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要緊的事,妳怎麼不來報我?!」明蘭轉回頭,低聲質問著。
「報了的。」秦桑惶恐,低聲道:「老爺出門時,把外院的事託了公孫先生的,先生說這事要緊,便打發顧全先去營裡報老爺,再去報您。誰知晚上顧全那小子卻回來了,說是老爺吩咐了,說您正忙著呢,不叫把這些事煩您。只這樣回侯府那邊的人——說皇上校閱是大事,老爺忙著軍務,離不開,您雖急的很,但也沒法子。」
明蘭心頭一鬆,這男人很有良心,把她摘乾淨了,不枉她這幾日床上床下累死累活。
穿戴妥當後,明蘭也沒功夫再問秦桑兩句,只好趕緊跟著顧廷燁出門,剛走出兩重垂花門,在一條濃翠嫣紅夾的白石小道上,卻見蓉姐兒正站在小道那頭,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什麼,小腳在地上劃來劃去,身旁只站了一個不住勸她回去的小丫頭。
她一看見顧廷燁和明蘭走過來了,立刻躲閃著往樹蔭裡靠,顧廷燁微一頓足,見她依舊是一副瘦弱畏縮的樣子,不由得眉頭一皺,再抬頭向上看了一眼,沉聲道:「妳怎麼在這兒?有功夫多學幾個字,在外頭亂跑什麼?」
明蘭見蓉姐兒身子一瑟縮,面上灰暗沮喪,連忙柔聲道:「這時辰的日頭最毒,妳爹爹是怕妳曬著了,現下我與妳爹爹有事,妳先回屋去,晚上來我屋裡說話。」
蓉姐兒深深垂著小臉,一聲不吭。
顧廷燁的眉心有些刻了進去,也不知說什麼好,嗯了一聲,便往前走去;明蘭轉身給丹橘打了眼色,自己趕緊跟著顧廷燁走過去了。
丹橘明白,立刻上前拉著蓉姐兒的小手,笑道:「這回去了趟山裡,老爺和夫人一直惦記著蓉姐兒,給姐兒帶了好些東西,有兩隻巴掌大的小白兔,一隻會唱歌的百靈鳥,還有好些好吃的果子……」
當明蘭和顧廷燁快消失在路口時,蓉姐兒忽然飛快的抬頭,直直的盯著那邊。
丹橘見了,輕輕嘆了口氣,蹲在蓉姐兒面前,愈發和氣道:「姐兒呀,這半個月,老爺和夫人去辦要緊事去了,不然不會丟下姐兒的,姐兒回頭把這幾日練的字給老爺瞧了,老爺見姐兒長進了,不定多高興呢……」
不等她說完,蓉姐兒就猛的推開丹橘,飛也似的跑掉了,丹橘慢慢站起來,嘆道:「到底是親爹,終歸惦記著,就是不知有沒有念著夫人這些日子的好。」
後頭的綠枝走到丹橘身邊,扁扁嘴道:「好吃好穿的供著,三不五時的過問起居,丫頭婆子們但有半分慢待,轉眼就叫打發出去,夫人也算盡心意了,這麼多日子連聲『夫人』都叫得不情不願的,說來不過是個……」忽記起明蘭的脾氣和規矩,她連忙咬住嘴唇。
說話間,夫妻倆已一前一後乘軟轎往寧遠侯府而去,甫到門口,還沒下轎,明蘭就覺出府邸冷清來了,顧廷燁先下了轎,隔著轎門,低聲道:「待會兒妳什麼也別說,只隨著我應和便是。」明蘭正惴惴著,聽了這話正中下懷,連忙應聲。
一直到了內儀門,也只出來兩個尋常打扮的僕婦候著,向媽媽站在那裡,正伸著脖子等著,見了顧廷燁夫妻倆來了,趕緊把人往裡迎。
「二老爺,二夫人,大家夥都在萱寧堂等著呢,請隨我來吧。」
明蘭囧了下,腳步一滯,跟著前面的『二』老爺繼續往裡走。
一路往裡走,四處噤聲,人丁冷落,小徑上殘葉枯枝落了好些,池塘上浮著許多青黃的萍藻,明蘭愈發覺出一股深深的蕭索之氣。顧家幾代下來,那些有門路的,或積攢了餘財的下人,不是自己跑了,就是求主子贖身出去,剩下的也人心惶惶,生怕受主家連累,到時候發賣流放也未可知,又哪有心思打理宅院?
