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車燈打開,晏睢又親自將食盒旋開,而後遞給了孟渟,“吃完再上去吧。”
孟渟點頭,並無反對,他捧著食盒吃得很是認真。
孟渟其實是半點辣都吃不得的,按照他要求加的那點兒辣,讓他額頭和鼻翼都冒出了些細碎的熱汗,吃的間隙也不忘“呼呼”吐氣。
“喝點兒水,”晏睢打開一瓶礦泉水,看孟渟雙手捧著食盒,他很自然就給他喂去了。
“好吃嗎?”
“嗯,嗯,”孟渟點頭,然後又埋頭繼續吃,其間晏睢又給他喂了兩次水,他怕孟渟晚上吃多了積食,分量適中,加上孟渟晚飯時吃多了米飯,這碗面下去,絕對是足夠了。
在孟渟猶豫著要不要把比面還要辣點兒的麵湯也喝完的時候,晏睢將食盒接了過來,旋上蓋子放到了一邊兒,又拿出紙巾給孟渟擦臉,擦完臉,他又再擦了擦他的手,有些不熟練,卻不影響他的認真和細緻。
而孟渟也乖乖仰著頭,讓晏睢擦著,晏睢整張極是專注的臉也全然落到了他的眼底,他忍不住勾起唇笑了笑,他想他肯定不會認不出晏睢來的,他是晏睢,他永遠都不會忘記他了。
晏睢給孟渟擦完了手,抬眸就對上了他帶著笑意的臉,像一隻饜足的小貓兒,等著人去愛撫,他又抬手揉揉他過分柔軟的頭髮,看著他不覺跟著蹭他的手心,突然很想就這麼將人帶走了。
“天不早了,回去早點睡,我明晚再來看你。”
孟渟點點頭,猶豫了一下,他又向前抱住了晏睢,蹭蹭他的頸窩,而後軟軟地道,“你也要好好吃飯。”
晏睢依稀覺得孟渟這話應該是有什麼特別含義的,可他就是再聰明也想不到這會是情話,屬於孟渟想給他的情話。
晏睢伸手回抱住孟渟,又許久他才放開人。
打開車門,孟渟下了車,他回頭看了晏睢的車一眼,走到鐵門又再回頭,進到裏面了,他又忍不住回頭,而晏睢的車也還停著,他回到三樓,走到小陽臺,遠遠看到一束車燈,悄然隱沒在黑夜中。
孟渟愣愣看了許久,口袋裏的手機一震,卻還是晏睢給他發的短信。
“早點睡,晚安。”
孟渟立刻回走內室,爬到床上,將被子蓋好,然後才給晏睢回了短信。
“我聽你的話,我躺床上了,馬上睡,晚安。”
孟渟正要將手機放回床頭桌上,手機又震了震,他縮回手,臉上帶著些許驚喜,迄今為止知道他電話的只有晏睢,也只有他會給他發短信。
“乖。”
看到這個字時,孟渟又多瞅了兩眼,然後再和上次一樣給晏睢回了,“我乖。”
毫無具體價值的兩條短信,卻讓兩個人都不由得會心一笑。人和人之間的緣分還真是奇怪,短短兩日的時間,晏睢和孟渟相互的好感已經飆升到了極限,再進一步就真的是喜歡了。
晏睢車駕駛位置,被無視近一個小時,糊了一臉狗糧的王秘書,感覺到了淡淡的憂傷。
他的冰山老總墮入愛河,徹底淪為戀愛的中的傻男子了。他拉著一個少年上車,抱了人那麼久,又給喂水擦臉擦手,現在發了睡前短信,還笑得一臉溫柔,這是嫌刺激他不夠啊。
而他也才知道自己這電燈泡的瓦力這般不足呢,不僅晏睢無視他,那個孟渟估計從頭到尾都沒發現他的存在。若不是現在開著車,他很想照鏡子看看,他是不是變醜了?
他可是公司有名的黃金單身漢啊,人帥,有能力,有錢。至於晏睢,則是屬於稀珍鑽石單身漢,但馬上就不是了。
當然,這一晚他頂了小趙的班,也不算白忙活了,總算知道勾得他老闆魂不守舍的小妖精是誰了,居然就是他老闆兩周後的結婚物件,這發展也太離奇,太迅速了點兒啊。
晏睢淡淡一笑之後,神色又恢復了冷肅,他又看了看手機,而後對前座的王秘書道,“先回你家,一會兒我自己開車回去。”
“好的,”王秘書對晏睢可以說是唯命是從,執行力極高,此時就也不例外,他被放下之後,晏睢自己到了駕駛位,然而車卻還不是往晏宅方向開,而是去了海城的一個高級會所裏。
顧朗做東,要求他一定要去,而且是用上次他讓他幫忙的人情做要求。
他知道晏睢,也不會請什麼亂七八糟的人,來的人都是他們一個圈子從小到大熟悉的那些人,品行未必都有多好,但眼色絕對是有的。
而顧朗原本也沒有叫晏睢的打算,可誰讓他技不如人,玩遊戲玩輸了,他答應人的一個要求,就成了讓晏睢到會所來一趟了。
“你怎麼知道我能叫來晏睢?”
