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淵呼吸一窒,垂眸朝阿黎看了過去,小姑娘正緊張地看著他,水潤的大眼中帶著一抹顯而易見的期盼。
阿黎之前求姐姐時,都是親她一下或者抱著她的腰晃一晃,見太子只是拿一雙漆黑的眼眸盯著她,阿黎遲疑了一下,抱住了他的腰,她頭一次這麼抱他,抱住後,一張小臉卻莫名紅了起來,本來想晃幾下撒撒嬌的,可是阿黎突然卡殼了。
她摟住顧景淵的手也下意識鬆了些,阿黎後退半步,正想說殿下不同意就算了,顧景淵卻一把又將人攬到了懷裡,「又想逃?」
阿黎臉頰微熱,長長的眼睫毛顫了顫,小聲道:「殿下若是為難就算了。」
顧景淵並不覺得為難,相反,他相當享受阿黎的主動親近,他往後撩了一下阿黎的髮絲,漆黑的眼眸中恍若有光在閃動,「再親一下。」
阿黎的臉微微泛紅,乖乖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顧景淵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阿黎:「殿下不忙嗎?」
「不忙。」
隱在暗處的暗一見他面不改色的扯謊,神情有些麻木,顧景淵說完不忙的代價就是當天一直熬到半夜才睡,沒有他的糾纏,阿黎難得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起床時,阿黎都是神清氣爽的,比太子醒的都早。
阿黎今日想去筆墨鋪子視察一下,打算趁醒得早,再去翻一下賬本,誰料她剛想坐起來,卻被男人箍住了腰肢,一把將她拖到了懷裡。
再鬆開她時,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阿黎不僅沒能早起,還比平時晚起了半個時辰,太子也沒有練劍,卻同樣消耗了不少體力,阿黎被他欺負得有些很,嗓子哭得都有些啞。
沐浴過後,將她抱回來時,阿黎的嗓子仍舊有些不舒服,更不舒服的卻是身體,她累極了,顧景淵將她放下後,她就默默縮回了被窩,不想說話,不想起床,小臉也埋在了枕頭裡,瞧著可憐巴巴的。
顧景淵有些好笑,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阿黎朝後躲了躲,顧景淵沒再管她,轉身去拿乾淨衣服,他隻著褻褲,結實的上身毫無預兆地落入阿黎眼中,瞧到背上的抓痕,阿黎一張臉略微有些蒼白,她記得她剛剛好像是抓了他兩下。
阿黎下意識望了一眼自己的指甲,她的指甲還是前些時日剪的,已經有些長了,難怪竟然抓傷了他,阿黎記得傷口遇水的感覺,剛剛他分明也下水了,卻沒見他蹙眉,她心中有些自責,抱著被子坐了起來。
顧景淵回頭瞥她一眼,「不賴床了?」
阿黎臉頰微熱,披上外衣下了床,顧景淵已經將裡衣找了出來,阿黎拿著藥膏來到了他身後,神情悶悶的,「殿下,我抓傷了你,你怎麼不說?」
說完,她便剜了一些藥,給顧景淵塗在了後背上。
這點傷,對顧景淵來說,自然不算什麼,可是見小姑娘如此溫柔地給他上藥,他平靜的眼底微微有了波瀾,聲音略顯沙啞,「疼。」
阿黎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動作也停了下來,「很疼嗎?」
顧景淵一本正經地點頭,扭頭看了她一眼,神情很是認真,「親親就不疼了。」
阿黎臉頰微熱,看了顧景淵一眼,默默又為他塗了點藥,塗完才道:「只有小旭旭這個年齡才會信這話,殿下也才三歲嗎?」
顧景淵扭頭瞥了她一眼,鋒利的眉微微挑了一下,他眼眸漆黑,不笑時,神情莫名有些危險,「膽子又肥了?」
阿黎飛快收回了手,輕輕搖頭。
小姑娘眉目如畫,鼻樑挺直而小巧,嘴唇也粉嫩嫩的,隨著她的搖頭,烏黑的髮絲也蕩起好看的弧度,那雙眼睛也靈動異常。
顧景淵心中微動,想到時間不早了,卻只是捏了一下她的臉,起身穿上了衣服,等他轉過了身,阿黎才微微鬆口氣。
吃過早飯,他們便一起到了筆墨鋪子,這家店鋪就在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上,離醉香閣極近,因為地段好,賣的東西也有質量保證,說日進鬥金都不為過。
阿黎之前還曾在這裡買過禦墨,見到她與太子一併走了過來,小廝猛地打了個激靈,掌櫃正在前面算帳,聽到小廝顫抖的聲音這才發現殿下來了,他也連忙請了安。
顧景淵擺了擺手,不怒而威,「不必管我們,你該怎麼忙怎麼忙,我們只是隨意轉一下。」
