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昡看得難受,對兩個哥哥道:“皇祖父太絕情了,為何……”
魏曕冷眼看過去。
魏昡閉上嘴巴。
魏昳瞥眼窗戶,也低聲勸他:“小心禍從口出。”
皇祖父再絕情,都是當爹的,除非逼急了,當爹的對兒子怎麽都狠不下手。如今坐在龍椅上的只是父王的侄子,他們的堂兄弟,巴不得他們犯錯把把柄遞過去呢。
說過話,又等了半個時辰,聽父王歇下後,三兄弟也各回各屋了。
驛站的床不知用了多少年頭,輕輕翻個身也會發出聲響,魏曕索性平躺著不動。
帳內充斥著淡淡的異味,魏曕此時卻沒心思計較這些,對著床頂出神。
前太子伯父在世時,一直都擺出好兄長的姿態,有人揭發藩王們的胡作非為,太子伯父反而替弟弟們說話,皇祖父也都聽了,不曾追究。
無論太子伯父的本性如此,還是他與皇祖父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太子伯父都沒有針對過藩王。
皇太孫魏昂卻不一樣,他初封皇太孫不久,便有撤藩之心,被皇祖父否決了。
這提議雖然沒有放在明面上,可藩王們在京城也各有眼線,總能打聽到一些機密,父王也與他們三個當差的兒子提起過。
如今,皇祖父去了,魏昂會怎麽做?
理智上,魏曕覺得父王不能進京反而是好事,去了,就怕回不來。
不過,他與皇祖父只見過一面,沒什麽祖孫情分,父王卻不一樣。
設身處地,如果父王把他丟到外地到死也不肯見他,魏曕也受不了。
腦海裡各種事情,直到三更天魏曕才終於有了一點困意,就在此時,外面忽然傳來輕微的開門聲。
好像是父王那邊!
魏曕悄悄起床,一手持劍放在身後,一手悄悄打開自己這邊的房門,側目看去。
燕王背著手,輕步走在走廊,冷不丁就對上一條門縫,還有兒子防賊似的模樣。
目光相對,燕王停下來。
魏曕拉開門板,出來後習慣地左右觀察過,一邊將劍收入劍鞘,一邊低聲解釋道:“兒子聽到異響,不知是您。”
夜都這麽深了,兒子竟然能聽到那一點小動靜,燕王笑了笑,目視前方道:“走吧。”
魏曕便跟著父王走到了院子裡。
今日是三月十八,半空一輪明月微缺。
院中有一石桌,燕王在一把石凳上坐好,看看月亮,吩咐魏曕:“去找壇酒來。”
魏曕來時就記下了這處院子的格局,直接朝廚房那邊去了,很快就提了一隻酒壇、兩隻海碗來。
替父王倒好酒,他才在旁邊坐下。
燕王也不說話,一碗一碗地喝了起來。
魏曕不動,眼看父王要倒第三碗,他終於伸手按住酒壇,低聲道:“父王,您晚飯吃得少,縱酒傷身。”
燕王抓著酒壇不松,拿眼睛瞪兒子:“松開。”
魏曕不松。
燕王眼神更冷。
魏曕腦海裡忽然浮現去年殷墉祝壽那晚的家宴,老爺子高興得想喝酒,被殷氏數落了一頓。
魏曕便道:“殷老好酒,近兩年殷氏卻管著老爺子不許他喝多,自言她寧可一時不孝,來換老爺子百歲時她仍有孝可盡。”
燕王哼道:“所以你也學她,來管老子?”
魏曕默認。
這片刻僵持的功夫,燕王肚子裡的酒就開始燒了起來,一直喝可能還沒感覺,一旦有了感覺,那一醉方休的興致也斷了。
燕王有氣,一巴掌拍在兒子的手腕上。
就這,魏曕也沒有松開酒壇。
燕王懶得看他,換個對面的凳子坐著,背對兒子,仰頭望月。
過去不知多久,燕王好奇兒子在做什麽,回頭看看,就見兒子平平靜靜地回視過來。
說陪他吧,這兒子一個字都不說,說敷衍吧,這兒子目光清明,又沒有半點不耐煩。
燕王氣道:“你來做什麽?”他剛沒了爹,心裡難受,兒子就不知道哄哄他?
魏曕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只是擔心有刺客,查看的時候被父王發現,然後,父王叫他一起出來。
燕王也想起來了,指著客房道:“沒你的事了,回去吧。”
魏曕不走,終於道:“我陪您坐會兒。”
燕王嫌棄道:“不用你陪!”這兒子悶嘴葫蘆,根本不懂什麽叫陪。
魏曕繼續沉默。
燕王看著兒子冷冰冰的臉,想起兒子開門時謹慎的樣子,莫名又笑了。
笑著笑著歎口氣,他起身道:“行了,夜裡涼,咱們都早點歇吧。”
魏曕便一直將父王護送到門口,再退回自己的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 燕王:老三媳婦啊,這麽多年委屈你了。
蕙蕙:謝父王體諒。
三爺:???
第100章
上午巳時左右,是平城南城門前最熱鬧的時候,進城出城的百姓們排在城門兩側,城內外也擺了各種小攤,攤主們你一聲我一聲的吆喝著。
此時官府已經發布了公文,先帝駕崩,要求官民服三個月的國喪,期間不得宴請、嫁娶、奏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