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景和二年的下半年起,上輩子的記憶能幫助她的就已經幫完了,接下來的每一日殷蕙也都是第一次經歷。所以,之前魏曕跟著公爹去打金國、去打朝廷,殷蕙都能比較鎮定地在家裡等著,等著父子倆的好消息,這次與虞國的戰事卻是她始料未及的,殷蕙會怕,怕魏曕有個三長兩短。
魏曕看看兒子,對她道:“明日調兵,後日一早出發。”
還有一日可以好好道別,殷蕙稍微松了口氣。
魏曕再拍拍衡哥兒的肩膀:“去睡吧,有話明早再說。”
衡哥兒懂事地點點頭,朝父王母親道別,轉身離去。
魏曕朝長風使個眼色。
長風立即退下了,包括一旁候著的安順兒也低著頭往遠處退了退。
魏曕這才握住殷蕙的手,看著月色下她蹙起的眉梢,笑著問:“又不是第一次帶兵,怎麽還慌成這樣?”
殷蕙抿唇,然後就撲到了他懷裡。
能不慌嗎,他可是蜀王府的頂梁柱,柱子倒了,她不怕,孩子們怎麽辦?
一家五口,哪個都不能少。
魏曕聞到了她發間熟悉的花露清香。
這些年他遠行的次數不少,她倒是越來越從容,如果不是上次衡哥兒出門她擔心地輾轉反側,魏曕還以為她已經練就了波瀾不驚的本事,隨即魏曕也就知道,她只是不再那麽擔心他而已。
因為他都而立了,她太相信他才不擔心,還是夫妻間的感情淡了?
此刻她依賴地撲過來,用力抱著他,魏曕終於打消了那分懷疑。
第167章
聲如鼓點。
在這樣越來越密集的持續鼓點聲中,殷蕙的手漸漸攀不牢魏曕的肩膀,而魏曕只是看著她,看著她,黑沉沉的鳳眸裡映照出她此刻的所有靡豔。
攢了一日的擔憂與囑咐都無力再說,殷蕙在他的懷裡累極而睡。
等她醒來,魏曕已經不見了,大丫鬟迎春告訴她,說王爺黎明時分就起了,臨走前交代晚飯不用等他。
殷蕙怔怔地坐在床上,腦海裡全是魏曕那雙夜空般深寂的眼睛。
昨晚進屋後他就抱起了她,兩人幾乎都沒說什麽話,可殷蕙能感覺到,魏曕似乎心情很不錯。
要去打仗了,她與孩子們那麽擔心,他居然心情不錯?是一頭狼早已厭倦了日日與刑部的卷宗打交道,迫不及待要去戰場廝殺一番?
這沒良心的家夥。
收拾妥當,殷蕙去了堂屋。
衡哥兒三兄妹陸續到來,今日才正月初八,孩子們也都享受著年假,不必讀書。
“娘,父王臨走前去看我了。”衡哥兒告訴母親道。
當時他還睡著,父王在他床邊坐下,衡哥兒忽然就醒了,然後父王告訴他,說他今日要整頓南下的禁軍,會忙到很晚,讓他不用再跟著母親一起等他回來。父王還說,他是大哥,父王不在家裡的時候,他要幫助母親一起照顧弟弟妹妹。
“父王也去看我了。”等大哥說完,循哥兒也道。
寧姐兒眨眨眼睛,這時,她身邊的乳母笑著道:“王爺也去看姑娘了,姑娘睡得香,王爺沒忍心叫醒姑娘。”
寧姐兒既高興父王沒有忘了她,又突然很想很想父王,於是一本正經地對乳母道:“明早父王再去看我,嬤嬤要叫醒我。”
嬤嬤笑著應下。
殷蕙看看三個孩子,也許除了衡哥兒,循哥兒、寧姐兒並不知道戰場上會有多凶險。
母子三個說說話,正要開飯,門房忽然派人來通傳,說濟昌伯來了。
濟昌伯就是殷墉啊,殷蕙趕緊帶著孩子們迎了出去。
到了前院,就見祖父已經被管事請進來了,只是神色凝重。
“王爺呢?”殷墉先問道。
殷蕙解釋道:“朝廷要發兵南征,王爺一早出去忙了。”
殷墉摸著胡子,對殷蕙道:“我有要事與王爺說,阿蕙快派人請王爺回來,耽誤不得。”
殷蕙看看祖父,不疑有他,立即讓安順兒去安排。
魏曕人在兵部,這個節骨眼得知殷墉要見他,魏曕猜到老爺子有要緊事,立即放下手頭的事回了王府。
見到面,魏曕與殷墉去書房說話了,沒多久,魏曕又帶著殷墉進了宮。
永平帝正對著虞國的輿圖出神。
昨日他真是被虞國的進犯氣到了,區區一個邊陲小國,早不進犯晚不進犯,竟然偏在他在位的時候前來挑釁,永平帝恨不得親自帶兵去滅了虞國。可是今早睡醒的時候,永平帝忽然覺得昨日做出的發兵決策有些欠妥,虞國雖小,卻地處西南濕熱之地,與北面的草原強國不同。
先帝有過訓告,說虞國那化外之地,沒必要發兵去打,除非虞國主動挑釁滋事。
現在虞國來挑釁了,永平帝肯定要打的,問題是,該怎麽個打法,曾經那些對付草原的戰術,真能直接用於滅虞嗎?
如今朝堂上的武將,多是他在北地的舊部,打草原個個都有經驗,但對付虞國全都是新手,西南守將沐成倒是熟悉虞國,可惜離得遠,不能立即叫到身邊一起商議戰策。
這時,海公公稟報,蜀王、濟昌伯求見。
永平帝心中一動,宣二人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