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乳母先抱衡哥兒回去,殷蕙默默地跟著紀纖纖去了大房的頤志堂。
徐清婉請她們在暖閣裡落座,上了茶,聊了兩句,再派人去請魏暘帶回來的歌姬,也就是現今大房的孟姨娘。
當外面傳來腳步聲,紀纖纖笑著朝門口看去。
殷蕙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不太在意的樣子。
前世她就見過魏暘的孟姨娘,美自然是美的,眼尾上挑的狐狸眼一看就不像正經人,偏臉龐小小的,像個孩子般單純,那種違和感反而令人印象深刻。
孟姨娘一進來,紀纖纖都看愣了。
孟姨娘柔柔弱弱地朝徐清婉行禮,一手仿佛無意般搭在肚子上。
這種小動作,殷蕙與紀纖纖都看懂了,孟姨娘有了身孕。
又受寵又有孕,難怪徐清婉會病了。
徐清婉再端莊,今年也才二十出頭,想養成徐王妃那般榮辱不驚的心性,還要再多吃幾年的鹽。
“這是二夫人、三夫人,往後見了莫要失禮。”徐清婉淡笑著對孟姨娘道。
孟姨娘側身過來,分別朝紀纖纖、殷蕙行禮,或許是沒料到二女個個都十分美貌,她眼中露出驚訝來。
紀纖纖得意地笑了,這種下賤的歌姬,當真以為大家閨秀就沒有美的嗎,個個都似徐清婉?
殷蕙只是點點頭,繼續喝茶。
見過了人,徐清婉以身子不適為由,請兩個妯娌走了。
離開頤志堂,紀纖纖又想起殷蕙對她的失禮了,趾高氣揚地對殷蕙道:“一陣子沒見,三弟妹的禮數怎麽大不如從前了,我好心邀請你去看新來的妹妹,你竟然瞪我?”
殷蕙心平氣和地道:“二嫂弄疼我了。”
紀纖纖剛要說話,一陣風忽地吹來,吹落殷蕙一縷鬢發,烏黑的發絲貼在殷蕙那張奶白水嫩的小臉上,有種無法形容的美。
紀纖纖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位原本不被她放在眼裡的三弟妹,變了,變得再難讓人忽視。
可那又如何?
她笑著刺起殷蕙來:“我知道,你不敢得罪大嫂,可王妃的話你也聽清楚了,提醒你給三爺添人呢。好端端的,王妃為何要管你們的事,還不是大嫂拈酸吃醋,王妃心疼了,憑什麽大嫂都要受這種與人爭夫的寵,你卻能獨佔三爺的寵愛?現在明白了吧,你再怎麽討好人家也沒有用,她過得好便不屑對付你,她心裡不舒坦,你也別想獨樂,就算她不動手,自有王妃替她撐腰,幫忙拉個墊背的陪著。”
殷蕙仿佛沒聽明白她這一大串,徑自走了。
金盞寸步不離地跟著主子,走出一段距離,紀纖纖已經不見了身影,周圍也沒有旁人,金盞才擔憂地道:“夫人,王妃真要你給三爺添人了?”
殷蕙點點頭。
金盞急道:“這可怎麽辦?”
殷蕙笑道:“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三爺願意添人,你還能攔著不成?”
早晚會有溫如月,魏曕真提前納了別的妾,她也不在意。
到了下午,魏曕回來了,在存心殿陪燕王說了一個時辰,回澄心堂時,天都快黑了。
他在前院沐浴過後才來了後院。
殷蕙特意看了看他的手,還好,不但沒有添新的凍瘡,之前的也快養好了。
衡哥兒平時好像忘了自己有爹爹一樣,當魏曕一出現,衡哥兒就笑起來,主動伸手要爹爹抱。
飯前父子倆相處的時間太短,飯後魏曕就又抱衡哥兒去了次間。
他有在後院過夜的意思,殷蕙怕他失望,趁衡哥兒爬到一旁的功夫,殷蕙湊到他耳後道:“我前日來的月事,還沒斷呢。”
魏曕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臉配冷冷的眼,饒是殷蕙與他相處過十年,也沒能在這雙寒潭般的眼裡看出什麽情緒。
管他呢,該說的都說了,殷蕙先去睡了。
睡暖了被窩,魏曕來了。
他讓丫鬟們退下時將燈滅了。
通常留燈就是今晚會要水的意思,不留,便是告訴丫鬟們,今晚不必備水。
屋裡一黑,殷蕙也踏實了。
沒想到,魏曕還是鑽到了她的被窩。
殷蕙想了想,道:“今早我去給王妃請安,她問您何時回來,還心疼您在外面奔波辛苦,讓我下次給您準備倆丫鬟,跟過去伺候,那,我提前調教倆丫鬟,等您下次出門,您好直接帶上?”
魏曕:“不用,我不需要。”
嘴上是這麽說,但殷蕙感受著他的手,覺得他很需要。
沉默片刻,她低聲道:“您不需要,就怕王妃誤會我善妒,不許您收用丫鬟。”
魏曕頓了頓:“那就買兩個,安排在偏房,等我遠行了,王妃再問起,你便說是我不願帶包袱上路。”
殷蕙再也無話可說,仗著夜色掩飾,目光複雜地看著他下巴處的冷漠線條。
按照那十年裡魏曕的表現,他確實不喜歡用丫鬟,金盞銀盞夠熟悉了,也都小有姿色,魏曕也從未多看過她們一眼。
魏暘的孟姨娘那麽美,想來京城派去伺候兄弟倆的其他七位歌姬也都是美的,魏曕依然無動於衷。
拒絕了那麽多可以納妾的機會、無視了那麽多的美人,偏偏,他願意納一個守寡的溫如月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