明蘭心裡惴惴,偷眼看顧廷燁英挺的側臉,卻見他神色自若,依舊闊步慢行。
來到萱寧堂,卻見裡頭已坐了不少人,除了體弱的顧廷煜起不了身,滿府廷字輩的幾乎都在了,最上首坐的是太夫人,次座上是四老太爺和五老太爺兩對夫婦,以下的各房男丁依齒序而坐,廳堂裡側的雕花紅木大槅扇後頭坐著幾個女眷。
一見顧廷燁來了,他們忙起身寒暄起來。
「二哥來了!這下可好了。」
「燁二弟總算來了,大家別煩了,這便無事了!」
「二兄弟,這回你可一定要幫忙,全靠你了!」
……
顧廷燁居然沒有不耐煩,態度溫和的拱手和諸兄弟們一一回禮,明蘭則往裡側走去,卻見那裡已坐了五個妯娌,加上自己統共六妯娌,每房兩個。她們似乎臉色不大好,又不敢嘰嘰喳喳,只以眼色來示意,朱氏似是想對明蘭說什麼,嘴唇動了動,卻也沒說什麼。
煊大太太算是最鎮定的,笑著拉過明蘭坐在身邊:「聽說妳這陣子去京郊整理莊子去了,如何?一切可好?」
「是呀,都說燁兄弟的那幾座莊子大得嚇人,理起來怕是不容易吧?弟妹若有個支使不過來的,我這兒倒有幾個得力的,都是多年知根知底的了。」狄二太太笑道。
「謝兩位嫂子惦記了,二嫂子這話我可記下了,說不準什麼時候就來要人呢。」明蘭微笑著欠了欠身,狄二太太滿意的笑了笑。
當初顧老太公分家後,按說每房都有自己的產業了,但五老太爺一味附庸斯文,五老太太也是自詡高雅,夫妻倆都不擅打理庶務,偏長子顧廷煬又是個花架子,煬大太太更不用說了,便如個鋸嘴葫蘆。有這麼三座大山在,實際管事的狄二太太也不好周轉。
是以不論是田莊還是鋪子都不如長房和四房經營的好,日子久了,家中的管事難免少了差事,僧多粥少,人員冗置,油水又薄,就算那些管事的自己不說,家中的妻小難免不滿,漸漸有些埋汰抱怨出來。
明蘭如今正缺人用,早就留心顧家下人的情況,平日也常著人打聽一二,若真有可用的,明蘭倒不介意招幾個過來,天下沒有不變的忠心,找幾個底細乾淨的,肯幹能幹的,卻比再去外面買的好,怎麼說也是知道人家三代祖宗的。
但明蘭也不明著答話,只轉過話題,自嘲道:「以前娘家老太太和太太老捉著我看田畝冊,每年還叫我聽莊頭管事的回報,那會兒我只覺著煩的很,不若學些女紅詩詞,既清靜,又風雅,這會子輪到自己了,才知道長輩們的一番苦心。」
煊大太太輕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應和道:「誰說不是!做姑娘那會兒哪知道做媳婦的名堂這麼多,還當一本女誡一根繡花針就能頂事了呢。」
炳二太太聽她們說了半會子話,掩不住焦急,插嘴道:「弟妹可真是個大忙人,咱們使了多少人去尋妳,見不著人也就算了,我說妳到底跟燁二兄弟說了沒?咱們這兒都火燒眉毛了,妳還跟不知道似的,敢情不干妳的事!」
明蘭很想說『她的確什麼都不知道』,煊大太太立刻接上道:「弟妹也是個婦道人家,外頭的事兒怎麼曉得?這幾日他們倆一個在營裡忙,一個在莊子裡忙,怕是連話都說不上幾句,弟妹哪有功夫過問!還是聽聽爺們怎麼說吧。」
女眷們想想也是,趕緊豎起耳朵去聽。
「燁哥兒,你說這事該怎麼辦?」太夫人的聲音還是斯斯文文的,只含了幾分焦慮。
顧廷燁側身,輕描淡寫道:「想來只是問兩句罷了,把話說清楚了,便也無事了。」
