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也回老宅,小七和我一起坐吧。”
孟淇看了一眼依舊只能看到個頭頂的孟渟,然後和馮澤嬌這般道。
馮澤嬌對於孟淇願意回老宅的事情,自然是高興的,他想和孟渟說話,她也找不到什麼反駁的理由,倒是愈發覺得這個傻傻呆呆的小子運氣還不錯,前後顧朗和孟淇都對他有好感。
然而孟渟卻很確定自己不想和孟淇坐一起,他壓著一個男人親,還各種動手動腳的,這對孟渟來說衝擊稍微有些大,他搖頭,“我和您一起坐。”
話落,他就先鑽到他和馮澤嬌來時的車上去了。
可最後結果依舊沒太大改變,馮澤嬌被孟淇哄去坐了他的車,他坐到了孟渟的身側,而後一臉寵溺地看著他,好像在看一個任性的小情人,黏膩得很。
孟渟終於又抬眸看了他一眼,很是奇怪不解的目光,他覺得孟淇的表情怪怪的,但也沒再說什麼話了。
“喂,轉過頭來,讓我看看。”
孟渟聞言當即就轉過頭去了,他目光淡淡,身體卻隱隱戒備了起來,這孟淇若是敢對他動手動腳,孟渟保證絕對會讓他印象深刻。
他一看就沒有晏睢厲害,坐姿太過隨意,輕易就將自己的短處暴露出來,孟渟有七成以上把握可以一招制敵。
所幸孟淇暫時只是對他的臉敢興趣,孟渟不扭捏,他就也找不到強迫動手的理由,欣賞了兩眼,卻是想到了某個將他甩了一樣特別好看的美人。
“美人薄幸,不知道你是不是也這樣呢?”
孟渟沒回他的話,甚至也沒轉開目光,就這麼盯著孟淇看,但眼神飄忽,可以感覺到他雖然看人,但心神早就飄遠了。
孟淇又打量了孟渟幾眼,而後就不再看了,美人無神,卻是無趣,依舊比不得才甩了他的某位啊。一而再地想到蘇斯羽,孟淇就也沒什麼逗弄孟渟的興致了。
回到孟宅已經是夜裏淩晨了,各自散去,洗浴之後,孟渟亂七八糟想了一堆,而後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清晨五點半準時驚醒過來,跑步回來,他順便就領了兩份三明治和牛奶,卻是不打算再出房門了。
再一個小時,他就收到了晏睢讓人以顧朗名義送來的早餐和手機,由孟家的一個傭人送上來,孟渟十分忐忑地接過,可那個傭人鞠了個躬,就什麼也沒說。
愣神許久,他才完全安下心來,而後萬分珍重地將食盒放到桌子最中央。
他趴到床上,打開了手機,聯繫人第一個就是晏睢,孟渟也才知道是晏睢這兩個字,他擺弄了許久手機,鈴聲突然響了,嚇得他差點將手機摔飛出去。
劃開接聽鍵,孟渟將手機靠到耳邊,“喂?”
“是我,”成熟男性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孟渟的眼睛隨即就亮了。
“晏睢!”他很高興地喚了晏睢的名字,然後裹著被子蜷了蜷身體,跟著壓低了聲音,卻是怕他和晏睢說話,被什麼人聽去了一般,“我拿到你給我送的飯了,還有手機。”
“沒有吃嘛?”晏睢也說不好自己為什麼打這個電話,但在聽到孟渟的聲音後,他的心就定了下來了,這是他即將過門的媳婦,打個電話並不算奇怪。
孟渟囁嚅了一下,說了實話,“我想留著當午餐,我已經吃過一份三明治了。”
其實他去領三明治,主要還是怕晏睢要送的飯送不到孟宅來,說到底還是因為他不相信晏睢,他感覺到了一丟丟的愧疚,“對不起,我不確定你送不送得來,我就去領了,還先吃了。”
拿著手機說話的晏睢,眉梢忍不住挑了挑,聽著聲音,他幾乎都能想像到孟渟愧疚的模樣,然而他們其實昨兒才見過他一面罷了,他對他印象竟然這般深刻。
“吃不下了?”
