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曕放下茶碗道。
殷蕙笑著隨他往外走。
今日出行,魏曕帶了兩匹馬,他也只有這兩匹,都是父王送他的,一匹矮小,乃是他十歲那年父王專門挑來讓他學馬用的,一匹是他十八歲個子長成了,父王送他的草原駿馬。
其他幾個兄弟也是一樣,雖然嫡庶有別,父王對他們卻一視同仁,沒有特別的偏愛誰或冷落誰。
駿馬他自己騎,矮小的那匹給殷蕙。
兩匹馬站在一塊兒,仿佛一對兒父子。
殷蕙小聲嘟噥道:“我怎麽可能跑得過您。”
其實她也有一匹馬,非常漂亮,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色,只是她要嫁進燕王府做貴婦,不好讓人知道她會騎馬,那匹馬也就一直留在殷家,沒機會帶過來。
魏曕已經上了馬,見她一臉嫌棄,道:“跑馬怡情,不是要比輸贏。”
殷蕙拍拍馬背,身姿敏捷地跨了上來,坐正了對他道:“比輸贏我也不怕您,只是得騎我自己的馬。”
說完,她又看向魏曕胯下的馬。
魏曕看出了挑釁,也聽出了她的激將法,卻故意不理會,慢慢沿著山路往下跑去。
他不接話,殷蕙隻好直接問出來:“那馬跟了我三年了,一直留在殷家,我想它它也想我,您看能不能牽過來,與您的馬放在一起養?”
魏曕想到了殷老的做派,衡哥兒才周歲就給了十萬兩,殷氏是老爺子的掌上明珠,送的馬又會是何等寶馬?
萬一牽過來,把他們幾兄弟甚至父王的馬都比下去,那是害她。
“等我見過再說。”
他沒有一口氣拒絕,殷蕙便笑出來:“好,我跟周叔打聲招呼,讓他趁您回城的時候把馬牽到城門口。”
第42章
如果兩匹馬旗鼓相當,殷蕙或許真會冒出與魏曕比賽跑馬的念頭,但是現在,本來人就比魏曕矮,馬再矮一頭,殷蕙哪還有什麽比賽的心情。
她甚至都想與魏曕背道而馳,免得像個孩子似的跟在他的高頭大馬後。
魏曕行在前面,能聽見後面噠噠的馬蹄聲,知道她一直跟著,他便欣賞起山裡的風景來。
至於跑馬,他每天去衛所都是騎馬去的,想跑隨時可以跑,還用特意來這邊?
不過是縱她一回罷了。
山中多樹,連綿的新綠中偶爾出現幾抹花紅,春日陽光溫暖,鳥雀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追逐鳴叫。
他重在賞景,殷蕙對熟悉的山景沒有太大興趣,恰好一陣風吹來,殷蕙忽然起了興致,一甩韁繩,超過魏曕衝了出去。
不想比賽,但跑馬總比慢慢走有意思。
馬跑起來,迎面的風也大了,隨著馬背輕輕顛簸間,殷蕙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一朵雲,逆風而行。
她越跑越快,眼裡只有遠處的藍天,近處的山路。
魏曕保持兩個馬身的距離跟在後面,視線也從兩側的風景移到了她身上,別看她的馬矮,人也單薄嬌小,那意欲乘風而去的氣勢卻不輸男子。
魏曕忽然想起有一次他與大哥、二哥吃席,二哥魏昳對南北兩地歌姬的點評。二哥說,南地歌姬更嬌更柔,說話軟綿綿的,燕地歌姬更颯爽一些,唱的曲兒自帶一種豪情,夜裡也更放得開。
魏曕沒碰過任何一地的歌姬,王府家宴時常也會有歌姬獻舞,魏曕卻沒有特意去分辨兩地歌姬的差別。
殷氏是他唯一的女人。
去京城之前,夜晚的殷氏溫柔似水,從京城回來後,她的性情變了很多,白日不再拘謹,夜裡也經常抓他兩把。此刻再看她策馬奔馳的身姿,魏曕忽然覺得,她骨子裡的確有幾分豪爽。
兩匹馬拐了個彎,前面的山路上突然出現五匹駿馬,馬背上的男子個個錦衣華服。
並不是很寬敞的山路上,五人並肩排開,阻擋了去路。
殷蕙放慢速度,回頭看向魏曕。
魏曕跑到她前面,示意她跟緊自己,再繼續往前。
那五人已經調轉馬頭,同時打量起兩人來,其中一人指著魏曕的馬震驚道:“那是不是匈奴名馬白蹄烏?”
白蹄烏?
落在後面的殷蕙再次看向魏曕的坐騎,那馬全身毛發烏黑如緞,只有四隻蹄子是白色的,剛看到時殷蕙還暗暗遺憾這馬如果蹄子也是黑的就更漂亮了,沒想到這馬居然還是名馬。
殷蕙雖然生在大富之家,見識遠超普通百姓,可她對馬種並沒有什麽研究。
看過馬,殷蕙再去看前面那五人,當她的目光落到其中一張俊朗的臉上,不由一驚。
故人重逢的喜悅剛浮上心頭,猛地又想起此時時機不妥,殷蕙垂下眼簾,盡量隱在魏曕身後。
魏曕擋在前面,神色冷淡地掃視那五位富家子弟,忽然察覺其中一人在看向他身後時,神色一怔。
對面的五人確實都是平城的富家公子,今日約好來遊山跑馬。他們的坐騎在平城已經屬於好馬了,如今卻看到一個陌生的公子騎著傳說中的名馬,其中一個穿藍衣的公子便升起一較高下之心,正要上前挑釁,卻被人從後面抓住手腕。
那人回頭,見是謝懷安,奇道:“謝兄攔我做何?”
謝懷安搖搖頭,低聲道:“能騎白蹄烏的人,應該有些來歷,你我還是不要招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