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蘊倚靠在床上望了眼空曠的屋子,忽然覺得這住了多年的屋子一下就空蕩蕩了起來,還有些清冷。
收回目光,繼而發了一會呆,想起今日所見的母親,想起在她腹中待了兩個月左右的孩子。
想到這,蘇蘊下意識的撫摸了一下自己平坦的小腹。
終還是無奈的歎了一息。
日子有如意的,也有不如意的,還是得繼續過著。
坐了不知多久,見顧時行還沒有回來,她也就不等了,躺下歇息了。
她想,睡了便不會再被這些煩心事所擾了。
*
顧時行在子時前就回了侯府,但卻是沒有回屋,而是在書房中坐了半宿。
他尋了二叔三叔後便去了大理寺。去大理寺是為了去審今日從蘇府提走的婦人,也就是那個叫劉五娘的婦人。
見到那個婦人的時候,他腦海中又多了一段記憶——在蘇府,蘇長清的院子中,有一群下人站在了院子中被審問,這個婦人也在其中。
斂去記憶,讓人去審問劉五娘。
不過是兩個時辰,她便招供了。供出了在幾年前被人收買,在六姑娘的湯中下了迷藥。
待六姑娘昏迷後,再由另一人把六姑娘搬送到那件燃了情香的屋子。再待他們二人的事情被發現之後,便由她趁亂去收拾屋中的香爐,以免被人發現香爐中的余香有問題。
聽到婦人招供的那一瞬間,顧時行立即明白了那個校尉就是婦人口中的另一人。
他連夜進宮,稟明了皇上,再由侍衛把趙勇給抓拿了。
趙勇也由他來審問。
在審問趙勇的時候,不待趙勇招供,他也在忽然浮現的記憶中知道了幕後的人是誰。
而後的試探,加上趙勇的反應,也印證了他的記憶是沒有任何偏差的。
——四年前算計他與蘇蘊的主謀是大皇子李嵇。
只因針對他,才做了這樣下作的手段。
而蘇蘊不僅是被他所連累的,還無辜被誤會且責罵了數年。在蘇府在侯府,乃至在外人的面前都無法抬起頭來。
這事更是連累得她小娘也因此受打擊而瘋了。
難怪夢中在海棠小院時,她說不要再重蹈覆轍嫁給他那時的語氣,是那麽地堅決。
難怪在風雪夜中,在馬車內她哭得那麽的淒慘。
那些記憶悄無聲息地,慢慢地湧上,再猝不及防地鑽入了他的腦海中,
他一時不知如何面對被自己所連累的妻子,所以在子時前回了侯府,就一直在書房坐到了現在。
坐在桌案後,身形就好似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隨風而動的竹影。
油燈的火芯越來越小,待一縷清風拂入,吹熄了最後的一小撮火芯,屋內頓時暗了下來。
月色照射進書房中,落在桌案上方。顧時行坐在明暗交界之處,眼底的眸色晦暗不明。
他只是在想,在想回房後該如何面對妻子,在想怎樣才能補償得了她。
不知什麽時候,唯一的月光也沒了,外邊逐漸起了風,而後下起了秋夜細雨。
許久後,似乎已經五更天了,外邊已開始有下人在走動了。
顧時行輕呼了一息,然後才從書桌後站了起來。
起身後朝著書房外走去。出了書房,直接走入那綿綿細雨之中。
回到房外,遲疑了幾息後才緩緩推開房門,走進了屋中。動作輕緩,絲毫沒有吵醒屋中的人。
他緩步走進了裡間,走到了床邊,掀開了帳幔。
在床沿處坐下,望著床上的人。
也不知她夢到了什麽,眉頭緊鎖著,表情痛苦,口中還不停地在夢囈著什麽。
似乎摻雜是——孩子,娘親的詞語。
顧時行正要喚醒似乎做了噩夢的蘇蘊,但聽到這兩個詞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還是止了動作。
他伏下身,附耳到她嘴邊,仔細聽著她說的夢話。
而蘇蘊確實也是做了一個夢。
夢中她身在侯府的小花園,可不知怎的周遭似乎有一層濃濃的迷霧把她籠罩在其中。她只知道自己身在小花園,卻又是什麽都看不清。
這時候迷霧中忽然傳來一聲奶聲奶氣的“娘親。”
蘇蘊心頭一震,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但前方卻是被濃霧所籠罩著,什麽都看不清,隻隱約地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在那團濃霧之中。
蘇蘊一急,連忙朝那處跑了過去。可是在跑了過去後,卻是又是一陣迷霧,什麽都沒有。
“娘親。”
那軟軟的聲音再次響起,蘇蘊再次往聲音的方向追去。
不知道追了多久,那孩子卻像是故意躲著她,不讓她找到一樣。
蘇蘊開始有些崩潰了,她覺得是因自己拋棄了孩子回到這輩子,所以孩子才不想見她的。
她癱坐在地上,哽咽道:“孩子,娘親不是不要你,而是只有這樣選擇,你爹爹才會平安無事……”
“你不要怪娘親,出來見見娘親好不好?”她語聲中帶著濃濃的哀求。
周圍安靜了下來,也沒有了孩子的叫喚聲。
那種愧疚的感覺湧了上來,蘇蘊哭了。
但隨之她感覺到好似有人抹去了她眼尾的眼淚,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了聲“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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