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說了一會話。宋嚴過來了,一進門, 就親昵的和張恒打招呼:「老夥計, 可把您給盼來了。」
「哈哈哈……」
張恒笑起來:「家裡太忙了, 我走不脫。要不然,早進京找您喝酒了。」
有丫頭搬了杌子,宋嚴坐下, 給張恒搭脉。他微微閉眼, 神情極其認真。
「外感風寒, 又加長期勞累,看著嚴重,其實無礙的。」
宋嚴寫了藥單, 讓人去熬藥。
「……我就說沒事的,孩子們偏不信。還讓我特地從荊州趕過來。」張恒喝了一口茶, 笑道:「我的身子骨我知道, 結實的很。」
「得了,他們孝順。」
宋嚴也笑:「……您就偷著樂吧。」
在張家, 敢這樣調侃張恒的,除了宋嚴也沒有第二個了。張恒也不生氣,仍然「呵呵」笑著同他閒話家常。
宋嚴抬眼看到了顧晗,說道:「三少夫人, 今兒趕的巧, 老朽也給您把個脉。」
顧晗笑著應「是」, 「勞煩您。」
「不錯, 不錯。」宋嚴三指按寸口, 難得誇顧晗一次:「少夫人最近養的好,脉象都有力了許多。」
顧晗道謝:「您開的保胎藥一直有按時吃。」
「這就對了。」
宋嚴又和張恒說:「您有福氣,張家又有添丁之喜了。」
張恒微微笑了笑,却沒有吭聲。
眼瞧著午時到了,張修就陪著父親去內室休息,讓其他人先回去。顧晗就和寧氏一起出了長樂閣。
「聽說你的大丫頭許了人家?」
寧氏問道,「昨兒,你院裡熱鬧的情形都傳遍府裡了。」
顧晗笑了笑:「我陪房裡剛好有合適的人選,征的他們雙方同意,就定下了。」
寧氏看了看站在一旁滿臉通紅的巧珍,從荷包裡拿出二十兩銀子,遞給她:「既然我知道了,也凑個熱鬧,份子錢你收著添份嫁妝吧。」
「大少夫人,您太客氣了。」
巧珍屈身行了禮,「您的心意奴婢領了,但銀錢就算了……」
「拿著吧。」
寧氏拉過巧珍的手,把銀子放在了她的手心:「每次去弟妹房裡,你總在一旁伺候,話也不多,倒很盡心……我很喜歡。」
「謝謝大少夫人。」
巧珍拿了銀子,退去了顧晗身後。
寧氏和顧晗邊走邊說話:「宋大夫說祖父的病情不嚴重,我瞧著却是不大好,眼窩都有些青了。」
顧晗想了想:「車馬奔波,勞碌也是有的。祖父畢竟年歲大了,這份罪他吃不消。」宋嚴的醫術,她是信得過的。
「也是。」
寧氏嘆一口氣,「人一上了年歲,和年輕的時候真是沒辦法比。我父親也是三灾八難的,時常的用湯藥吊著。我回去看他,那一碗又一碗的中藥湯子……直嗆的我胃裡難受。」她說的父親是春哥兒的外祖父。
倆人走到張家主道上才分開,寧氏領著春哥兒去東跨院,而顧晗回了西跨院。
「少夫人,您回來了?」
梁嚒嚒在廡廊下站著,見到顧晗屈身行禮,像是等了她很久。
顧晗「嗯」了一聲,走過去坐在廊沿下歇息。
秋日的天氣總比別的季節要爽朗,雲淡風輕的,溫度也宜人。一陣風吹來,樹上的桂花紛紛飄落,芬芳撲鼻。
「嚒嚒,有什麽事情嗎?」
顧晗問道。
梁嚒嚒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遞給她,笑道:「顧家來信了。」
顧晗接過來,打開看。還是母親寫給她的,說了兩件事。一件是大堂哥顧曙定親了,是武定候的嫡孫女陳眀惠。第二件是哥哥顧暖也定親了,是禮部尚書黃珂的女兒黃霞玉……都是明年開春成親,日子都選好了。
「怎麽會是她呢?」
顧晗瞠目結舌,有些不知所措。
「少夫人,怎麽了?」
梁嚒嚒離她最近,見狀就問。
顧晗搖搖頭,說不出話來。黃霞玉比哥哥至少大了三歲不止,有可能是四歲……年紀什麽的倒也是其次。但黃霞玉的前世嫁給了楊若啊!她這一世嫁給了哥哥,那楊若呢?
