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可能是殷氏睡得太香,魏曕也跟著睡了小半個時辰。
睡前沒覺得累,輪到要起來的時候,魏曕才意識到家裡的床有多舒服,他已經半年多都沒有如此享受過了。
“您再躺會兒?我們收拾還要一陣。”看出他的懈怠,殷蕙笑道。
魏曕便讓開地方,讓她先去洗漱。
金盞、銀盞進來伺候主子。
紗簾尚未卷起,魏曕側躺著,看著她緩步移動的身影,背影依然纖細,只有側過來或轉過來露出肚子,才能看出她懷著身孕。
這半年他在邊疆風餐露宿自然艱苦,她又要照顧衡哥兒又要掛念他,自己還是雙身子,想來也不容易。
耳邊又浮現她說她噩夢醒來偷偷落淚的話,魏曕再無怠意,坐了起來。
殷蕙剛擦完臉,還要梳頭,見他撩開帳子,奇怪問:“怎麽不多躺會兒?”
魏曕:“去看看衡哥兒。”
當爹的想兒子,天經地義,殷蕙沒再多問。
衡哥兒早醒了,想來找爹爹娘親,被乳母想方設法地勸住了,夫妻倆久別重逢,小孩子不懂,乳母能不懂?
魏曕衣袍齊整地跨出堂屋,就見衡哥兒蹲在院裡的槐樹下,拿著一根細細的小樹枝在戳什麽。
魏曕走到側廊中的美人靠上坐下。
衡哥兒瞧見爹爹,立即丟了小樹枝跑過來。
魏曕抱起衡哥兒,回答了衡哥兒一串問題後,輪到魏曕問了:“爹爹不在家的時候,你娘有沒有生病?”
衡哥兒想了想,點點頭。
魏曕的眉頭深深皺起:“嚴重嗎?”
衡哥兒不是很懂什麽叫嚴重。
畢竟是小孩子,魏曕低聲將乳母叫過來,問乳母。
乳母疑惑了:“夫人一直都好好的啊,不曾生病。”
衡哥兒:“你撒謊!那個杜郎中來了好幾次,我都看見了!”
乳母怔了怔,隨即笑出來,對魏曕道:“三爺,夫人有孕,所以杜郎中定期來給夫人把脈,五郎誤會了。”
魏曕已經明白了,讓乳母退下,他繼續問兒子:“有沒有人欺負你娘?你娘有沒有哭過?”
衡哥兒搖搖頭:“誰要欺負娘?為什麽要欺負娘?”
魏曕便放棄了,兒子太小,就算殷氏受了委屈,也不會在兒子面前表現出來。
殷蕙梳好頭,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一家三口就往勤政殿去了。
這是為父子倆擺的接風宴,廚房忙碌了一下午,大廚們分別拿出看家本事,整治了一桌豐盛無比的宴席。
燕王不怕戰場艱苦,可能夠享受的時候,誰不愛美酒美食?
妻妾或端莊或溫柔或美豔,兒子們文能守城武能禦敵,孫兒孫女們個個乖巧伶俐,燕王環視一圈,面帶笑容,連續喝了三碗酒。
李側妃笑道:“王爺別光顧著喝酒啊,給我們講講您是怎麽抓到金國可汗的。”
燕王也想讓妻妾兒孫們聽聽自己的威風,笑著講了起來,從他們追擊金兵突降大雪開始講。
提到郭嘯勸阻他不要冒雪追擊,李側妃幸災樂禍地瞥了眼郭側妃,什麽娘家哥哥,竟然不跟王爺一條心。
郭側妃隻笑盈盈地聽著。
提到崔玉建議攻金兵一個出其不備,李側妃眉頭一皺,酸溜溜地睨了崔夫人一眼。崔夫人是妻妾五人裡最年輕的,還有個弟弟給她長臉,看王爺對崔玉的滿意勁兒,崔夫人的寵愛就斷不了。
崔玉的席位擺在五爺魏暻一旁,見眾人都朝他看來,他只是謙遜地笑笑。
魏楹趁此機會,光明正大地狠狠地看了幾眼心上人。
殷蕙的席位就在魏楹左邊,見此唯有歎息。
她正替魏楹惋惜情路艱難,就聽公爹提到了自家男人,說魏曕主動請纓要去偷襲金兵。
殷蕙便朝魏曕看去,北地的鵝毛大雪她很熟悉,更是聽祖父提到過草原上的雪災,兵馬一旦迷路便可能凍死在冰天雪地裡,連郭嘯將軍都忌憚,魏曕敢去冒險!
上輩子他被公爹冷落了一年,心裡憋著火,急著立功挽回父心,主動請纓很好理解,這輩子都沒有那些不愉快,魏曕竟然還是去了?
燕王顯然非常滿意自家老三的這次表現,渲染完了雪勢,又開始講魏曕為了等待最佳戰機,率兵在大雪裡一動不動地站了一個時辰。
大殿裡燒著炭火,可聽著此情此景的眾人都覺得冷了起來。
“來,咱們先敬三弟一杯!”世子爺魏暘忽然站起來,舉著酒碗提議道。
燕王第一個讚成,他都讚成了,其他人也紛紛舉起酒碗或茶盞。
魏曕解釋道:“還是父王英明決斷,又有斥候不畏風雪探清敵情,再加上全軍將士齊心協力才成全此役,實非我一人之功。”
魏昳笑道:“三弟就不要客氣了,喝吧!”
魏曕無奈,仰頭飲下一碗烈酒。
酒碗擋住了他的臉,殷蕙只能看到他規律滾動的喉結,想到這是自己的丈夫,他並非純粹是為了泄憤才去冒險,殷蕙便也生出幾分敬佩來。
“三弟妹是不是越來越仰慕你家三爺了?”紀纖纖探頭過來,低聲調侃道。
殷蕙裝羞,心裡則想,魏曕怎麽都比二爺魏昳叫人順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