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騰不屑殺小兵,一邊隨手殺著,一邊四處張望,發現哪裡有棘手的金兵將領,他便往哪裡衝。
連殺四個,馮騰終於遇到一位金國猛將,一刀砍斷馮騰戰馬的一條腿!
戰馬猛地向前倒下,馮騰也腦袋朝地摔了下去,盡管他夠警覺,還沒摔穩便往旁邊滾去,金將的彎刀卻也緊追著砍下來,馮騰一滾再滾,眼看對方的彎刀就要迎面而來,馮騰苦笑著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出一雙明澈如水的杏眼。
然而預料之中的彎刀並沒有砍下,一股熱血倒是噴到了他臉上。
馮騰睜開眼睛,就見那金將還直挺挺地站在自己面前,一顆腦袋卻不見了蹤影。
這時,一隻大手粗魯地往旁邊推開金將的屍體,露出一張被風雪模糊的臉。
馮騰定睛一看,竟是廖十三!
“親爹!”馮騰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撲過去重重抱住了廖十三。
廖十三還當馮騰把他認成馮謖了,在衛所裡,他的體型與馮謖最像。
“公子小心!”到處都是金兵,廖十三無暇解釋,推開馮騰,繼續廝殺起來。
死裡逃生,馮騰激動得全身血液都在沸騰,見廖十三一刀砍一個,他也抓起剛剛掉在地上的大刀,跟著廖十三一塊兒殺起來。
戰鬥一共持續了兩個時辰,金兵逃得逃死得死降得降,魏曕、馮謖率領的燕王西北護衛所共一萬六千兵馬,也折損了三千多人。
風雪不減,天也更冷了,將士們撐起金兵留下的氈帳,分批休息起來。
魏曕、馮謖等將領坐在一個營帳內,剛結束一場大戰,都激動得難以入眠。
馮騰倒了兩大碗酒,端到廖十三面前,一碗自己喝,一碗遞給廖十三:“廖叔,今日您救了我一命,從今以後,您就是我另一個爹!”
想看看他要做什麽的魏曕,面無表情地收回了視線。
馮謖的心情很是複雜。
他就馮騰這一個憨兒子,妻子催促兒子成親催了好幾年了,這小子非要說誰都看不上,結果去年廖十三進了衛所,有次兒子去找廖十三喝酒切磋,回來就告訴他們,說他看上了廖十三的女兒廖秋娘。
妻子親自去廖秋娘的鋪子前看了看,小姑娘長得是好看,可一個拋頭露面做生意的……
妻子不同意,他也不太滿意。
如今,廖十三救了兒子的命,兒子爹也喊了,馮謖想,也許這就是命數吧,兒子天生該喊廖十三爹。
想到這裡,馮謖也倒了一碗酒,敬廖十三,當然,他只是感激廖十三救下兒子,可沒有勸廖十三應了兒子這聲“爹”。
次日風雪停了,四處白茫茫的一片,雪花遮掩了地上的血,只有大量金兵屍體的輪廓隱隱若現。
魏曕先派出去斥候探查金國逃兵、本朝大軍的位置,再讓人清點金兵屍首的數量。
最後得到結果,昨晚一戰,金兵死亡四萬余人。
晌午時,派出去的斥候回來了,還帶來了燕王的口信,說是燕王已經活捉金國可汗,準備撤兵了,讓魏曕也帶人撤兵,兩軍路上再匯合。
魏曕、馮謖都面露笑意。
馮騰還有點沒打夠,道:“皇上不是讓咱們滅了金國嗎?既然他們可汗都落到咱們手裡了,咱們一鼓作氣殺去他們的都城,如何?”
馮謖都懶得理這個傻兒子了。
崔玉笑著解釋道:“金國可汗雖然被我們抓了,都城還有王子留守,必然不會束手就擒,況且,我軍真要滅了金國,西邊的匈奴也該出兵了。”
匈奴上次被本朝打怕了,短時間內不敢再有攻魏之心,但也絕不會坐視魏國滅了金國,繼續壯大。
馮騰摸摸鼻子,很是憋屈。
魏曕道:“動身吧。”
三日後,兩軍匯合。
燕王騎在馬上,看著遠處踏雪朝他奔馳而來的兒子,面容俊朗而堅毅,再也不是曾經那個只會跑跑馬射射箭的王府貴公子,而是在刀槍箭雨中歷練過來的真將軍,頓時湧起一腔豪情,偏頭問郭嘯:“嘯天,你看我兒如何?”
郭嘯覺得,王爺不是問他三爺如何,而是要問三爺與他的兒子們相比,如何。
三爺確實出色,郭嘯由衷地道:“三爺英姿勃發,行事果決亦有智謀,看來是盡得您的真傳啊。”
燕王大笑,他這五個兒子,確實老三最像他,除了不愛笑。
“兒子拜見父王!”
來到近前,魏曕下馬,帶著身後的武將們跪下行禮。
燕王笑笑,叫眾將免禮,再詢問魏曕那晚的戰況。
魏曕如實匯報。
燕王很是滿意,等正事談完,魏曕上了馬,燕王才上下打量他一眼:“可有受傷?”
魏曕下意識地看向左臂,然後道:“挨了一刀,好在只是皮外傷。”
燕王頷首:“是孩子就會摔跟頭,是將軍早晚都會挨刀,習慣就好。”
說是這麽說,傍晚安營扎寨時,燕王還是來了魏曕的營帳,要親眼看看兒子的傷勢。
金兵的彎刀十分鋒利,好在魏曕穿著的戰甲承受了大部分力道,魏曕受的確實只是皮肉傷,沒有傷筋動骨,然而那傷口依然夠深的,兩邊的肉都翻了出來,魏曕的胳膊又那麽白,看著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