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閬看眼二人,默默地繞到廳前,跪在中間,沉聲道:“我身份卑微,不敢辱沒了大伯父。”
殷景善、趙氏暗暗地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這外室子還算懂事。
魏曕端起茶碗,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態。
殷蕙叫殷閬抬起頭,她看著少年郎那雙不符合年紀的沉靜的眼睛,柔聲道:“你我姐弟都是殷家的後人,沒有卑賤之分,二弟若沒有其他顧慮,我還是希望你能答應此事,從此你我同氣連枝。倘若二弟真的不願,那姐姐也不會強求,繼續做堂姐弟也好。”
殷閬驀地紅了眼眶。
他明白了,那日堂姐撞見他病倒,並非冷漠無動於衷,而是真的關心他,想出了這個能徹底解決他處境的辦法。
得姐如此,勝過親父。
“承蒙姐姐不棄,弟願意。”
殷閬挺直脊背,再朝殷蕙磕頭。
殷蕙趕緊將他扶了起來。
殷景善、趙氏夫妻傻了眼,怎麽回事,不是說好拒絕的嗎,這小子怎麽臨時反水了?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正是殷墉。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此事便定下來了,閬哥兒別隻記得認姐姐,還不快給三爺敬茶。”
殷蕙笑著將魏曕的茶碗交給殷閬。
殷閬再恭恭敬敬地獻給魏曕:“姐夫請用茶。”
魏曕掃他一眼,接了,惜字如金:“嶽父生前有賢名,望你自勉自勵,將來代嶽父耀殷氏門庭。”
作者有話要說: 二叔:姓魏的就沒有一個好東西,老的小的都貪我們殷家的銀子!
燕王:你是在說我?
二叔:……我說三爺跟衡哥兒。
燕王:嗯,拉出去砍了。
第31章
殷閬過繼到大房的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殷景善、趙氏心裡都憋屈,哪怕礙著魏曕在場不敢說,臉色也差了,強顏歡笑都笑得好像臉在抽筋。
殷墉看在眼裡,很是無奈。
沒有三爺,他也有辦法叫兒子兒媳答應過繼,別的不說,殷家還有旁支,兒子不交出殷閬,他從旁支過繼一個來,對兒子來說還不如安排閬哥兒出來,好歹也是他的血脈。
只是那些法子,太費唇舌,不如借三爺的威勢,瞧瞧,三爺只是坐在這裡,兒子兒媳就消停了。
殷墉又看看長孫殷聞,見殷聞笑容依舊,並不介意過繼這事,殷墉略感欣慰。他早就不指望次子了,還好長孫養得正。
“好了,你們帶閬哥兒回去收拾收拾吧,明上午我會請幾位族老過來,正式把閬哥兒的名字記在你們大哥名下。”
殷墉道。
事已至此,殷景善、趙氏只能認了,行禮就要離開。
殷蕙吩咐金盞:“你跟過去幫忙吧。”
殷景善夫妻倆都憋著氣,她怕殷閬挨打。
趙氏聽在耳裡,暗暗握拳,殷景善的臉也更青了,他確實想回到二房後,狠狠打殷閬一頓的,如今金盞也跟著,他再難動手。
怪誰?
怪侄女殷蕙仗著自己攀上了高枝,跑到家裡狐假虎威,不將叔父看在眼中。
轉身之際,殷景善深深地看了一眼殷蕙。
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將心中的怨恨投向一個才剛剛十七歲的侄女。
殷蕙絲毫不懼,亦不會動搖。若她什麽都不做,等待她的便是二房一家害死祖父,也敗光了祖宗的基業。
“祖父,我先去幾位族老家轉轉,最近大家都忙著宴請,我看看誰明日有空。”殷聞沉穩有禮地道。
殷墉笑著頷首。
殷聞再朝魏曕行禮,跟著父母告退。
廳堂裡人少了大半,氣氛也輕松下來,殷墉捏捏衡哥兒的小胖手,對魏曕道:“三爺,過繼是大事,今晚可否請您與阿蕙在這邊過一夜?等吃完明晌午的宴席你們再回去如何?”
魏曕不想留在殷家應酬那些商賈,道:“阿蕙可以留下,我與衡哥兒還有安排。”
殷墉馬上道:“也好也好,三爺正事要緊,這樣,阿蕙先帶三爺去你院裡歇歇,我再去囑咐你大哥一些事。”
殷蕙便接過兒子,目送祖父出去後,她看向魏曕:“剛剛有勞您了。”
事情辦得這麽利落,魏曕立了頭功。
魏曕不置可否。
一家三口朝殷家大房所在的東院走去。
殷家是巨富,但宅院蓋得與其他富豪之家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光看宅子布景根本看不出殷家擁有幾百萬兩銀子的家底,反而處處透著一種世家的沉穩與簡樸。
這種簡樸一直延續到殷蕙出閣前所住的蕙香居,終於消失了。
跨進蕙香居,裡面精致得仿佛另一個天地。
主院裡擺了兩個半人高的魚缸,那魚缸看色澤、質地便知道是定窯所出,如此難得的瓷器,卻被殷蕙隨隨便便擺在院子裡接受日曬雨淋,哪怕她已經出嫁,殷家也沒有將魚缸收起來,依然留在這裡,隨時等候殷蕙回家賞看。
進了廳堂,裡面更是擺了一整套紫檀家具,保養得極好,沒有絲毫磕碰痕跡。
簡單一瞥,魏曕心中就有了比較,妻子這居處,比徐王妃的院子都貴氣。
這還只是廳堂,內室只會更奢華。
難怪能養出她那一身細皮嫩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