四老太爺最是焦灼,聽了這不冷不淡的話,怫然道:「你這說的什麼話!那日劉正傑領著一隊禁衛如狼似虎一般闖進來,不分青紅皂白,先把大哥的書房一通亂搜,又拘了我們幾個在小院子裡審問,一屋子弄得雞飛狗跳,絲毫情面也不給。當我們顧家是土窩瓦肆了嗎?!」
明蘭微一思忖:真絲毫情面也不給,就該像墨蘭的公爹還有幾個夫兄一樣,被提去大理寺問話,而不是在自家問。
「正是!」五老太爺一拍案几,怒道,「不過是仗著皇上寵信,便這般目中無人,那姓劉的,不過一寒門小吏,一朝升天,功勛承爵之家居然也要來便來,要出就出,實在忒可氣了!」
然後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紛紛開了話匣子,無非是咒罵大理寺和刑部那幫負責此案的官員昏聵無能,亂審亂判,以及負責拘人下獄的禁軍上三衛囂張跋扈,不顧權爵世家的體面,然後哀嘆兩聲顧門不幸,重點是激起顧廷燁的同仇敵愾之心。
可惜顧廷燁不動如山,自顧淡然,待眾人說得差不多了,才道:「那劉正傑是皇上的近臣心腹,他上門來問話自是稟了上意的,至於幾位審理此案的大人,不是皇上欽點,就是宿者名吏。咱們這兒這般詆毀皇上股肱,未免不敬。」
此話一出,眾人俱靜,顧廷燁緩緩活動著擱在扶手上的手腕,漫不經心道:「前頭的令國公府等十幾家,都是拿明證據,確是涉入了『先帝四王爺謀逆案』的,早就落罪了。如今案子還在審理,查到略有牽連的再提去問話,永昌侯府、永平伯府,還有其他幾家,查明無事的,放人回去,不就沒事了嗎?人家都問得,憑什麼咱們家就問不得了?」
這話說得倒也有理,兩位老太爺一時無話反駁,可旁座的顧廷炳卻一氣站起,大聲道:「什麼叫略有牽連?!不過是他們沒本事審案,便尋別人晦氣,好顯得自己能耐怎的!咱們顧家幾輩子忠心事主,再老實不過了!二兄弟,你如今在御前也有體面,咱們老顧家叫人欺負到跟前了,你也不使使勁兒,難不成就這麼叫人瞧咱們家笑話!」
「自我知道此事後,我也尋機打聽了。」顧廷燁淡淡一笑,「說是刑部拿了人證物證的,反復驗查,確有疑點,皇上這才著人上門問話的。堂兄覺著這可是笑話?」
顧廷炳一陣語噎。
裡側的明蘭聽了,忍不住心裡暗嘆:這幫叔爺大哥們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到了這個時候還在唱高調,他們到底知不知道問題的癥結在哪裡呀!
從顧廷燁憤而離家起,顧家和顧廷燁就是兩碼事了,尤其是顧老侯爺去世後,顧廷燁最後的牽絆也沒了,而那幾年京城奪嫡爭鬥白熱化時,顧廷燁正吃著三文錢一碗的陽春麵,在江湖上風塵雨露刀口舔血的混生計。他們牽連奪嫡而倒霉,關顧廷燁什麼事?
這時身旁卻一陣響動,只見炳二太太忽的站起,直往廳堂上走去,走到顧廷燁面前哀聲懇求道:「燁二兄弟,我是婦道人家,不懂大事,可一筆寫不出兩個顧字,如今你叔伯兄弟有事,你總不能袖手旁觀吧!」說著便垂淚欲哭。
明蘭大贊,要說還是女人的第六感靠譜,什麼大道理都不用說,苦苦哀求以情動人才是硬道理,果然,顧廷燁皺起了眉頭,起身避過炳二太太的施禮,轉身向四老太爺道:「不如請諸位嫂子弟妹先回去,這不合禮數吧?」
四老太爺卻並不在意:「都是骨肉至親,不必講究這許多規矩,你嫂子著急,也是常情。」
炳二太太抹著眼淚,恭敬的站到一邊去。
其實除了分家析產這種大事,古代的內宅女人不能隨便露面,便是自己夫家的叔伯兄弟也是不好輕易見的,為的便是禮數避諱。
明蘭瞇眼,這是什麼意思?軟硬兼施?
