗣,那不是生了兩個姐兒嗎,但凡能生兩個姐兒,便說明人家顧家姑娘沒什麽問題。便是有問題,也是在你張家被磋磨得壞了身子。這麽一來,誰家不掂量下,前左相家的女兒,一品大將軍的小姨子在你張家都吃了這麽大的虧,我家女兒去了你家,還不知道成什麽樣子呢。
於是張家族內子弟,結親不好結親,仕途也諸般不順,大家紛紛開始埋怨張翰庭。隻說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前左相大人並當今風頭正旺的蕭大將軍。
可憐這張翰庭,自己思來想去,也是分外後悔。那一日在老嶽丈家,實在是被嫉妒衝昏了頭,就這麽得罪了這兩位,還平白失了兩個女兒。他有心想去賠禮道歉,把顧雲接回來,誰知道他剛一上門,顧家就把他打了出來。
再一打聽,顧家請了媒人,正要給顧雲再找一個呢,目前正相看著,而自己兩個親生的姐兒,也已經該姓了顧。
他頓時氣得火冒三丈,可是一時也無可奈何,隻好硬生生忍下。
提起顧雲這個事兒,阿煙自然是頗為感慨。想著姐姐如今便是再嫁,心裡也未必能幸福,一個女人在夫家受了那般委屈,哪裡是輕易能放得下呢,少不得慢慢靠著時間來衝淡昔日的傷痕。
而顧雲過了幾日後,也過來說,就不打算嫁了。顧清也是個能容人的,以後留在顧家養著兩個姐兒自己過。
恰好這個時候藍庭過來燕京城,提起這買賣越做越大,必須要有個自己人掌管。顧雲倒是頗感興趣,便提出要幫著一起做,好歹有個營生,以後自己也能養著兩個姐兒。
阿煙和父親商議下,大家都覺得這倒是個好主意,當下就讓顧雲去跟著藍庭學習做些買賣經營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這幾日藍庭進了燕京城,那些家具物事也都跟著運過來了。阿煙看著雲居院這巴掌大的院子,難免犯愁,想著昔日的那些物事,這麽小的院子都擺不開的。
誰知道蕭正峰卻笑道:
“若是臨到這個時候才犯愁,我早就愁死了。”
阿煙一聽這話,不免明白過來:
“你早做好了安排?”
蕭正峰一邊逗弄著糯糯,一邊道:
“是,如今朝廷賜下來的那個院子,倒也不小,我早就命人打掃過了,讓他們把各樣物事都送到那裡去。”
阿煙點頭:“如此也好。”
此時糯糯已經勉強能在人的扶持下走了,她在炕頭上搖搖擺擺地走起路來,擺動著胖乎乎的小屁股,猶自一個小鴨子般。她興奮地揮舞著手,樂呼呼地口水直流,還含糊不清地喊著:“得得得……”
蕭正峰大手扶持著糯糯的小胳膊,回首看了眼阿煙:
“昨日老祖宗說了,讓我們去那個新宅院住。”
阿煙:“啊?”
這個有點出乎意料,因為蕭家的老祖宗還在,蕭家子弟都是不能搬家出去的。
蕭正峰一把將糯糯抱過來,不緊不慢地道: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阿煙實在是有點意外,不過心裡卻是喜歡的,喜歡過後,又有些歉疚:
“老祖宗年紀大了,總是要多孝順她些的,這麽搬出去不好吧?”
蕭正峰嗤笑一聲:“不過是幾步路的功夫,便是搬出去就不能孝敬了?”
一時挑眉問道:“怎麽,不想搬出去?那就不搬。”
阿煙忙過去揪了下他胳膊,軟綿綿地笑道:“想!”
在邊塞這三年,雖說邊疆苦寒,可其實過得自在著呢,上無公婆下無妯娌的,想勤快就勤快,想懶散就懶散,白日裡保養身子做各樣花樣吃食,夜晚裡可以和那男人任意折騰,幾進的宅院裡都是服服帖帖忠心不二的丫鬟們,沒一個說句閑話的。
蕭正峰看著她那眉眼裡的喜悅,也是笑了,邊笑邊道:
“不過總是要年後再搬了,今年好不容易回來,陪著老祖宗過一個團圓年,過了年後糯糯一周歲了,請老祖宗幫著起個大名,寫進族譜,辦個熱鬧的抓周宴,辦完了咱就搬出去自己單過了。”
阿煙自然是沒有半點意見,連連點頭笑著說是。
這個時候冬日的陽光正是溫煦,蕭正峰便抱著奶娃兒糯糯,來到了西窗欞下,讓陽光透過窗子射進來,給糯糯曬曬,暖和,也對身體好。
糯糯清亮見底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和錦江城不同的碧紗窗,忍不住伸手去摸,嘴裡咿呀呀的說著什麽。
阿煙見此也笑了:
“自從回來後,看什麽都新鮮,這一雙小眼睛根本不夠用,整天機靈靈地到處看。昨日晚上興奮的睡不著,在那裡叫喚鬧騰,後來到底困極了,大嚎一場,這才睡著。”
蕭正峰讓糯糯站在自己有力的大腿上,扶著她在自己腿上蹦躂,眸子裡都是縱容的味道。
阿煙左右也無事,弄了點子糯米粥過來,吃不吃的隨意喂了幾口。
這一日的陽光實在是好,阿煙舒服地眯起眼睛,想著在錦江城可感受不到這麽和煦舒服的陽光啊,讓人憑空生了慵懶的味道。
夫妻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正說著,蕭正峰卻想起一時,笑道:
“還記得你有個同窗好友,叫孫雅蔚的嗎?”
阿煙點頭:“自然是記得,那是前威武大將軍孫開英家的千金,昔日和我要好得很。”
一時不免想起來,昔日的好友都是幾年沒見了,如今剛回來,諸事兒都要忙碌,還沒來得及見呢。過幾日等清閑了,總是要拜訪下。
正想著呢,蕭正峰卻淡淡地道:“當日你在嫁給我前,不是遇到了一夥歹徒,驚了馬匹,這才出了事故嗎?其實當日我都查過的,知道這事兒和孫家脫不了乾系。只是那個時候威武大將軍風頭正旺,我和嶽父大人商議,那個時候若是提出此事,怕也是不了了之,隻說暫時按下不提。如今孫開英這個人已經被逼死了,我早就命人提前捉了孫雅蔚的,派人逼問過了,果然是她當初讓人乾的。”
這孫雅蔚先是當了前太子的貴妃,後來太子跟隨孫開英逃跑,蕭正峰卻早就命人抓了孫雅蔚拘拿起來,讓孫開英誤會是太子丟棄了自己女兒,從而導致了威武大將軍和太子之間的猜忌。
要不然,孫開英還沒那麽容易放棄太子,自己投降北狄呢。
此時的蕭正峰看了阿煙一眼:
“這個女人心腸狠毒,當日竟想害你。如今我把她關在一個破尼姑庵裡,該怎麽處置,全看你的心情。”
阿煙其實早把這事兒忘記了,如今他這一提,不免擰眉細想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