她獨自發了很久的待,才進屋去給母親寫回信。
傍晚時分。
張居齡從衙門回來後,先去長樂閣瞧張恒,還沒有到正房,就被小厮攔住了。
「三少爺,老太爺還在休息……您先請回吧。」
張居齡俊眉一皺:「祖父的身體怎麽樣了?」
「喝完藥了,咳的次數也减少了。」
「是宋嚴宋大夫過來診治的嗎?」張居齡禁不住問道。宋嚴是伺候了祖父一輩子的老人,對他的身體狀况很是瞭解。別人總怕有誤診。
「是的。」
「等祖父醒了,你和他說一聲,就說我來過了。」
張居齡轉身離去,走了一半,又回頭對小厮交待:「……我明日再來給他請安。」
「奴才知道了,三少爺儘管放心。您的話,奴才一準帶到。」
這時候,西次間却傳來孩童的天真笑聲。春哥兒的聲音很嘹亮,「曾祖父,春哥兒藏好了。您來找我啊。」
「……好咧。」張恒慈祥地:「乖乖重孫子,曾祖父來了。」
張居齡星眸一眯,抬眼盯住小厮。眼神冷冷的,却是一句話也沒有。
那小厮却被張居齡嚇住了,屋裡的歡笑聲還在繼續,他額頭上都出了汗。這可是府裡最有出息的少爺了!連老爺、夫人都是順著他的心意走。
他結結巴巴地解釋:「三……三少爺,不是奴才……故意說謊。是老太爺他……他吩咐奴才的。說只要您來了,就攔在門外。」
張居齡轉身去看西次間的方向,突然低垂著眼笑了。祖父他到底在想什麽呢?爲著一個張居寧,竟然和他見一面都不願意了。
直到看不見張居齡的背影了,小厮才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挑簾子進屋和張恒禀報。
天色暗下來,張府的僕從點亮了一盞盞紅燈籠。
顧晗剛喝了藥,倚靠著秋香色綉纏枝紋迎枕打盹兒。隨著孩子在肚子裡的月份越大,她就愈發的疲累。
桃紅怕顧晗著凉,拿了毛毯蓋在她身上。
張居齡回來,就看到顧晗睡容安適……他揮手讓站在屋子裡伺候的丫頭都出去,輕手輕脚地抱起她走向拔步床。
「夫君……」
顧晗却醒來了,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檀香,迷迷糊糊地:「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到。」
他聲音低沉,目光落在妻子的臉上。
顧晗實在是困,一連打了好幾個呵欠,眼泪汪汪地。
張居齡看的心疼:「怎麽這樣困?中午沒有午休嗎?」
「睡了也沒有什麽用。」
顧晗揉揉眼睛,伸手摟上他的脖頸兒:「我一向是如此的。無事。」
「我陪你睡吧。」
張居齡說著話,把妻子放在床上。
「……」
顧晗疑惑地看著他:「晚膳還沒有吃呢,你不餓嗎?」
張居齡搖搖頭,坐在了顧晗身邊:「還好。」
「還好」是什麽話?顧晗奇怪的很。張居齡以前回來,都是先換家常穿的衣衫,怎地今日還穿著官服,戴著朝冠?不會不自在嗎?他的氣色也不好,一貫溫和的臉却帶著陰沉。眉宇間的怠倦更是遮掩不住。
顧晗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確定一定是發生了讓張居齡不好處理的……他竟然都覺得累,應該是很棘手吧。
可能和楊家的事情有關吧。她胡亂猜測了一會……一霎那就很心疼這樣的張居齡。
顧晗伸手取下了張居齡的三梁朝冠放到多寶閣上,跪坐在他腿上,從正面和他擁抱。
「夫君,今兒祖父來了,我去看他了。」她零零碎碎地開口:「……他問了我許多話,很關心你呢。我都一一地回了。告訴他,你如今可爭氣了,升官升的也很快。祖父聽了就很高興……還誇你小時候就聰明,是做大官地材料。」張恒一句話都沒有和她說。她不過是想哄張居齡高興點罷了。
張恒幾乎是一手把張居齡帶大的,多說點他的事,張居齡的心情肯定會好起來地。
「真的嗎?」
張居齡雙臂攬著妻子的腰,嗓音有些顫抖。
顧晗「嗯」了一聲,見張居齡有了回應,繼續說道:「祖父很疼你。」
張居齡半響沒有吭聲,屋子裡寂靜極了。他和祖父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其脾氣秉性再清楚不過了。
他連自己都不肯見……如何肯對著妻子說這麽些話?張居齡沒往下想妻子如此說的用意……
顧晗看不到他的臉,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便坐直了去看。猛不防却被張居齡給親了。
極盡纏/綿的一個吻。
顧晗的身子都軟了,微微的喘/息、呻/吟聲不絕於耳。
很快,倆人的衣服都脫了。
張居齡右手下伸,挑動她的情緒,等覺得差不多了,便抬起了顧晗的一條腿……
溫存過後,顧晗久久地回不過神。她不是一直勸說張居齡嗎?到底是哪一句出了岔子演變現在這樣?
「晗兒。」張居齡摟著妻子躺在床上,喁喁私/語:「有你真是我的福氣。」
顧晗有一個好處,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想,她仰頭親了張居齡的下巴一下,回應他:「嫁給你,也是我的福氣。」是她修來,蒼天垂憐的。
桃紅一直在外間伺候,聽著內室的動靜終於沒有了,才問顧晗:「少夫人,厨房的梁嚒嚒過來問你,晚膳擺在哪裡?」
顧晗臉一紅,咳嗽了幾聲才說:「東次間吧。」
她問張居齡:「你這會子餓不餓?」
「……餓了。」
張居齡低頭親親妻子的額頭,拿了中衣自行穿上,又下床去衣架上拿家常的直裾。
顧晗笑起來,還以爲他鐵打的人,不知道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