顧朗喝得有些多,但頭腦還算清明,他看著笑得十分妖異的蘇斯羽問道。
晏睢那麼清冷的一個人,就是顧朗大聲說他和晏睢關係特別鐵,都沒多少人會相信,何況他並未聲張過,可蘇斯羽卻向他提出了這樣一個要求,他完全沒想到的要求。
“碰運氣罷了,”蘇斯羽笑笑,他知道晏睢的事情多了去了,他們雖然交流不算多,可畢竟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快十年,多多少少會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情,其中就包括顧朗是晏睢好友的事情。
“你要他來做什麼?”顧朗將手機放回褲袋裏,隨著音樂晃動著身體,又再追問了一句。
他這是掉入冰窟前最後的狂歡,他得珍惜。
蘇斯羽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又探出舌尖舔了舔唇,一個大老爺們做這樣的動作估計能噁心死人,可蘇斯羽不僅年輕,還好看,很確定自己喜歡女人的顧朗,都愣怔了片刻,更不用說周圍那些男女不忌的傢伙們了。
“我看上他了,我想追他。”
而周圍原本動心思想上來勾搭蘇斯羽的,聽到他這話都默默退下了,晏睢在他們這一輩裏就有這樣的影響力,別說晏睢有沒有可能喜歡他,就是任何單相思上晏睢的人,都不是他們能碰的。
蘇斯羽將周圍一眾人的反應收入眼中,再次勾唇一笑,帶著一種莫名的邪氣,他想,這就是晏睢啊,他人不在,整個海城,整個夏國都沒有不忌憚他的人,而他又怎麼可能這般就放棄他呢。
他原本就是他的丈夫,是他要再續前緣的丈夫。
這個話題帶著絲絲意猶未盡的味道就這般結束了,眾人繼續喝酒聊天玩遊戲,背景是喧囂到震天的搖滾音樂,直到包間的門不知道再多少次被推開,應蘇斯羽要求,顧朗請來的晏睢到了。
顧朗位置一直對著門口的地方,在看到晏睢的瞬間,他立刻就擺正了身體,臉色也嚴肅了下來,發現他異樣的也跟著看去,再接著無一例外全是和顧朗一樣的神色和反應。
“媽呀,誰把冰山搬來了啊。”有人小聲的嘀咕道,卻是十分不情願晏睢來的大,但他的話也只夠他自己聽到。
不到十秒鐘的時間,整個包間裏就只剩了搖滾音樂的聲音,顧朗眼神一瞄,被他瞄到的人,立刻按了暫停鍵,而後巨大的豪華包間裏,就只有晏睢一步步走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了。
他掃了顧朗一眼,而後自己挑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其他人還是不敢妄動,一個個全低著頭,等挨批的模樣,只怕到他們老子面前,都不會有這麼安靜乖順的時候了。
蘇斯羽半點沒料到晏睢過來會是這樣的神發展,他們就算是忌憚晏睢,也不該怕到這種境地吧,這比老鼠見了貓兒,還要誇張呢。
受這種情緒的感染,蘇斯羽一時間也想不到他還能做什麼,他原本的打算都是在眾人玩嗨,注意不到他和晏睢的時候展開的啊。
“什麼事?”晏睢拉了拉自己領口,看向顧朗,眉頭微微皺著,他確實不甚喜歡這樣的場合,再有就是他來了,眾人也玩得不高興了,除非是誰又惹了什麼收拾不了的麻煩,他才會過來。
“我沒惹禍,”顧朗下意識就這麼說,而後是一眾跟著搖頭的人。
顧朗是他們這一輩裏最早當家的,明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可漸漸的,晏睢就成為那個他們拍馬也趕不上的人。
很多他們不願意長輩知道,自己又收拾不了的麻煩,晏睢打兩個電話就都解決了,讓他們不服氣也不行,而且更狠的是,晏睢收拾了麻煩,轉過來還要再教訓他們,出手比他們爹媽還狠,無論是經歷的,還是圍觀的,至今印象深刻。
和他差不多年歲的,這幾年都收斂許多,不是不愛玩了,而是晏睢太可怕了。
“是他,他讓顧朗請你來的。”
很快就有人把蘇斯羽給賣了,蘇斯羽比這些人小了五六歲到七八歲,原本是都玩不到一起的,他是特意打聽了顧朗,然後又給其中一個當男伴,然後才進來的。
可到底他並不只有二十二歲,他多活了一輩子,比這更尷尬的場景都遇到過。
“是我,”蘇斯羽向前走了兩步,他走路的姿勢很有講究,特意展示自己的身材,又不會太過造作,反而讓人起了淫穢邪念,總之認識他的人,都覺得他整個人從裏到外都是賞心悅目的。
“我是蘇斯羽,我想認識你。”
晏睢眸光抬起,從略有些緊張忐忑的蘇斯羽身上滑過,而後又還落到了顧朗身上,他眉頭皺了皺,卻是洞悉他要看熱鬧的本意了,他緩緩起身走來,卻只是經過了蘇斯羽,而後手在顧朗肩頭一搭,“你們繼續玩。”
話落,他就直接從包房裏離開,無一絲停留,更是將蘇斯羽無視了個徹底。
很明顯,蘇斯羽想認識晏睢,可晏睢不想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