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憐憐來了太子府一趟,只覺得刷新了認知,回到府裡時,她仍舊暈乎乎的,反應過來後,整個人像打了雞血,蹦躂到了方氏跟前,「娘、我想出嫁了,你抓緊時間再給我相看一個吧。」
眼瞅著離兒子成親的日子只剩短短幾日了,方氏正在查看有沒有漏掉需要宴請的客人,哪有功夫管她,聞言將她撥到了一邊,「一邊去,別搗亂。」
陸憐憐才不捨得走,繞著娘親又轉了一圈,活像個小尾巴,「我沒有搗亂呀,你不是一直盼著我出嫁嘛,我如今已經不想拖嫁了,你快給我相看一個吧。」
若是知道成個親,就能富裕起來,她還有什麼好拖的,在娘家自在歸自在,手裡沒有銀子,這個自在就摻了不少水分。
若是嫁個人,就能像阿黎那樣動輒能拿出兩萬兩銀子,她做夢都能笑醒好麼,陸憐憐只不過暢想一下就忍不住流口水了,嗚嗚嗚想吃什麼有什麼的日子簡直不要更幸福!哪像現在吃個冰沙都得向娘親打報告,她若是覺得太涼不許她吃,她就只能饞的流口水,說到底還是沒銀子!
方氏可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前段時間給她相看時,她拖拖拉拉又是裝肚子疼又是裝頭疼的,現在她沒功夫管她了,她又巴巴跑了過來,分明是找抽,方氏無視她怨念的小眼神,將她趕到了一旁。
阿黎並不知道她的記帳本對表姐有這麼大的影響,顧景淵回來時,她已經記好賬了,正打算收起來,顧景淵瞧著好奇,便拿起來翻了翻。
見他的目光落在了下面幾行小字上,阿黎解釋道:「我出嫁時,表哥除了給我塞銀子,還給我打了好幾套玉芝紡的首飾,婉姐姐也給我隨了禮,我覺得單送銀子也有些不好,就準備給他們再隨點東西。」
顧景淵蹙了下眉,「這幾幅都是畫?」
阿黎點頭,「嗯,表哥很喜歡收集名畫,我恰好有幾幅,留著也是留著,乾脆給表哥送過去吧,其中有兩幅是娘親留給我的嫁妝,我怕時間久了會忘記,乾脆記了一下,免得日後尋不到會心急。」
顧景淵聽著心底就有些不是滋味,他也喜歡收集畫,怎麼不見她惦記此事?反倒全給了陸令辰,甚至還有母親留給她的東西,換成旁人,她肯定捨不得吧?見她對陸令辰如此重視,顧景淵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他合起賬本,丟到了一旁。
阿黎說完,才發現太子異常的沉默,阿黎眨了眨眼,以為他在朝堂上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阿黎溫聲道:「殿下,我為你彈奏一首曲子吧?」
她不太會哄人,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他高興些,便想為他彈奏一曲,姐姐時常說她的曲子很能打動人,阿黎只能想到這招了。
顧景淵這才抬眼,「彈什麼?」
「殿下想聽什麼?」
顧景淵捏了一下她的臉,只覺得她提起樂曲時格外得有自信,仿佛不論他想聽什麼她都可以彈出來,不過饒是顧景淵也不得不承認,阿黎確實很精通樂曲,她的曲子格外得有感染力。
可惜他卻不想聽,「你不是也擅長作畫?為我作一幅畫吧。」
她想不起來送他,他完全可以自己討要,顧景淵覺得陸令辰應該沒有阿黎親手畫的,他若是得到了,不比名畫更珍貴?這麼想著顧景淵的心情便好了一些。
他難得提出要求,阿黎自然不會拒絕,小姑娘乖巧地點頭,將自己的畫筆取了出來,阿黎擅長水墨畫,平日裡畫風景居多,她鋪好宣紙時,又問了太子一句,「殿下是喜歡景色還是喜歡人物?」
聽他說起人物,顧景淵心中便動了動,「人物吧,畫一幅我們的小寶寶,一個小男娃一個小女娃,日後總會有的。」
阿黎臉頰微熱,也有些為難,這要怎麼畫?