阿黎本想問掌櫃幾句生意上的事,見太子打算帶著她去二樓,阿黎只好跟了上去,二樓十分幽靜,裡面擺了不少好東西,見他們走了上來,負責接待的人同樣連忙請了安,他想過來介紹,太子卻掃了他一眼,他識趣地退了下去。
顧景淵看了阿黎一眼,問道:「有喜歡的嗎?」
阿黎飛快搖頭,小聲解釋道:「殿下,我就是想來轉悠一下,不是想來買東西。」
顧景淵自然看了出來,她對做生意的興趣有些過於濃烈,他不過是不想讓她過多鑽研,這才跟了過來,見她這麼解釋,他也沒什麼反應,拿起一塊上等的硯臺,遞給了阿黎,「這個喜歡嗎?」
阿黎點頭,見他要讓人包起來,阿黎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道:「殿下,家裡的硯臺也是剛買的,拿回去也是浪費,別包了。」
正說著話,卻聽到樓下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李掌櫃,你好大的膽子,連本姑娘都敢攔,以往這二樓我都能上,憑什麼如今卻上不得?你們做生意的,難道還分個三六等嗎?我倒要瞧瞧,今日這樓上有何貴客,讓你如此忌憚!」
說話的是婁珍陽,她今日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除了兩個丫鬟,還有林筱涵,以前她有不少朋友,林筱涵的父親不過是五品官員,兩人的關係其實只算一般。
自從父兄出事後,她在貴女圈中的地位也開始一落千丈,走到哪兒都總有人奚落她兩句,唯有林筱涵不嫌棄她,仍舊願意與她交好,甚至待她更親近了,她對林筱涵便多了分說不出感激。
今日便特意邀請了她逛街。
誰料竟然連掌櫃的都不願意讓她上二樓,二樓的東西比較貴重,只有貴客才會被迎到二樓,以為掌櫃的是嫌她家落魄了,認為她付不起錢,才不願意讓她上二樓,婁珍陽這才有些惱火。
她再落魄也是安國公府正兒八經的嫡女,怎麼也輪不到一個掌櫃的作踐!
她出身高貴,也過慣了眾星捧月的日子,一朝從雲端跌落下來,心中的落差可想而知,最近這段時間,她一直鬱鬱寡歡,做什麼都不順心,現在卻當著好友的面,被掌櫃的攔了下來。
林筱涵見狀拉了拉她的衣袖,「珍姐姐,我是這裡的熟客,對李掌櫃的性子也有所耳聞,他向來忠厚,想必不會說謊,我們不若就在一樓逛逛吧,萬一真有貴人,我們若是打擾了豈不是不美?逛完一樓,等貴客走了,我們再去二樓不遲。」
婁珍陽並不是衝動的性子,她現在又很在乎林筱涵這個朋友,聞言便也冷靜了下來,哼了一聲,便不再多言。
林筱涵笑著挽住了她的胳膊,衝掌櫃的笑了笑。
她只是嫡次女,父兄身份也很一般,在京城眾位貴女中並不出眾,李掌櫃看了她好幾眼,才想起她是邱瑾楓的表妹。
李掌櫃感激不已,對林筱涵道了聲謝。
林筱涵輕輕搖頭,笑出了兩個小酒窩,她五官本不算太美,笑起來卻格外討喜,掌櫃的瞧著心中也覺得舒服,暗暗承了她的情。
阿黎記得婁珍陽的聲音,婁珍陽除了有些傲氣,品行和才情都不錯,阿黎不想因為自己跟太子,影響了鋪子的生意,便道:「殿下,我們下去吧,二樓也沒什麼好看的。」
顧景淵自然也聽到了樓下的聲音,見她明顯是想為旁人騰位置,便捏了一下阿黎的臉,他本就不想在鋪子裡多待,便道:「中午在外面吃吧,一會兒去醉香閣。」
阿黎其實很喜歡醉香閣的飯菜,但是醉香閣的生意卻很火爆,不提前定位子,根本不行。想到醉香閣也是太子名下的產業,阿黎眼中帶了抹笑,眨眼道:「殿下,你要以權謀私嗎?」
顧景淵喜歡她這個模樣,唇邊也帶了一抹笑,兩人便一起朝樓梯口走去,下樓時,顧景淵下意識捉住了她的手臂。
見一樓的人都朝他們看了過來,阿黎多少有些不習慣,下意識掙扎了一下,沒有掙開,才隨太子去了。
婁珍陽根本沒想到太子會在,想到自己那番話可能被太子聽了去,她臉色便略微有些蒼白,她之前為了等太子,十六歲了,都未定親,結果偏偏是太子打壓的他們安國公府。
她恭敬了拜了拜。
林筱涵眨了眨眼,一雙烏黑的眼眸在太子與阿黎身上轉了轉,才連忙收回視線,福身道:「竟然是太子與太子妃光臨了此店,怪不得李掌櫃說有貴客,小女真是走運,竟然有幸近距離地仰望太子與太子妃的真容。」
阿黎一眼便認出了她,她的祈福舞跳得靈動異常,見她落落大方,瞧著也很討喜,阿黎笑了笑,「林姑娘說笑了。」
阿黎一身淡紫色的衣裙,妝容很淡,瞧著極為素淨,渾身上下竟然唯有頭上斜插了一下羊脂白玉簪,連耳墜都不曾佩戴,卻仍舊美得出塵。
哪怕不是頭一次見她,林筱涵仍舊有種被驚豔的感覺。讓人驚豔的自然不止阿黎,太子仍舊是極為耀眼的存在,他神情雖淡,那張臉卻猶如鬼斧神鑿般,說不出的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