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穗兒躺在蕭珩懷裡, 慵懶地閉著眼兒, 回味著剛才的一切。
自從生了阿宛後,床-事便少了許多, 最近恰趕上雜事繁忙, 更是沒心思。她自己不想這事兒, 便以爲蕭珩也不想,如今這麽一做, 才知道他身體裡的渴望就跟洪水猛獸一般, 根本遏制不住。
虧得這男人平時還能像沒事人一般。
顧穗兒軟軟地攬住他的胳膊, 低聲道:「殿下,這幾日倒是委屈了你。」
蕭珩聲音低啞粗嘎:「委屈什麽?」
顧穗兒:「就是……沒能好好伺候你。」
蕭珩:「心裡知道就行。」
顧穗兒抿唇笑, 笑得像一隻搖著尾巴得了大便宜的小猫兒:「殿下,問你個事兒。」
蕭珩:「嗯?」
顧穗兒輕聲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伺候不好你, 就去納個妾什麽的啊?」
蕭珩默了片刻,瞥了她一眼。
他都懶得回答這個問題。
顧穗兒搖晃他, 不依:「會不會啊……」
蕭珩:「會。」
顧穗兒頓時傷心了:「不要,你怎麽這樣, 我不想讓你納妾!」
蕭珩:「那就不會吧。」
顧穗兒聽他這沒個准信的樣子, 恨不得張嘴而咬他胸膛,不過想了想道:「還有個問題我想問你。」
蕭珩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聲道:「睡覺。」
顧穗兒;「這次是真的有問題啊。」
蕭珩閉上眼睛,一臉睡去的模樣, 不搭理她了。
顧穗兒無奈, 拽著他的胳膊輕輕搖了搖:「殿下, 我的問題還沒問呢。」
蕭珩:「明天。」
顧穗兒:「可是也許我明天就忘了這事兒,我就要今天問。」
蕭珩睜開一隻眼,瞥了她一下:「說。」
顧穗兒笑著上前,伸出手,讓他另一隻眼睛也睜開。
「殿下,我是想問,小玉兒是誰啊?你認識嗎?」
蕭珩聽到她這麽問,轉首看向她,只見她笑模笑樣的。
他抿唇,不言語了。
顧穗兒輕聲撒嬌:「我就知道殿下一定知道誰是小玉兒。」
之前看他那神情,她就知道不對勁,不過當著桂枝的面,她沒好意思問,後來一忙就忘記了,現在晚上剛剛那麽一場,一時也睡不著,竟又記起這事來。
蕭珩挑眉,略帶嘲諷地道:「小玉兒是我在外面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
顧穗兒聽到這個,險些笑出聲,捂住嘴才勉强忍住。
她咬著唇兒,伸出手來摩挲著去掐他胳膊:「那我掐你了。」
蕭珩握住她的手,制止住了。
顧穗兒不依:「你告訴我,誰是小玉兒。」
他如果不告訴她,她是打算好好地鬧他一番的。
誰知道就在這時,蕭珩突然道:「小玉兒就是我。」
這答案實在是猝不及防,顧穗兒都沒聽明白:「啊?」
蕭珩:「小玉兒,是我小時候的乳名,我娘那麽叫我。」
顧穗兒頓時懂了:「所以今天那個嬤嬤,以前是認識你的?」
想想也是,諸城,這是蕭珩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想必多少曾經留下一些痕迹,這裡的人,可能有他認識的。
「嗯。」蕭珩淡聲道:「那個嬤嬤,應該是之前在街頭賣糕的,也會幫著人洗洗涮涮掙點花用。」
說起過去,他聲音有些縹緲:「這個嬤嬤,我記得,人不算壞,也不算好,愛貪小便宜,會和我娘一起做工,經常會把活扔給我娘幹,自己偷懶。」
「這樣啊。」顧穗兒小聲道:「這個嬤嬤怎麽可以這麽欺負娘呢!」
「都過去的事了。」
今天進了城,遇到的那些人,客棧老闆,幫傭的嬤嬤,還有外面店鋪的大鬍子老闆,這些他都有些印象。
他記事早,很小時候的一些事情還在腦中殘存著畫面,更不要說離開時,他已經五歲了。
這些人他自然都記得。
算不上什麽欺負人的壞人,也算不上多淳樸的好人,都是世間的凡夫俗子,市儈地想著沾點小便宜,但是也做不得大惡事,賣東西的時候會缺斤短兩,看到太過可憐的乞丐也會施捨一點。
以至於多年後的今天,他來到了這記憶中的街道上,看到了曾經熟悉的人蒼老的模樣,他除了些許感慨,也就沒什麽了。
沒有什麽大奸大惡要報復,也沒有什麽良善好人要感恩。
流逝的歲月染白了那些人的鬚髮,也壓彎了他們的腰,這個小鎮比起二十幾年前幷無太多變化,唯一不同的是他娘再也不會回來了而已。
