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都市 > 長相思(全三冊) > 第二部 第八章 忽聞悲風調

長相思(全三冊) 第二部 第八章 忽聞悲風調

簡繁轉換
作者:桐華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8-26 15:51:42 来源:搜书1

她心裡另有打算,借口想買東西,在街上亂逛。好不容易支開了珊瑚和苗莆,她偷偷溜進塗山氏的車馬行,把一個木匣子交給掌事,拜託他們送去清水鎮。

匣子里是小夭製作的毒藥,雖然相柳已經問顓頊要過「診金」,可他畢竟是救了她一命,小夭在高辛的三個月,把五神山珍藏的靈草,靈藥搜刮一番,煉製了不少毒藥,也算對相柳聊表謝意。

等交代清楚、付完帳,小夭從車馬行出來,看大街上商鋪林立、熙來攘往,不禁微微而笑,大概經歷了太多的顛沛流離,每次看到這種滿是紅塵煙火的生機勃勃,即使和自己沒有絲毫關係,她也會忍不住心情愉悅。

正東張西望,小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防風邶牽著天馬,從熙攘人辟中而來。他眼神溫和,嘴角噙笑,就像個平常的世家公子。

小夭不禁滿了腳步,看著他從九曲紅塵中一步步而來,明知道沒有希望,卻仍舊希望這煙熏火繚之氣能留住他。

防風邶站定在她身前,笑問:「你回來了?」

小夭微笑著說:「我回來了。」

兩人一問一答,好像他們真是街坊鄰居,親朋好友。可小夭很清楚地記得,上一次,兩人在賭場門口不歡而散,他殺氣迫人,她倉皇而逃。

防風邶問:「最近可有認真練習箭術?」

「劫後餘生,哪裡敢懈怠?每日都在練。」

防風邶點點頭,嘉許地道:「保命的本事永不嫌多。」

小夭問:「你打算在軹邑待多久?還有時間教我箭術嗎?我從金天氏那裡得了一把好弓,正想讓你看看。」

防風邶笑道:「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如何?」

小夭想了想,半個時辰就能到青丘,太夫人的藥丸不急這一日,說道:「好!」

防風邶翻身上了天馬,小夭握住他的手,也上了天馬。

苗莆和珊瑚急急忙忙地跑來,小夭朝她們揮揮手:「在小祝融府外等我。」說完,不再管她們兩人大叫大跳,和防風邶一間離去。

天馬停在了一處荒草叢生,沒有人煙的山谷,小夭和防風邶以前就常在此處練箭。

防風邶說:「你的弓呢?」

小夭展開手,一把銀色的弓出現在她的掌中。

防風邶眯著眼,打量了一番,點點頭:「不錯!」

小妖說:「想讓我射什麼?」

防風邶隨手摘了一片葉子,往空中一彈,葉子變成了一隻翠鳥,在他的靈氣驅使下,翠鳥快如閃電,飛入了雲霄。

防風邶說:「我用了三成靈力。」

小夭靜心凝神,搭箭挽弓。

嗖一聲,箭飛出,一隻翠鳥從天空落下。

防風邶伸出手,翠鳥落在了他掌上,銀色的箭正中翠鳥的心臟部位。

小夭禁不住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師父,對我這個徒弟可還滿意?」

防風邶似笑非笑地瞅著小夭:「我對你這個徒弟一直滿意。」

小夭有點羞惱,瞪著防風邶:「我是說箭術!」

防風邶一臉無辜:「我也說的是箭術啊!你以為我說的是什麼呢?」

小夭拿他無可奈何,悻悻地說:「反正吵也吵不過你,打也打不過你,我什麼都不敢以為!」

防風邶從小夭手裡拿過弓,看了會兒說:「如果只是玩,這個水準夠了,如果想殺人,不妨再狠一點。」

小夭說:「這本來就是殺人的兵器,我打算給箭上淬毒,一旦射出,就是有死無生。」

防風邶把弓還給小夭,微笑著說:「恭喜,你出師了。」

弓化作一道銀光,消失在小夭的手臂上,小夭問:「我出師了?」

「你靈力低微,箭術到這一步,已是極致。我所能教你的,你已經都掌握了。從今往後,你不需要再向我學習箭術。」

小夭怔怔不語,心頭湧起一絲悵然。幾十年前的一句玩笑,到如今,似乎轉眼之間,又似乎經歷了很多。

防風邶含笑道:「怎麼了?捨不得我這個師父?」

小夭瞪了他一眼:「我是在想既然出師了,你是不是該送我個出師禮?」

防風邶蹙眉想了想,嘆了口氣,遺憾地道:「很久前,我就打算等你箭術大成時,送你一把好弓,可你已經有了一把好弓,我就不送了。」

小夭嘲笑道:「我很懷疑,你會捨得送我一把好弓。」

防風邶看著小夭胳膊上的月牙形弓印,微笑不語。

小夭鄭重地行了一禮:「謝謝你傳授我箭術。」

防風邶懶洋洋地笑道:「這箭術是防風家的秘技,送給你,我又不會心疼。當年就說了,我教你箭術,你陪我玩,我所唯一付出的不過是時間,而我需要你償還的也是時間,一直是公平交易。」