顧廷燁微一挺眉,便道:「好。既如此,我便直說了。」隨即大馬金刀的坐下,朗聲而言:「先帝之四王爺早被定罪謀逆,從逆的幾個首要人犯俱已落罪量刑,現下查的是當初曾助逆的從犯、和逆王過從甚密者、與謀逆情事有牽連者。」
仁宗皇帝心軟了一輩子,死前總算明白了一回,為了給倒霉的三王爺和德妃一個說法,也為了讓後來即位的八王爺路好走些,欽定了四王爺的大逆罪名。
這番話一說,廳中眾人俱是一驚,五老太爺總算沒白混過官場,沉聲道:「當初四…逆王權傾半座京城,與王府來往之人何其之多,便是來往親密了些,難不成就算是從逆?」
「自然不會。」顧廷燁端起小几上的茶,呷了一口,「皇上是有德明君,特著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會審,定案怎會草率?當初逆王犯上作亂之時,外有五城兵馬司應和,內有幾支禁衛內衛策應,殿上還有人幫著寫偽詔,先逼死三王爺,後迫先帝禪位,幾股力量一齊發作,裡外勾連,這才釀成大亂。」
「爹在軍中打滾二十年,戍邊十餘年,雖說後來不管事了,但當初提拔過的關照過的,後來卻有不少成了器的,這麼多年來,各軍各營分散著,大多有些不大不小的軍職。如今要緊的是,這些人中可有參與謀逆的?咱們家可曾幫逆王去招攬過這些人?若有,便算連結串逆之罪。」
顧廷燁的目光異常清冽,緩緩掃過在座眾人,眾人心中便如過了冰水般——助逆籠絡,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便是只介紹個人給四王爺認識,往大了說,興許有些人就是因著顧家的情面,而捲入奪嫡鬥爭也說不定。
「這這……」太夫人終於明白厲害了,顫聲道,「你爹的為人你清楚,他是斷不會的!」
顧廷燁也不答話,只拿目光繼續掃視其餘眾人,言語愈發緩慢,似是一字一句在凌遲著:「我人不便離開京郊大營,但卻去信問過劉正傑,他別的不好透露,只說了個消息給我,說是當年曾有人幫著逆王採買過幾批江南女子。」
「這…也算罪過了?」始終心不在焉的顧廷煬驚問。
顧廷燁放下茶盞,淡然道:「後來,這批女子泰半送入了朝臣武將家中,以作拉攏收買。」
五老太爺看了四老太爺一眼,低頭沉思不語,顧廷煒神色不穩,轉頭去看身旁的顧廷炳,只見他面色慘白,額頭上豆大的汗水涔涔而下。
明蘭正聽得入神,手上卻被捏了一下,轉頭看見煊大太太面有嘲諷之意,她把聲音壓得極低,微微冷笑著:「發財的行當輪不上咱們,犯事的買賣自也搭不著。」
明蘭呆呆一笑,也不好做聲。現在很清楚了,顧老侯爺謹慎小心,不會去勾連,顧廷煜體弱多病,估計沒體力去勾連,顧廷煒有老娘看著,大約也不會很離譜,而其他人就難說了。
她也讀過古代幾年刑律,平常跟著父兄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些門道,照適才顧廷燁說的,就算把勾連的罪名落實,顧家到底是開國勛貴,加上顧廷燁的面子在,估計也不會殺頭充軍這麼慘。那麼,最壞的情況是什麼呢?
明蘭朝外面看去,除了顧廷燁神色定然的喝茶,其餘眾人都是或驚慌,或惶恐,或焦灼,形色不一。
長房最擔心的,自然是被申飭個治家不嚴,罰沒家產(御賜田莊),甚至奪爵;四房和五房最擔心的,應該是罪名一旦落實到個人,到時說不定要受罰,或勞改,或坐牢,或流放,都不是好受的。那麼顧廷燁想要什麼呢?
