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蘊站在拐角處,時刻關注著巷子,然後看向顧時行,問:“顧世子可是發現了那兩人的蹤跡了?”
顧時行收了手,支起了身,沒有回應,而是從石椅上站了起來。
許是真的飲了許多酒,站起來的時候身子輕緩了一下。蘇蘊都擔心他會摔了,然後她還要找人來把他帶走。
她可不想讓人知曉他在這裡。
好在他晃了一下身子後便站穩了。朝她走來時,腳步雖然有些浮,但好在走得還算穩。
蘇蘊看了他一眼,然後扭腰,探出個腦袋往長巷望去,看見沒有人,才轉回身。
可一轉回身,一股濃鬱酒氣襲來,隨即是顧時行那張長得俊美,且帶著幾分朦朧的俊臉。
近在咫尺。
蘇蘊的身子驀地往後一靠,背脊挺直,緊緊靠著牆壁。
低聲呵斥:“你做什麽?!”
二人隻比那晚在樹下的距離寬了些許,即便沒有任何觸碰,但時下這個距離還是太親密了。
顧時行低垂眼簾,看著比他矮了一個頭的蘇蘊。
濃鬱的酒氣,還有不甚清明的眼神,這分明就是喝醉了。
喝醉了還怎麽可能會與她談正事?
失策了。
蘇蘊壓低聲音道:“你喝醉了,下回等你清醒的時候再與我說。”
屬於顧時行自身散發出來的壓迫人氣息,籠罩了她整個人,頓時讓她氣勢落於下風,像是受製於人一般。
她想從一側走開,但顧時行卻是拉住了她的手腕,低低地喚了一聲:“阿蘊。”
蘇蘊皺眉看了眼被他抓住的手腕,再抬頭看向他,壓沉了嗓音喊他的名字:“顧時行,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顧時行“嗯”了一聲,然後道:“我就是想與你說幾句話。”
蘇蘊歎了一口氣,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這人真奇怪,我們曾經有四年的時間,四年你都極少與我說話,如今卻是要來找我說話,你不覺得你很奇怪嗎?”
顧時行又開始沉默。
蘇蘊見他不打算說正事,道:“你松開我,我沒心情與你說話。”
沉默了半晌的顧時行開了口:“你也不與我說話,不是嗎?”
蘇蘊一怔,忽然怪異地看向他。
“我每回與你說話,你都避開我的視線,你讓我如何多與你說話?”他的語氣多有無奈。
蘇蘊微微垂眸思索,好似還真的是這麽一回事……
他的眼神好似永遠平靜,沉斂,會讓人不自覺的緊繃著背脊,不敢掉以輕心應對,讓人心悶所以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什麽事情,她都盡量避開與他視線相對。
顧時行低聲道:“我誤會你是事實,但相處四年,我知你不是會做那樣事情的人,可已經無法查證,但你有所要求,我必應。”
“我性子寡淡慣了,不怎麽會與人相處,便是你嫡兄,我也明白他對我多有忍讓。除卻第一年會對你有所懷疑,後來幾年,是習慣了你我兩人的相處方式,再也沒有在意過究竟是不是你算計了我。”
顧時行估計是真的喝醉了,不然他怎麽會與她解釋這麽多。
聽了他的解釋,不知怎的,蘇蘊心思多了幾分複雜。
這回輪到蘇蘊沉默了,半晌後還是不知該說什麽,隻說:“你喝醉了……”
顧時行搖頭:“沒醉。”
就是比平日多了幾分衝動而已。
然後又陷入了沉默,顧時行見她無話可說了,終又歎息了一聲。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對他都滿是戒備,從未有過像今日在庭院中與她那五姐相處時那種輕松愜意。
那輕松愜意與那四年沉悶寡言,笑而不真有著強烈的反差。若是因他的一己之私,讓她又重新回到那樣的性子,他是不願的。
思及到此,眸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再說旁的,松開了她的手,轉身從她身前離開,走入巷中,步子比以往都沉了許多。
蘇蘊愣怔了小半會,然後想起他這大概七八分醉的模樣,到底有了兩分惻隱之心。
轉過身去,朝著他的背影壓低聲音喊道:“你回席後莫要再喝酒了,酒多傷身。”
前方的人腳步一頓,轉身看過來,看到在燈火之下雖豔麗,卻因性子溫柔而多了幾分嫻靜的蘇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點頭低聲應了聲“好。”
應了聲後,不知想到了什麽,輕聲道:“往後好生照顧自己。”
聽到他最後的一句話,蘇蘊覺得莫名其妙。不,應該說他一個晚上都很是莫名其妙。
最後,蘇蘊把這莫名其妙歸於他酒喝多了,神志不怎麽清晰了。
初意這時尋來,見顧世子已經走了,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氣。
蘇蘊回到院子中用溫水擦了耳,再用了些艾葉油擦耳,靜置了一刻才尋了一對平日裡邊戴的耳墜戴上。
回想起方才顧時行說的話,心裡總是有些亂糟糟的。
今日顧時行所說,她仔細想了想,那四年的冷漠,確實她也有些責任,不能全怪在他的身上。
想到這,蘇蘊心道往後見了他,便不再擺那麽冷的臉給他瞧了。
可隨即想到他最後那句話,好像在暗示些什麽,但她又想不明白他想表達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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