「一筆筆這麼清楚,你可真是一點虧不吃!」

防風邶笑睨著小夭:「難道你想占我便宜?」

小夭自嘲地說:「我可算計不過你的九顆頭,能公平交易已經不錯了。」

防風邶眯著眼,眺望著遠處的悠悠白雲,半響後,說:「雖然今日沒有教你射箭,但已經出來了,就當謝師禮,再陪我半日吧!」

小妖說:「好!」

******

下午,小夭才和防風邶一起返來。

苗莆和珊瑚看到她,都鬆了口氣,小夭躍下天馬,對防風邶揮揮手,轉身進了小祝融府。

馨悅陪小夭走到木樨園,等靜夜開了園子門。馨悅對小夭說:「我就不招呼你們了。」

小夭道:「我們來來往往,早把你家當自己家了,你不用理會我,待會兒我和璟就直接趕去青丘了。」

馨悅笑道:「行,幫我和哥哥給太夫人問好。」

靜夜領著小夭走進屋子:「公子,王姬來了。」

璟站在案前,靜靜地看著小夭,目光沉靜克制。

小夭心內咯噔一下,竟得他好似有點異樣,笑問道:「怎麼了?不歡迎我來嗎?太夫人的藥丸應該要吃完了,我們去青丘吧!」

璟好似這才清醒過來,幾步走過來,想擁小夭入懷,可又好似有所猶豫,只拉住了小夭的手。

小夭笑說:「走吧!」

「嗯。」璟拉著小夭,出了門。

兩人上了雲輦,璟依舊異常沉靜。

小夭以為是因為她不辭而別去了高辛的事,說道:「我獨自去高辛。只是覺得自從我蘇醒,我們一直被形勢逼著往前走,你需要靜下心來仔細想一想,我也需要去陪陪父王。」

璟低聲叫:「小夭。」

「小夭。」

「嗯,我在這裡。」

「小夭……」

小夭疑惑地看著璟,璟卻什麼都沒說。

日影西斜時,到了青丘。

璟帶著小夭先去拜見太夫人。

一進太夫人的院子,就看廊下掛著一排鳥架子,幾隻棒槌雀正閉目打著瞌睡。

一隻精神抖擻的棒槌雀停在太夫人的手上,太夫人喂它吃著靈果,它吃一口歡快地鳴叫一聲。看到璟和小夭進來,好似懂得人們要談正事,用頭挨了挨太夫人的手,咕咕了幾聲,從窗口飛了出去,衝到藍天之上。

小夭笑起來:「這小東西已經不需要籠子了。」

太夫人笑道:「它精怪著呢,知道我這裡有靈果吃,我們又都把它當寶貝供奉著,哪裡捨得離開?」

小夭為太夫人把脈,太夫人說:「不用把脈,我都知道自己很好。以前我睡覺時,最怕鳥兒驚了瞌睡,可現在我聽著這幾隻棒槌雀叫,卻覺得舒心。」

小夭對蛇莓兒說:「你把太夫人照顧得很好,又要麻煩你取一碗自己的血。」

蛇莓兒誠惶誠恐地給小夭行禮,訥訥地道:「都是應該做的。」

篌對小妖說:「所需的藥草都已經準備好。」

小夭對眾人說:「為了煉藥,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就先告退了。」

太夫人忙道:「王姬只管好好休息,任何人都不許去打擾!」

小夭用過晚飯後,好好睡了一覺。

第二日清晨,睡醒後,檢查了所有的藥材和器具,看所有東西都完備,她打發侍女叫了蛇莓兒和胡珍來,讓胡珍用玉碗取了蛇莓兒的一碗血。

和上次一樣,小夭用了七日七夜,煉製了一百粒藥丸。不過,這一次,她把胡珍帶在身邊,讓他跟著學。胡珍醫術精湛,人又聰慧,在小夭的悉心教導下,七日下來,已經完全學會,下一次胡珍可以獨自為太夫人做葯。

胡珍向小夭誠心誠意地道謝,他身為醫師,自然知道這七日跟在小夭身旁,學到的不僅僅是一味葯的煉製。

葯九成時,已是傍晚,小夭吩咐珊瑚用玉瓶把藥丸每十粒一瓶裝好。

小夭十分疲憊,連飯都懶得吃躺倒就睡。

一覺睡到第二日晌午,小夭起身後,嚷道:「好餓。」

珊瑚和苗莆笑著把早準備好的飯菜端了出來,小夭狼吞虎咽地吃完,休息了一會兒,對珊瑚說:「準備洗澡水。」

把整個身子泡在藥草熬出的洗澡水中,小夭才覺得神清氣爽了。

苗莆坐在一旁,幫小夭添熱水:「王姬。」

「嗯?」

「奴婢看到防風意映去暄熙園找璟公子,靜夜冷著臉,堵在門口,壓根兒沒讓她進門,真是一點情面都沒給。靜夜敢這麼對防風意映,肯定是璟公子吩咐過。謝天謝地,璟公子終於開竅了!」

小夭笑起來:「你啊,有些東西是你的自然是你的,不是你的盯著也沒用。」

苗莆撅著嘴,什麼都沒說。

小夭穿好衣服,掩理好發鬌,帶上煉製好的藥丸去看太夫人。

璟,篌,意映,藍枚都在,正陪著太夫人說笑。

小夭把煉製好的藥丸拿給太夫人,太夫人讓貼身婢女小魚收好,篌問道:「不能一次多煉製一些嗎?」篌並不信任小夭,雖然太夫人時日無多,可這樣依賴小夭供葯,他總覺得像是被小夭抓住了一塊軟肋。