“吃得下,”孟渟依舊據實已告,昨兒那大份的蛋炒飯已經徹底曝光了他的飯量,可許是餓過太多次,孟渟在不確定自己能吃飽的情況下,已經養成了存食的習慣了。
“那就吃吧,中午晚上我還會讓人給你送,要是我忘了,你就給我打電話。”
在說完這話之後,晏睢又聽了孟渟那句包含真誠的“真好。”
“晏睢,你真好,嫁給你真好。”他好想現在就嫁過去啊。
晏睢身前不遠處的王秘書目光掃了掃,卻是被他老闆嘴角的微笑給驚住了,這是給誰打電話呢,笑得這麼這麼甜蜜!要閃瞎他的眼睛了!
“快去吃吧,一會兒粥該涼了。”晏睢嘴角的笑容很快就散去,給王秘書一種他睡懵神,產生幻覺的錯覺,然而他十分確定,他沒看錯,他萬年不化的冰山老總笑了,還是甜蜜溫柔的那種笑。
這是哪個小妖精的豐功偉績,他想瞻仰一下啊!
“嗯,”孟渟應了,然後他想了想,磕磕絆絆地說起了他自以為的平生第一句情話,“你也要好好吃飯。”
“好,”晏睢壓了壓嘴角沒笑,可眉眼卻都柔和了下來。
將電話掛了,他看向尤在震驚的王秘書,“什麼事?”
王秘書不愧是晏睢身邊飽經他冷氣摧殘,依舊志堅的骨灰級“戰士”,他迅速收斂起了神色,而後上前兩步道,“蘇老太太想約您喝個下午茶。”
蘇家是海城裏老牌的書香世家,蘇老太太在貴圈兒裏的口碑和名聲是極好的,她和他過世的奶奶是手帕交,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閨蜜好友,晏睢不能不給她這個面子。
“可以。”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全然淡漠,再沒有之前給孟渟打電話時,那種控制不住的柔軟了。
這才是平日裏的晏睢,比起尋常活人,他更像是一個時時刻刻都在運轉,計算精密的機器,便是有些人情味兒,可也淡得讓人難以察覺,所以無論顧朗還是王秘書,在看他對孟渟的特殊時,才會那般的震驚。
蘇家老太太的來意,晏睢心知肚明,她是為蘇斯羽而來。
可便是他不滿意孟渟,他也不大可能會和蘇斯羽成婚,他可是被何婉自己排除出他結婚人選之列的。
下午兩點,晏睢準時抵達這個咖啡館裏,而蘇老太已經到了。
一身靛青色的旗袍,穿在她身上有一種超脫時空的年代感,她已經有六十來歲,早不復年輕,可那種特別韻味兒,並未隨著不復的容顏而消失。
這個一個很有氣質的老人,但晏睢此時卻有些不明白,她為何要參與進他的婚事裏來了。
“讓您久等了。”
晏睢微微點頭,而後才坐下。
蘇老太太笑著搖頭,“不,是我來早了。”
她目光看向四周,眸中露出些許懷念之色,“這家餐廳很久了,以前我和你奶奶經常來這裏喝茶聊天。”
“她啊,總是向我炫耀有一個聽話又聰明的孫子。”
說起撫養晏睢長大的老人,晏睢冷漠的神色也緩和了些許,但就是緩和也是有限。
蘇老太太看著,又輕輕歎了口氣,卻是在感慨些什麼,但這回,她沒再說出口了。
她收斂起她臉上的感懷,看向了不苟言笑的晏睢,說出來她今日的來意,“睢兒啊,你看斯羽如何?”