黑暗中,顧穗兒感覺到了他心思中的蕭瑟,她伸出胳膊,攬住了他堅實的身體。
「嗯,這不是都過去了嘛。」
蕭珩感覺到了胸口傳來的軟糯和溫暖,他閉著眼睛,輕輕點頭:「是,都過去了。」
以前他想起這裡的一切,總會孤寂到心口發冷。
畢竟就是在這裡,他失去了那個世上最親最親的人。
不過現在,他却不會了。
他有了他的小穗兒,有了阿宸和阿宛,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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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日,蕭珩帶著顧穗兒幷兩個孩子出了客棧,來到了一處小巷子。
那小巷子應該是久不曾有人住,看樣子都要荒廢了。
顧穗兒心裡有所猜測,不過沒問,抱著小阿宛跟著蕭珩往前走。
阿宸倒是好奇得很,東瞅瞅西看看的,對那即將倒塌的青磚墻都頗感興趣:「這裡怎麽也不修啊?咱們要去做什麽啊?爹爹你走晚點!娘,小妹妹什麽時候會做啊……」
顧穗兒無奈地瞪了一眼這個小話嘮:「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小啞巴。」
阿宸吐吐舌頭,故意道:「呀呀呀呀——」
然後還裝出不會說話的小啞巴樣。
顧穗兒被逗得噗地笑出聲。
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麽生的,簡直是個活寶,真是一點不像自己和蕭珩。
說話間蕭珩在前面停下了。
顧穗兒看過去,只見這裡是一處比前面還要破敗的院子,圍墻都已經半塌下來,翹脚看進去,可以看到裡面長滿了一人多高的荒草,還有鳥雀在那裡做巢。
蕭珩抬脚,準備走進去。
後面不遠處跟隨的侍衛見此,連忙就要上前,幫著蕭珩先清理入門時的雜草幷碎石土坯。
蕭珩却抬手,示意他們不必上前。
衆侍衛忙停下,恭敬地站在一旁。
蕭珩踏進那院子內,撥開雜草,走到臺階前看了一會兒後,才命令侍衛上前鋤草。
久經沙場的侍衛,也是莊稼地裡的一把好手,三下五除二,院子裡便平整乾淨了。
蕭珩進了屋內各處看了看。
顧穗兒也好奇地打量著,只見不過是個尋常的小院,有爐灶有床,看得出當年這裡就是陳設簡陋,可以說是家徒四壁比自己顧家莊的家還要窮許多,經過這些年,更是破敗不堪了。
顧穗兒把阿宛交給了桂枝,跟著蕭珩進了裡屋。
屋子裡也是茂盛的雜草,也有鳥雀鼠類,見他們進來,都蹭的一下四處逃竄了。
「以前我總是趴在這個窗戶上,等著我娘回來。」蕭珩指著那個早就光禿禿的窗臺道:「我可以從地上踩著那個小椅子爬上去。」
顧穗兒緊靠著蕭珩,看著那個已經被風侵蝕得不成樣子的窗臺,想著蕭珩當年的樣子。
他應該是像極了阿宸的。
小小的阿宸,趴在這裡,眼巴巴地等著娘回來……
她想到這個情景,心裡一下子揪疼得厲害。
那麽小的小孩兒,誰看了不心疼。
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只是伸出手,握住了他的。
略顯冰凉的指尖被她攏在手心裡暖著。
蕭珩轉首,看著她,輕輕抿唇:「我就是看看,其實……沒什麽,都過去了。」
他這麽一說,顧穗兒却一下子傻眼了。
她就那麽呆呆地看著他。
「嗯?」蕭珩挑眉,疑惑地看著她。
「你,你——」顧穗兒驚呆了,盯著蕭珩,努力地回憶著剛才的情景,激動地道:「你剛才笑了!!」
他剛才,輕輕抿唇,唇角微微挽起,笑了一下。
一點不難看,一點不嚇人。
仿佛春天的風意想不到地拂過料峭的冬,冰雪初融般的溫煦,美好溫暖到讓人想流泪。
「我……笑?」他記得上次她非要自己笑,結果平白被嚇到的事。
疑惑地摸著自己唇角,他剛剛笑了嗎?
「就是笑了!」顧穗兒緊盯著蕭珩:「你再笑一個看看!」
蕭珩擰眉:「我不會了。」
顧穗兒;「……」
這兩個人一個不會笑了,一個非要追著他笑,正說話間,就聽得外面阿宸驚呼一聲。
「爹,娘,你們看我撿到了一個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