小夭淡淡回道:「以塗山氏的財力,靈藥、靈果自然想要多少有多少,可蛇莓兒的血卻絕不能多取,每三個月取一碗已是極限,再多取,血就會不夠好,即使煉出了葯,藥性也會大打折扣,太夫人吃了,根本壓制不住痛苦,這就好比靈草要找長得最好的靈草,蛇莓兒也一定要在身體的最佳狀態,取出的血才會藥效最好。」小夭的話半真半假,她也不相信篌和太夫人,她怕他們為了得到葯而傷害蛇莓兒,所以用話唬住他們,篌和太夫人對蠱術一點不懂,聽到小夭平淡道來,不能說十成十相信,可也不敢再胡思亂想。

小夭話鋒一轉,說道:「我已經教會胡珍煉藥,日後縱然我有事不能來。太夫人也大可放心,絕不會耽誤太夫人的葯。」

太夫人和篌又驚又喜,都不相信小夭會如此輕易把藥方教給胡珍,就是對平常人而言,救命的藥方也能價值千金,何況這可是能讓塗山氏的太夫人減輕痛苦,延長壽命的藥方?

篌立即命人把胡珍叫來,太夫人問道:「聽王姬說,你已能獨自為我煉藥,可是真的?」

胡珍回道:「是真的,幸得王姬悉心傳授。」

太夫人看著胡珍長大,對他穩重仔細的性子十分了解,否則當年也不會把昏迷不醒的璟託付給他照顧,聽到胡珍的話,太夫人終於放心,讓胡珍退下。

太夫人有些訕訕的,笑對小夭說:「王姬身份尊貴,煉藥太過辛苦,總是麻煩你來煉藥,我實在不好意思。」

小夭好似完全不知道太夫人的小心眼,笑道:「煉藥的確辛苦,幸好胡珍學會了。」

璟凝視著磊落聰慧的小夭,只覺心酸。他何嘗不明白奶奶的心思?可那是他的奶奶,一個生命行將盡頭的老人,他無法去怨怪。

小夭略坐了會兒,打算向太夫人告辭,如果現在出發,晚飯前還來得及趕回神農山。

她剛要開口,突然看到一直站在榻旁的意映搖搖晃晃,就要摔倒。

小夭叫道:「快扶住……」話未說完,意映已軟軟地倒在地上,昏厥過去。

太夫人叫:「快。快……」

婢女忙把意映攙扶起,放到榻上,叫著:「醫師,快去傳醫師!」

意映已經清醒過來,強撐著要起來:「我沒事,估計昨夜沒睡好,一時頭暈而已。」她剛坐起,哇的一下,嘔吐起來,吐了婢女一身。

醫師還沒到,太夫人著急地對小夭說:「王姬,麻煩你先幫忙看看。」

小夭走到榻邊,手指搭在意映的手腕上,一瞬後,臉色驟變,她自己竟然搖晃了一下,好似要跌倒,婢女忙扶住她。

太夫人急問道:「怎麼了?很嚴重嗎?」

小夭深吸了口氣,扶著婢女的手坐到榻上,她強壓著一切情緒,再次為防風意映診脈。一會兒後,她收回手,走到了一旁。掩在袖中的手簌簌發顫,甚至她覺得自己的腿部在打戰,卻微笑著,聲音平緩地說:「防風小姐有身孕了。」

屋內一下子鴉雀無聲,靜得落針可聞,人人都面色古怪,有身孕是大好事,可未婚有孕,就很難說了。

太夫人先開了口,問意映:「你和璟已經……」

防風意映飛快地瞅了一眼璟,滿面羞紅,眼淚簌簌而落:「求奶奶原諒璟……不怪他……都是我的錯!是我一時糊塗……」

這等於是承認了孩子是璟的,所有人面色一松,雖然未婚先孕很出格,可如今太夫人壽數將盡,能有孫子比什麼都重要。

太夫人一把抓住了意映的手,喜得老淚縱橫,不停地說:「死而無憾了,死而無憾了!」

意映低著頭,抹著眼淚,羞愧地說:「我、我……一直不敢告訴奶奶。」

太夫人寶貝地看著防風意映:「不怪你,怪我!因為我的身子,一直顧不上你們的婚事,你放心,我會讓長老儘快舉行婚禮。」

所有婢女七嘴八舌地向太夫人道喜,小夭力持鎮靜地看向璟,璟臉色煞白,滿面悲痛絕望。

小夭笑了起來,她本來還存了僥倖,希望這孩子和璟無關。

屋內的人都圍聚在榻旁,小夭轉身,向外走去,沒有人留意到她的離去,只有璟一直看著她,嘴唇哆嗦著,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珊瑚和苗莆見小夭從太夫人屋內走出,一直微笑著,好似心情十分好。