顧景淵坐在了一旁,瞧到小姑娘略顯靦腆的模樣,覺得這個主意好極了,他懶洋洋坐在了她對面,不等她拒絕就道:「畫吧,先畫小男娃,我就勉為其難給你當一下原型,等你畫好,女娃由我來畫。」
見他的心情已經陰轉晴了,阿黎心中說不出什麼滋味,她不忍讓他失望,就點了點頭,認真畫了起來。
她作畫時極其專注,本以為需要打量他不少次,真正開始畫時,才發現他在她腦海中留下的印象極其深刻,根本無需觀察,她便已經記住了他的長相,他有一雙斜飛入鬢的眉,英氣十足,眼眸漆黑,不笑時顯得有些冷淡,略微一含笑就說不出的惑人,鼻樑十分挺直,嘴唇雖然很薄,卻並不顯薄情。
他無疑是俊美的,五官深邃立體,一點瑕疵都沒有,單論五官都很迷人,難怪那麼多貴女都傾慕他,如果能有個像他一樣的小男娃,肯定也很俊美,以後長大了不知道得迷倒多少小姑娘。
阿黎畫著畫著唇邊便忍不住溢出了一抹笑。
瞧到她唇邊的笑,顧景淵曲起食指叩了一下桌子,「偷笑什麼?畫好了?」
自然沒那麼快,阿黎不過剛畫好一雙眼睛,聽到他的話,她連忙斂起了笑,認真畫了起來,瞧她畫得認真,甚至連看他一眼都不看,顧景淵忍不住站起來繞到了她身後。
紙上已經畫出了一個大致的輪廓,小男娃一雙眼睛極為明亮,明明才畫好一隻眼睛,人物便已經活了過來,顧景淵這才有些明白,沈曦為何說她擅長作畫,她的畫極有靈氣。
接下來誰都沒有說話,一個認真畫,一個認真觀看,不知不覺天隱隱黑了,她才畫好一半,顧景淵親自點了燈,怕光線太暗不利於她作畫,他還將庫房裡的夜明珠拿了出來。
畫畫極耗精力,怕阿黎覺得餓,一到飯點,顧景淵就讓人擺了飯,盯著她吃完,才讓她繼續畫,一個小男娃阿黎足足畫了快兩個時辰才大功告成。
雖然花費的時間有些多,效果卻很好。
顧景淵甚至透過這些筆墨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唯一不同的便是氣質,小時候的他,少年老成,不太愛說話,眼睛也死氣沉沉的,不像畫裡的小男娃,他有一雙極其明亮的眼睛,單是瞧著就讓人覺得溫暖,明明形狀與他小時候一模一樣,溫暖的感覺卻像極了她。
顧景淵瞧著很喜歡,也希望以後的孩子更像她一些,他提筆在另一旁畫了起來,開始作畫後,他才知道她為何不看他,他同樣如此,無需看她,心中便已經臨摹出了她的模樣,一顰一笑再清晰不過,顧景淵怕她無聊,沒讓她守著,趕她去沐浴了。
以為他是被人盯著不自在,阿黎也沒硬是賴在他身旁,他作畫的速度比她快多了,等她擦乾頭發出來時,他已經畫好了大半,她筆下的小女娃幾乎跟她一模一樣,阿黎根本沒料到他的畫如此出色,心中滿是驚豔感。
她本以為她的畫已經算不錯的了,跟他的一對比,筆法卻顯得有些稚嫩,想到他的棋藝同樣極其出色,阿黎心中竟然莫名生出一股崇拜感。
等他徹底畫好時,阿黎望著他的目光都帶了一絲欽佩,「殿下,你好厲害呀,竟然畫得這麼好。」
阿黎仔細瞧了幾眼,覺得他極有大家風範,想到他同樣喜歡收集名畫,阿黎才沒那麼吃驚,愛畫之人,都喜歡畫,他肯定下過不少苦功夫。
顧景淵唇邊溢出一抹笑,他之前從未覺得畫畫好是優點,被她這麼一誇,他竟覺得通體舒暢。
阿黎又仔細看了一眼,這才意識到不對,畫中的小女娃不僅長得跟她一模一樣,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眼熟,阿黎仔細瞧了一眼,眼中閃過一抹驚訝,這件衣服她小時候分明穿過,阿黎小時候的東西有不少都還妥善的收著,這件衣服又是外祖母親手為她做的,阿黎自然有印象,成親前收拾東西時,阿黎還將衣服跟嫁妝放在了一起,帶了過來呢。
阿黎眨了眨眼,「殿下,你小時候見過我嗎?」
顧景淵自然是見過,他畫的正是第一次遇到阿黎的模樣,他記性好,連她當時穿了件什麼衣服都記得,見小姑娘已經徹底不記得他了,他心底說不出什麼滋味,也不想談論這個話題。當初他之所以想找個小媳婦,不過是為了喚醒母后,結果她還是沒能睜開眼睛……
「隨便畫的。」顧景淵淡淡回了一句。
阿黎自然不信,這衣服是外祖母親手為她做的,衣服上繡的曇花他都畫了出來,怎麼可能是隨便畫的?阿黎還想追問,見他神情有些淡,擺明瞭不欲多說,阿黎又壓下了心中的好奇。
她很喜歡這幅畫,顧景淵去沐浴時,她也一直在一旁守著,等筆墨幹了,才忍不住小心摸了一下,打算明日找人裱起來,就掛在臥室,望著畫上的小人,阿黎忍不住有些期待寶寶的到來了。
她打算最近辛苦些,儘快將店鋪的事忙完,若是真懷了孕,就安心養胎,阿黎計劃的很好,顧景淵洗完澡出來時,她又連忙接住了他手裡的毛巾,親自為他擦乾了頭髮。
見她的眼睛時不時瞄一眼畫,顧景淵臉上才又有了笑,「這麼喜歡?」
阿黎點頭,忍不住小聲問道:「殿下,你喜歡男娃還是喜歡女娃?」
顧景淵自然是喜歡小女娃,最好是長得像她,乖巧可人,只是想想就覺得可愛,他又怕她頭一胎萬一生了男娃,覺得他不喜歡,有壓力,便道:「你生的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