其實蘇老太太這話,還真沒什麼好問的,晏睢從二十歲就接過了晏家家主的位置,到如今有八年的時間,他全部身心都在老爺子託付給他的家族企業上。
他不負所望,帶著晏氏更上一層樓,成為海城真正名副其實的頂尖豪族。
而八年前蘇斯羽十四歲,才被正式認回蘇家,而後從十六歲開始就混跡在各種聲色場合,花邊新聞一件連一件地出,他們或許都知道彼此,但要論接觸,卻是從來沒有過。
甚至他的模樣,在晏睢心裏也是模糊的,若不是前陣子何婉想要他娶他,他都不會有興趣知道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而蘇老太太問了這個話,他也不能不回答,但卻不打算按照她的意思往下回答。
“老太太怕是不知道,我母親已經給我定了孟家的七少爺,婚期就定在下個月七號。”
現在是六月二十三號,下個月七號,連半個月的時間都沒到,何婉這時間安排得就怕他突然反悔似的,可這是他容許她最後一次越界,既然是容許,就不會有反悔這回事兒的。
婚事整體來看也不算太匆忙,就是原本給蘇家蘇斯羽準備的,現在換成孟家的孟渟罷了。
蘇老太太面色凝住,卻是因為他從未聽說過孟家有什麼七少爺,當然,她也沒有懷疑晏睢的話,他還不至於憑空捏造出一個婚事來搪塞她。
“斯羽他告訴我,他對你一見鍾情,願意為你收心,願意和過去的一切斷開,願意……”
蘇老太太的話說不下去了,晏睢聞言臉上無一絲一毫的動容之色,或者說是因為她,他才沒將那份鄙夷表現出來。有些人就是變好了,也不能抹去他曾經的荒唐。
晏睢原本是不怎麼在意蘇斯羽的過去,反正都是何婉塞過來的人,但他見過了孟渟,似乎就真的不大滿意蘇斯羽了,要知道他可是和孟渟圍觀過蘇斯羽和孟淇的分手的。
無論從蘇斯羽,還是孟淇的性情看,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會是藕斷絲連的狀態,他未必會有多在意,卻也不免糟心,絕對沒有“只聽他話”的孟渟省心。
在面對蘇老太太之後,他忽然又確定了孟渟的這點兒好,感情一片空白……不,他喜歡他。
“睢兒啊,婚姻不是兒戲,是一個需要鄭重的決定,是聯繫一生的契約,”蘇老太太對於何婉的做法,也是看不過去,她為蘇斯羽來,更為了故人的孫子晏睢而來。
晏睢沉默少許,又才回了蘇老太太的話,“我知道的,至少對於我來說,我會負起我該負的責任。但現在那個人是孟家的七少爺。”
換句話說,無論嫁給他的是誰,他都不會逃避自己的責任,甚至會像對何婉一樣,劃出一條明確的底線,在忍無可忍的時候,他才會放棄這份責任。
明白晏睢話裏的意思,蘇老太太再次歎氣,卻是真的為蘇斯羽惋惜了,晏睢有底線有原則有擔當,的確會是一個不錯的丈夫。
“他能及時醒悟,您也不用擔心他未來過不好,跟著我到晏家這樣的泥潭來,未必有他以為的快活。”
晏睢也是因為蘇老太太才說的這話,但話到這裏,這個話題也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蘇老太太輕輕頷首,和晏睢多說了兩句,這次的見面就算結束了。
蘇老太太還要在咖啡廳裏坐一會兒,晏睢起身離去,但才到門口,迎面就是一個十分精緻的人,這種精緻不止於他的容貌,還包括他的穿著,他的氣質,是一個真正精貴的富家公子。
“晏……”
他還未喚完晏睢的名字,晏睢側身,無半句寒暄,直接離開。
方才那目光掃過,冷然得好似他不知道他,沒認出他一般,可他們之前婚事都議定到那種程度了,晏睢不可能沒看到過他的照片,不可能認不出他的,他這種無視給了蘇斯羽很不好的感覺。
可在他愣神不敢置信的時候,晏睢已經上了車,轉瞬間就消失在街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