苗莆笑嘻嘻地問:「王姬,有什麼好事?」

小夭說:「立即回神農山。」

珊瑚和苗莆應道:「是!」

主僕三人乘了雲輦,返回神農山,苗莆問:「王姬,我剛才聽太夫人屋子內吵吵嚷嚷,到底發生了什麼高興事?」

小夭微笑著,好似什麼都沒聽到。苗莆叫:「王姬?」

小夭看向她,笑眯眯地問:「什麼事?」

苗莆搖了搖頭:「沒事。王姬,您……沒事吧?」

小夭笑起來:「我?我很好呀!」

苗莆和珊瑚覺得小夭看似一切正常,甚至顯得十分歡愉,可又偏偏讓她們覺得瘮得慌。

到紫金宮時,天色已黑。

阿念看到小夭,立即撲了上來,委屈地說:「姐姐,你要幫我!顓頊哥哥帶我去看梅花,馨悅居然也要跟著去,她在我面前老是做出一副嫂子的樣子,看似事事對我客氣,卻事事擠對我!她老和哥哥說什麼這個氏族如何,那個氏族如何,顓頊哥哥為了和她說話,都沒時間理我。我在旁邊聽一聽,馨悅擠對我說這些事情很煩人,讓我去玩,沒必要陪著她!我哪裡是陪她?顓頊哥哥卻真聽她的話,讓我自己去玩!姐姐,你幫我趕走馨悅!來神農山前,我是說過能接受顓頊哥哥有別的女人!」阿念跺腳,「可絕不包括馨悅,除了馨悅,我誰都能接受!」

小夭微笑著,木然地一步步走著。

阿念搖著小夭:「姐姐,姐姐,你到底幫不幫我?」

顓頊從殿內出來,看到阿念對小夭撒嬌,不禁笑起來,可立即,他就覺得不對勁了,小夭獃滯如木偶,阿念竟然把小夭扯得好像就要摔倒,忙道:「阿念,放開……」

話未說完,小夭的身子向前撲去,顓頊飛縱上前。抱住了她,小夭一口血吐在顓頊衣襟上。

顓頊立即抱起小夭,一邊向殿內跑,一邊大叫:「立即把鄞帶來!」

阿念傻了,一邊跟在顓頊身後跑,一邊急急地說:「我沒用力。」可提起馨悅就很惱怒,她也不確定了,「也許……用了一點點。」

顓頊小心翼翼地把小夭放在榻上,小夭用衣袖抹去嘴角的血,笑道:「沒事,這是心口瘀滯的一口血,吐出來反倒對身體好。」

瀟瀟抓著鄞,如風一般飛掠而來,小夭說:「真的不用!」

顓頊瞪著她,小夭無可奈何,只得把手腕遞給鄞,鄞仔細診察過後,對顓頊比畫。

阿念邊看邊講給小夭聽:「他說你是驟然間傷心過度,卻不順應情緒,讓傷心發泄出來,反而強行壓制,傷到了心脈。剛才那口血是心口瘀滯的血,吐出來好,他說這段日子你要靜心休養,不應再有大喜大悲的情緒。」

顓頊讓鄞退下,阿念困惑地問:「姐姐,你碰到什麼事了?竟然能讓你這種人都傷心?」

小夭笑道:「我這種人?說得我好像沒長心一樣。」

顓頊道:「這屋子裡就我們兄妹三人,你既然笑不出來,就別再強撐著笑給別人看了!」

小夭微微笑著:「倒不是笑給別人看,而是習慣了,根本哭不出來,反正生命就是如此,哭也一天,笑也一天,既然總是要過,最好還是笑著面對,比較笑臉人人愛看,哭聲卻沒幾個人喜歡!」

顓頊只覺心酸,阿念卻若有所悟,獃獃地看著小夭。

顓頊問道:「你想吃飯嗎?」

小夭苦笑:「這會兒倒真是吃不下,給我熬點湯放著吧!我餓了時喝一點。你們不用陪著我,去吃你們的飯,我睡一覺,一切就好了。」

顓頊拉著阿念,出了屋子。他對珊瑚說:「照顧好王姬。」看了一眼苗莆,苗莆立即跟在顓頊身後離去。

小夭吃了顆安眠的藥丸,昏昏沉沉地睡去。

半夜裡,小夭醒了,她覺得難受,可又身子無力,起不來。

在外間休息的顓頊立即醒了,快步過來,扶著小夭坐起,給小夭披了件襖子,把一直溫著的湯端給小夭。小夭一口氣喝了,覺得胸腹間略微好受了點。

顓頊摸了下她的額頭:「有些發燒,不過鄞說,你體質特異,先不著急吃藥,多喝點湯水,最緊要的是你自己要保持心情平和。」

小夭倚著軟枕,軟綿綿地問:「你怎麼在外間守著?難道紫金宮沒侍女了嗎?」

「我不放心你。」

「我沒事,自小到大,什麼事沒碰到過啊?難道還真能為個男人要死要活嗎?」

「是啊,你沒事,吐血發燒生病的人是另一個人,不是你。」

「別說得那麼嚴重,過幾日就全好了。」

「我問過苗莆了,她說你去給塗山太夫人送葯時,一切都正常,可從太夫人屋子裡出來時就不對頭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小夭懨懨地說:「我想再睡一覺。」

顓頊說:「你連我都要隱瞞嗎?」鄞說小夭性子過於克制,最好設法讓她把傷心事講述出來,不要積鬱在心上。

小夭笑著嘆了口氣:「不是要瞞你,而是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提不提無所謂。」

顓頊覺得心如針扎,很多次,他也曾一遍遍告訴自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娘自盡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反正每個人的娘遲早都會死;叔叔要殺他,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反正誰家都會有惡親戚……