明蘭忍不住抬頭去看那個端坐的男人。僅僅是想看當初欺侮過他的人倒霉嗎?
「二侄子說了這許多,扯了一大通,莫非是存心推脫!」五老太爺一咬牙,直直的盯著顧廷燁,「你就安生瞧著自家叔伯兄弟去受罪!你便給一句話吧,到底幫是不幫?」
「五叔也給句話吧,適才我說的,莫非真確有勾連其事?」顧廷燁悠然道。
五老太爺被噎住,他不能否認,可也拉不下臉來承認,免得招惹顧廷燁一頓『忠君愛國』的數落,他是讀書人,到底要面子。
四老太太本不想插嘴,可若四老太爺出事,自己女兒也別想嫁得風光了,便柔聲道:「燁哥兒,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便是你叔伯兄弟偶有做錯,你也當幫扶一二,到底是一家人不是?」
顧廷燁看了她一眼,道:「我自不能袖手。」
明蘭暗自揣摩這句模棱兩可的話,嗯,話題又繞回原處了。
四老太爺掏出帕子,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抬頭衝顧廷燁道:「燁哥兒呀,說起來咱們家如今就你是頂事的,你大哥身子不好,也擔不得什麼事,這爵位和一家子的重擔,還要你做棟梁扛起來才好……」
太夫人赫然抬頭去盯四老太爺,目中隱然憤恨。
「四叔慎言!」顧廷燁立刻放下臉色,肅穆道,「長幼有序,豈可妄言!亂了祖宗家法,壞了兄弟情分,四叔可是不該了!」
四老太爺訕訕的坐了回去。
明蘭眉頭一皺,四老太爺也忒露骨了,可算是無恥了,而且他們始終沒有弄明白顧廷燁的心思。他不是為了要爵位而要爵位,他是為了咽不下那口氣,為了早死的親娘,為了這麼多年來受的委屈。從這個角度來說,四房和五房其實比別人更可惡。
「燁哥兒,你倒是說句話呀。」太夫人瞧著不對,直發問道,「這事兒到底該如何了結?」
顧廷燁看她焦急的樣子,緩緩道:「若查明無事,那是最好;若是……」他無奈一笑,不再說下去了。
五老太爺冷冷盯著顧廷燁,森然道:「我只要顧家平安無事,顧家人各個都能全身而退!」
——切!這還『只要』?您要求可真低。明蘭腹誹。
顧廷燁也靜靜看著他,聲如冷泉:「既要平安,何必當初?五叔不必動氣,倘若廷燁至今在外未回,五叔又當如何?」
廳中眾人俱是心頭一震,當年顧廷燁離家之時,氣病的老侯爺床前圍滿了人時,四老太爺和五老太爺曾如此勸慰:就當顧家沒這麼個子孫!
眾人一時無言,太夫人垂淚而泣:「燁哥兒,都是我的不是,當初叫你受委屈了,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你若有氣,都衝我來便是,是我沒照看好你,叫你負著氣就出去了……」
到底是繼母,這麼哭起來也不好看,明蘭思忖著是不是要出面去勸一勸。
顧廷燁已轉身上前,扶著太夫人,溫言道:「便是有事,我自也會去疏通打點。」
「可否能無事?」太夫人不死心。
顧廷燁簡短道:「如今一切俱不清楚,還不好說。」
這話便到此為止了,人家已承諾會幫忙,你還能說什麼?廳中眾人面面相覷,均是無可奈何,今日的顧廷燁竟是軟硬不吃,打起太極拳來了。
「不過,」顧廷燁微微一笑,環視在座眾人,「別的不敢說,至少性命,我總要保無虞的。」
語出別有深意,不少人心頭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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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瓦肆,即瓦市,宋、元、明娛樂與買賣雜貨的市場。
股肱(ㄍㄨㄥ),大腿和胳膊。均為軀體的重要部分,引申為輔佐君主的大臣。又比喻左右輔助得力的人。
大馬金刀,形容豪爽,氣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