顓頊柔聲問:「那到底是什麼事呢?」

小夭笑道:「只不過防風意映突然暈倒了,我診斷出她有了身孕。」

顓頊沉默了,一會兒後,譏嘲道:「你說的是那個一箭洞穿我胸口的防風意映?她會突然暈倒?」

「她當然有可能是故意暈倒,但懷孕是千真萬確。」

「多長時間了?」

「只能推斷出大概時間,應該在三個月左右,具體什麼時候受孕的只有防風意映和……璟知道。」

「真會是璟的孩子?」倒不是顓頊多相信璟會為小夭守身如玉,而是王叔磨刀霍霍,顓頊實在不希望這個時候,鞏固了防風意映在塗山氏的地位。

「我沒有問他,不過看他面色,應該是他的……意映又不傻,如果不是璟的孩子,意映哪裡敢當眾暈倒?」小夭笑起來,自嘲地說,「沒想到我回了趟高辛,就等來了璟的孩子。」

顓頊對小夭說:「別傷心了,這世間有的是比璟更好的男人。」小夭眼中淚花隱隱,卻嘴硬地笑道:「我不是為他傷心,我只通傷心自己信錯了人。」

顓頊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微笑著說:「好好休息吧!你不也說了嗎?過幾天就會好的。等你好了,我帶你和阿念去山下玩。」

小夭縮進了被窩裡,顓頊揮手,殿內的燈滅了,只皎潔的月光瀉入。

小夭的眼淚滾落,她轉了個身,背對著顓頊,用被子角悄悄擦去:「哥哥,你別離開。」

顓頊拍著她的背,說道:「我不離開,我會一直陪著你。」

雖然小夭沒有發出一聲哭泣,可隨著眼淚,鼻子有些堵,鼻息自然而然就變得沉重,在靜謐的殿內格外清晰。

顓頊什麼都沒說,只是靠坐在榻頭,一下下地輕拍著小夭的背。

第二日,小夭的病越發重了,整個人昏昏沉沉。

鄞安慰顓頊,寧可讓王姬現在重病一場,總比她自己強壓下去,留下隱疾的好。

阿念看到小夭病了,把小性子都收了起來,很乖巧地幫著顓頊照顧小夭。顓頊很是欣慰,他知道小夭心裡其實很在意阿念,阿念肯對小夭好,小夭也會開心。

璟聽說小夭病了,想來看小夭,馨悅也想來看看小夭,顓頊全部回絕了。因為他夜夜宿在小夭的寢殿,顓頊的暗衛自然都嚴密地把守在小夭的寢殿四周,連璟的識神九尾小狐都無法溜進去找小夭。

璟拜託豐隆想辦法讓他見小夭一面,豐隆知道防風意映懷孕的事後,勸璟放棄,可看璟七八日就瘦了一圈,又不忍心,只得帶了璟去見顓頊。

顓頊見了璟,沒有絲毫不悅,熱情地讓侍女上酒菜,好好地款待豐隆和璟。

璟道:「請讓我見小夭一面。」

顓頊說道:「小夭前段日子不小心感染了風寒,實不方便見客。」

璟求道:「我只看她一眼。」

顓頊客氣道:「你的關心我一定代為轉達,不過小夭……」

豐隆看不得他們耍花槍,對顓頊說:「行了,大家都別做戲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璟和小夭的事!防風意映懷孕了,你和小夭肯定都不高興,不過,這畢竟是小夭和璟的事,就算小夭打算和璟一刀兩斷,你也應該讓小夭親口對璟說清楚。」

顓頊對豐隆很無奈,思量了一瞬,對瀟瀟說:「你去奏報王姬,看王姬是否願意見璟。」

半晌後,瀟瀟回來,說道:「王姬請族長過去。」

顓頊對璟道:「小夭願意見你。」

璟隨著瀟瀟去了小夭住的宮殿,推開殿門,暖氣襲人,隱隱的藥味中有陣陣花香。

珊瑚和海棠拿著一大捧迎春花,說著水鄉軟語,咕咕噥噥地商量該插到哪裡,珊瑚看到璟,翻了個白眼,重重地冷哼了一聲。

隔著水晶珠簾,看到小夭穿著嫩黃的衣衫,倚在榻上,對面坐著阿念。兩人之間的案上有一個大水晶盆,阿念用靈力幻化出了滿盆荷花,小夭拊掌而笑命。

瀟瀟和苗莆打起珠簾,請璟進去。

阿念笑對小夭說:「姐姐的客人到了,我晚些再來陪姐姐玩。」

阿念對璟微微頷首,離開了。

小夭指指剛才阿念坐的位置,笑請璟坐。

小夭面色蒼白,身子瘦削,但因為穿了溫暖的嫩黃色,又暈了一點胭脂,並不覺得她沒精神,反而像是迎著寒風而開的迎春花,在料崤春寒中搖曳生姿,脆弱卻堅強的美。

璟心內是翻江倒海的痛苦:「小夭,我……」

小夭靜靜地凝視著他,在專註地聆聽。

璟艱難地說:「三個多月前,就是你第一次給奶奶製藥那段日子,意映纏我纏得非常緊,往日,我可以立即離開青丘,躲開她,可奶奶有病,我逃都逃不了。有一晚,她竟然試圖自盡,連奶奶都驚動了。在奶奶的訓斥下,我只能守著她,後來……我覺得我看到你了,你一直對我笑……」璟滿面愧疚,眼中儘是痛苦,「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我醒來時,我和意映相擁而眠。」

小夭淡淡說:「你應該是中了迷失神志和催發情慾的葯,可你跟我學習過很長一段日子的醫術,怎麼會那麼容易中了意映的葯?」

璟的手緊握成拳頭,似乎滿腔憤怒,卻又無力地鬆開:「是奶奶給我下的葯。」至親的設計,讓他連憤怒都無處可以發泄。

小夭有點驚詫,輕聲說:「竟然是太夫人。」

璟痛苦地彎著身子,用手捂住臉:「意映告訴我,她只是想做我的妻子,如果我想殺了她,可以動手。那一刻,我真的想殺了她,可我更應該殺了的是自己……我從她屋內逃出,逃到了軹邑,卻不敢去見你,躲在離戎昶的地下賭場里,日日酩酊大醉。十幾日後,離戎昶怒把我趕到小祝融府,我才知道原來你早去了高辛。」

小夭想,難怪那三個月來,璟很反常,一點沒有聯繫她。

璟說:「我本想尋個機會告訴你這事。可你要趕著為奶奶製藥,一直沒機會。等你制完葯,沒等我和你坦白,意映就、就暈倒了……小夭,對不起!」

小夭沉默了半響,說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至少讓我覺得我沒有看錯你,我的信任沒有給錯認,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你也不要再怨怪自己了。」

小夭摘下脖子上戴的魚丹紫項鏈,輕輕放在了璟面前:「太夫人應該近期會為你和意映舉行婚禮,到時,我就不去恭賀你了,在這裡提前祝福你們,相敬如賓,白頭偕老。」

璟霍然抬頭,盯著小夭。

水晶盆里,阿念剛才變幻的荷花正在凋零,一片片花瓣飄落,一片片荷葉枯萎,隔著調敝的殘荷看去,小夭端坐在榻上,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沒有看他。不過是一個水晶盆的距離,卻像是海角天涯。

璟的手簌簌輕顫,默默拿起魚丹紫,向著殿外走去。他深一腳,淺一腳,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了顓頊起居的殿堂。

豐隆看到璟失魂落魄的樣子,為了調解氣氛,開玩笑地說:「顓頊,這人和人真是不一樣,我看你身邊一堆女人,也沒見你怎麼樣,璟才兩個女人,就弄得焦頭爛額、奄奄一息了。你趕緊給璟傳授幾招吧!」

顓頊笑了笑,璟卻什麼都沒聽到,面如死灰、怔怔愣愣。

顓頊對豐隆說:「今日是談不了事情了,你送他回去吧!」

豐隆嘆了口氣,帶著璟離開了。

******

十幾日後,在塗山太夫人緊鑼密鼓的安排下,青丘塗山氏匆匆放出婚禮的消息,塗山族長不日將迎娶防風氏的小姐。

這場婚禮倉促得反常,但塗山太夫人將一切因由都攬到了自己身上,說自己時日無多,等不起了。

眾人都接受了這個解釋,贊防風意映孝順,為了太夫人,連一生一次的大事都願意將就。

顓頊收到塗山長老送來的請帖,命瀟瀟準備了重禮,恭賀塗山族長大喜,人卻未去。

顓頊明明知道,小夭和璟分開了,他更應該小心拉攏璟,往常行動不得自由,現在能借著塗山族長的婚禮,親自去一趟青丘,對他大有好處,可顓頊心情很複雜,一方面是如釋重負的欣喜,一方面又無法剋制對這場婚禮的厭惡。最後,他索性把一切拜託給了豐隆,自己留在神農山,陪伴小夭。

午後,小夭倚在暖榻上,和顓頊、阿念說話,她拎著塗山氏的請帖,問道:「幫我準備賀禮了嗎?」

顓頊淡淡說:「準備了。」

阿念不解地問:「你們為什麼都不肯去青丘?這可是塗山族長的婚禮……」

「阿念,別說了!」顓頊微笑著打斷了阿念的話。

明明顓頊神情溫和,阿念卻有點心悸,不敢再開口了。

小夭看著水漏,默默計算著時辰,馬上就是要吉辰了,此時,璟應該已經和意映站在喜堂中。

水漏中的水一滴滴落下,每一滴都好似毒藥,落到了小夭心上,腐蝕得她的心千瘡百孔。小夭知道自己不該想,卻如著了魔一般,盯著水漏,一邊算時間,一邊想著璟現在該行什麼禮了。

塗山府肯定張燈結綵,十分熱鬧!

璟一身吉服,和意映並肩而戰。

禮官高聲唱和:一拜天地!

璟和意映徐徐拜倒……意映如願以償,肯定心花怒放,可璟呢?璟是什麼表情……

小夭突然覺得心一陣急跳,跳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跳得眼前的幻象全部散開。

顓頊問道:「你不舒服嗎?」

小夭搖頭,「沒有!只是有點氣悶,突然想呼吸點新鮮空氣。」

小夭匆匆出了殿門,顓頊忙拿了大氅,裹到小夭身上,小夭站在庭院內,仰望著藍天,為什麼相柳突然讓她感受到他的存在?他是感受到了她的痛苦,還是因為他此時正在青丘,親眼看著璟和意映行禮,想到了她不會好受?他是在嘲笑她,還是想安慰她?

顓頊問:「你在想什麼?」

小夭說:「我突然想起種給相柳的蠱,我身體的痛,他都要承受,那我心上的痛呢?他也需要承受嗎?他說他是九命之軀,我身體的痛對他而言不算什麼,可心呢?心他只有一顆吧!」

顓頊按住小夭的肩膀,嚴肅地說:「我不管你之前在清水鎮和他有什麼交往,但不要和相柳走近!」

小夭苦澀地說:「我明白!」

顓頊說:「雖然你一再說那蠱沒有害處,但等你病好後,再仔細想想,如果能解除,最好解除了。」

「嗯!」

小夭仰望著藍天,靜靜感受著自己的心在和另一顆心一起跳動,那些強壓著的痛苦,也許因為有了一個人分擔,似乎不再那麼難以承受。

小夭的病漸漸好了,她又開始做毒藥。

生病的這段日子,顓頊代她收了不少靈草靈藥,小夭沒吃多少,正好用來調製毒藥。

小夭談笑如常,可她做的毒藥全是暗色調,黑色的蝙蝠、黑色的葫蘆、黑色的鴛鴦、黑色的芙蓉……一個個擺放在盒子里,看上去簡直讓人心情糟糕透頂。但通過製作這一個個黑暗無比的毒藥,小夭卻將痛苦宣洩出來一些。

攢暖劃開時,小夭帶阿念去軹邑城遊玩。

阿念被小販用柳枝編織的小玩意兒吸引,打算挑幾個拿回去裝東西,小夭讓海棠和珊瑚陪阿念慢慢選,她悄悄走進塗山氏的車馬行,把毒藥寄給了相柳。

想到相柳看到毒藥時的黑雲壓頂,小夭忍不住嘴角抿了絲淺笑。

小夭返回去找阿念時,看到阿念竟然和馨悅、豐隆一起。

馨悅埋怨小夭:「你有了親妹妹,就不來找我玩了,連來軹邑城,都不來看我。」

小夭連忙把責任都推到顓頊身上:「顓頊不讓我隨便亂跑,要我好好休養,今日是我生病後第一次下山,打算過一會兒就去找你的。」

馨悅這才滿意,親熱地挽住小夭的胳膊:「既然來了,就別著急回去,到我家吃完飯,我派人給顓頊送信,讓他一起來。」

阿念立即挽住小夭的另一隻胳膊,不停地扯小夭的袖子,暗示她拒絕。

馨悅立即察覺了阿念的小動作,睨著小夭:「你難道打算和我絕交嗎?」

小夭頭疼,求救地看向豐隆,豐隆咳嗽了兩聲,轉過身子,表明他愛莫能助。

小夭乾笑了兩聲,對阿念說:「我們就去馨悅家裡玩一會兒,等吃完晚飯,和顓頊一起回。」

馨悅笑起來,阿念撅嘴,不滿地瞪著小夭,小夭悄悄捏著她的手,表明還是咱倆最親,阿念這才勉強點了點頭。

小夭怕阿念和馨悅鬧起來,根本不敢現在就去小祝融府,只得借口想買東西,帶著兩人在街上閑逛,大街上人來人往,阿念和馨悅還能收斂一些。

好不容易熬到顓頊趕來,小夭立即衝動顓頊身邊,咬牙切齒地說:「從現在開始,阿念和馨悅都交給你了,不許她們再來纏我!」小夭一把把顓頊推到馨悅和阿念中間,去追豐隆。

豐隆笑著祝賀小夭:「終於逃出來了,恭喜!」

小夭沒客氣地給了他一拳:「見死不救!」

豐隆回頭看,不知道顓頊說了什麼,馨悅和阿念居然都笑意盈盈,豐隆不禁嘆服地說:「還是你哥哥厲害啊!」

小夭回頭看了一眼,撲哧笑了出來:「估計他是拿出了應付各路朝臣的魄力和智慧。」

到了小祝融府,也不知馨悅是真的想熱情款待顓頊和小夭,還是存了向阿念示威的意思,一個倉促間準備了晚宴,居然十分隆重。在馨悅的指揮下,整個府邸的婢女僕役進進出出,鴉雀無聲,井井有條。

阿念本來還不當回事,可當她知道馨悅的母親常年住在赤水,整個小祝融府其實是馨悅在打理,她看馨悅的眼神變了。小祝融府看似只是一個城主府邸,可整個中原的政令都出自這裡。所有中原氏族的往來,和軒轅城的往來,複雜的人際關係都要馨悅在背後打理,這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至少阿念知道她就完全沒有能力做到。

阿念沉默地用飯,因為她的沉默,晚宴上沒有起任何風波,眾人看上去都很開心。

晚宴結束後,豐隆和馨悅送顓頊三人出來,豐隆和顓頊走在一旁,聊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

小夭她們雖然距離很近,卻什麼都聽不到,顯然是豐隆或顓頊下了禁制,看來談的事情很緊要。

回到紫金宮,瀟瀟和金萱都恭候在殿內,顓頊對小夭和阿念說:「我要處理一點事情,你們先去洗漱,洗漱完到小夭那裡等我,我有話和你們說。」

小夭和阿念答應了,各自回去洗漱。

小夭洗漱完,珊瑚幫著她絞乾了頭髮,阿念才來,頭髮還濕漉漉的,她急急忙忙地問道:「姐姐,哥哥要和我們說什麼?」

海棠拿了水晶梳子,一邊給阿念梳理頭髮,一邊慢慢地用靈力把阿念的頭髮弄乾。

小夭說:「不知道,只是看他那麼慎重,應該是重要的事。」

顓頊走進來,海棠和珊瑚都退了出去。

阿念緊張地看著顓頊:「哥哥,你到底要說什麼?」

顓頊看了看阿念,目光投向小夭:「我是想和你們說,我要娶妻了。」

「什麼?」阿念猛地站了起來,臉色煞白,聲音都變了,「你,你……你要娶馨悅?」

「不是。」

「不是?」阿念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傷心,獃獃地站著,臉上的表情十分怪異。

顓頊說道:「我要娶曋氏的嫡女,不是我的正妃,但應該僅次於正妃。」

阿念茫然地看向小夭,壓根兒不知道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女人,小夭解釋道:「曋氏是中原六大氏之一,而且是六大氏中最強大的一個氏族,以前神農國在時,神農王族都要常和他們聯姻。」

阿念問道:「馨悅知道嗎?」

顓頊說:「現在應該知道了,豐隆會告訴她。」

阿念低聲道:「哥哥的事情說完了嗎?」

「說完了。」

「那我走了。」阿念飛快地跑了出去。

顓頊看著小夭,面容無悲亦無喜。小夭拿出了酒:「你想喝酒嗎?我可以陪你一醉方休。」

顓頊苦澀地笑著,接過小夭遞給他的酒,一飲而盡。

小夭說:「曋氏的那位小姐我見過,容貌雖比不上瀟瀟和金萱,但也很好看,性子很沉靜,據說她擅長做女紅,一手綉工,連正經的綉娘見了都自愧不如。」

顓頊沒有吭聲,只是又喝了一大杯酒。

小夭說:「你如果娶了曋氏的小姐,就等於正式向舅舅們宣戰了,你準備好了?」

顓頊頷首。

小夭緩緩道:「外爺對中原的氏族一直很猜忌,因為不是你的正妃,外爺會准許,但畢竟是你正式娶的第一個女人,怕就怕在舅舅的鼓動下,那些軒轅的老氏族會不滿,詆毀中傷你,萬一外爺對你生了疑心,你會很危險……」

顓頊說:「我明白,但這一步我必須走,我必須和曋氏正式結盟。」

小夭伸出手,顓頊握住了她的手,兩人的手都冰涼。

小夭用力握住顓頊的手,一字字說:「不管你做什麼,不論你用什麼手段,我只要你活著!」

顓頊也用力握住小夭的手:「我說過,我要讓神農山上開滿鳳凰花。」

小夭舉起酒杯,顓頊也舉起了酒杯,兩人相碰一下,喝乾凈。

顓頊放下酒杯,對小夭說:「我很想和你一醉方休,但我還有事要處理。」

小夭搖搖酒杯:「你去吧!只要你好好的,反正我一直在這裡,我們有的是機會喝酒。」

顓頊終於釋然了幾分,叫道:「小夭……」

小夭歪頭看著他,顓頊沉默了一瞬,微笑著說:「婚禮上,不要恭喜我。」

「好!」小夭很清楚,那並不是什麼值得恭喜的事,甚至可以說是顓頊的屈辱。

顓頊轉身,頭未回地疾步離去。

小夭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的啜著。

喝完後,她提起酒罈,去找阿念。

海棠看到她來,如釋重負,指指簾內,退避到外面。

小夭走進去,看到阿念趴在榻上,嗚嗚咽咽地低聲哭泣著。

小夭坐到她身旁,拍拍阿念的肩膀:「喝酒嗎?」

阿念翻身坐起,從小夭手中搶過酒杯,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乾,一邊咳嗽一邊說:「還要!」

小夭又給她倒了一杯:「現在回五神山還來得及。」

阿念說:「你以為我剛才沒想過嗎?我現在是很心痛,可一想到日後再看不到他,他卻對別的女人好,我覺得更痛,兩痛擇其輕。」阿念就像和酒有仇,惡狠狠地灌了下去,「這才是第一次,我慢慢就會適應。」

小夭嘆氣:「你沒救了!」

阿念哭:「這段日子,哥哥從不避諱我,常當著我的面抱金萱,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他肯定和你一個想法,想逼我離開。在五神山,我只有思念的痛苦,沒有一點快樂,在哥哥身邊,縱然難受,可只要他陪著我時,我就很快樂。即使他不陪我時,我想著他和我在一起時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也很快樂。」

小夭忽而發現,阿念從不是因為顓頊即將成為什麼人,擁有什麼權勢而愛慕他,而其他女人,不管是金萱,還是馨悅,她們或多或少是因為顓頊的地位和握有的權勢而生了仰慕之心。

小夭問道:「阿念,如果……我是說如果現在顓頊還在高辛,是個空有王子頭銜,實際卻一無所有的男人,你還會願意和他在一起嗎?」

阿念一邊抹眼淚,一邊狠狠地瞪了小夭一眼:「你一說這個,我就恨你!如果不是你,哥哥就不會回軒轅,他永遠留在高辛,那多好!」

小夭肯定,如果顓頊是留在高辛的顓頊,馨悅絕不會喜歡顓頊。馨悅要的是一個能給予她萬丈光芒的男人,而阿念要的是一個肯真心實意對她好的男人。阿念愛錯了人,可她已經無法回頭。

小夭抱住了阿念。

阿念推她:「你走開!我現在正恨你呢!」

小夭道:「可我現在覺得你又可愛又可憐,就是想抱你!」

阿念抽抽噎噎地說:「我恨你!我要喝酒!」

小夭給阿念倒酒:「喝吧!」

小夭本來只是想讓阿念醉一場,可阿念絮絮叨叨地說著她和顓頊的往事,小夭想起了璟,平日里藏起的悲傷全湧上了心頭,禁不住也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稀里糊塗地醉睡了過去。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