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瑩拐了個彎, 余光看到樓梯口一高大的身影靠著牆抽煙。
他還沒走。
孟瑩看了幾秒, 走快兩步,上了二樓, 開門進去。
開了燈, 屋裡倒是溫馨很多, 她坐在搖椅上,搖晃了下。
瑞士的建築都羅馬式風格, 線條簡單, 清爽, 像是置身在九十年代的那種感覺, 她所住的這套房子就是,還保留著壁爐之類的。陽台窗簾有風進來, 吹得孟瑩昏昏欲睡,她曾說過,心隨自己。
便是掌控自己的心, 去佛陀山是想修行,得到清淨,再想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她恨許殿的欺騙的同時。
也恨自己的不顧一切, 在感情裡丟失自己, 以至於一直都沒發現自己是個替身。
如果當初不走。
她可能會在黎城瘋掉。
而經過了這一年來跟許殿在一起的經歷,她如今,已經能自如地掌控自己的情感,她不再把愛情放在第一位,她還有那麼多事情可以做,她也相信,未來無論是再開始一段感情,或者走入一場婚姻。
她都能堅守自我。
隨時能抽離一段爛掉的感情。
這,就是她想要的。
搖椅搖晃著,咯吱響著,孟瑩手搭在後腦杓,唇角勾著,輕輕地哼著歌曲。
“我還是從前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時間只不過是考驗,種在心中信念絲毫未減....”她的聲音偏柔,唱起這首歌多了點兒繾綣的味道不如那麼清亮高亢,多了一絲絲的柔軟,迷人。
不聽歌詞,以為是在唱情歌,卻又帶著一股灑脫。
樓下。
斜斜的路燈打在公寓入口,許殿靠著牆,慢條斯理地抽著煙,聽著那二樓傳來的歌聲,一下一下地敲打在他心口,令他心如擂鼓。
煙霧繚繞。
許殿下蹲,修長的指尖在地面上寫了下。
【孟瑩】
我們相愛吧?
嗯?
*
第二天孟瑩不遲到了,早早就抵達別墅,彌雪今天不在,她直接上三樓,一推開門,就看到喬起坐在地上,正在玩遊戲,抽空看她一眼︰“來啦?”
“老師呢?”孟瑩在喬起對面落座,問道。喬起正在吃雞,沒再抬頭,隻說︰“還沒醒吧。”
二樓的房門都關著。
孟瑩點點頭。
拿出手機看劇本,這是她接下來回國要拍的一部劇,都市職場劇,是一部小製作,但是故事很飽滿的電視劇,只有二十四集。
劇本拿著不方便,所以看電子檔的。
遊戲結束後,喬起抬起頭,看向對面的女人,她今日穿著黑色的V領上衣,下/身是修身褲,腰隱約露出來,肌膚白皙。喬起手撐地面,往孟瑩那兒靠去,眼眸看著她,“孟瑩,早上好。”
孟瑩專注看手機,聽到聲音愣了下,一抬頭,喬起唇角帶著笑意,離她離得很近,她往後退了點兒。
“你幹什麼?”
喬起挑眉︰“你嘴唇真漂亮。”
他眼眸落在她紅艷的唇瓣上。
“哦,你也是。”
孟瑩不鹹不淡地回著。
喬起長得也帥,是那種有點吊兒郎當的帥,眼眸狹長,也可能是因為愛笑,沒什麼氣勢。不似許殿那種,總是要笑不笑,要麼就是笑起來很有疏離感,但是永遠身上自帶一股氣勢,就是笑,也深不可測。
喬起看起來好親近一些。
“嘖。” 他又靠近了一些,眼眸沒有挪開,“我還單身。”
“然後呢?”
孟瑩淡淡地回應。
喬起指尖抬起來,想踫孟瑩下巴,孟瑩用手機擋住他,“喬同學。”
他看了眼手機。
隨後,挑眉,坐了回去,他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你怎麼臉不紅一下?”
孟瑩笑笑。
低頭繼續看劇本。
過了好一會兒,趙越跟朱敏兒前後進來,胡業在最後,進來後,胡業就拿起桌子上的記事本,翻看,看了眼兒進度後,走動,思考。
孟瑩幾個乖巧地坐著,看著胡業思考。朱敏兒往門口掃了幾眼,接著低頭問孟瑩︰“你那位許少爺不來嗎?”
孟瑩看向她,朱敏兒咳了一聲,眼神有些遊離,裝作不在意。
孟瑩笑了笑,道︰“這個我不知道,你問問老師?”
“我就問問。”說著,朱敏兒坐直了身子,背部挺得很直。胡業總算停下了腳步,他掃視他們四個人,隨後說︰“瑞士是一個很浪漫休閑的國家,這裡適合生活,適合約會,適合戀愛。”
“而演員拍戲,最離不開的就是感情。”他也坐下來,手裡的筆記本點著他們四個,從左點到右,說︰“你們兩兩一對,談三天的戀愛,喬起跟孟瑩,趙越跟朱敏兒...”
四個人頓時愣。
哈?
朱敏兒還看了眼趙越,臉頓時紅了,“老師,三天能談什麼啊?”
“看你們誰能迅速進入感情,三天后,誰能快速抽離。”胡業拿筆,在記事本上寫著,邊寫邊說。
“嘖嘖,我說什麼來著?”喬起說著,就伸手去拉孟瑩。
孟瑩刷地躲開了,胡業卻恰好抬頭,看向他們兩個,說︰“看來你們狀態進入得挺快?”
“老師,我隨時準備好。”喬起轉頭,沖孟瑩眨眼,孟瑩挑眉,沒應。
那邊趙越似乎不太樂意,幾次張嘴,最後只能閉上了嘴巴,胡業合上筆記本,站了起來,說︰“今天我們出去外面,我看你們談。”
“老師,攝影師呢?”朱敏兒還不死心,趕緊問道。
“哦,攝影師啊。”胡業看了眼孟瑩,說,“他還在開會,可能晚點吧,我們先走。”
說著,他就起身,走出門。
教室裡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也跟著起身,孟瑩一站起來,手就被喬起牽住,她愣了幾秒,按捺住抽回來的念頭,跟在胡業身後下樓。
下到一樓。
彌雪在澆花,回身看到他們這牽著手下來,笑了下,說︰“好好加油。”
兩隊人,只有喬起笑道︰“會的。”
隨後,他拉緊了孟瑩的手,狹長的眼眸裡帶著笑意,孟瑩掃他一眼,偏開頭。
一共兩輛車,五個人上車,去往市中心。
車子在鐘表街停下,孟瑩看著外面的街道,這裡是購物中心區,人流挺多,但不會很擁擠,各色人種都有,還看到不少亞裔面孔,在這種地方演情侶,還真有點考驗呢。她收回視線,推開門下車,剛站穩,喬起就走過來,站在她身側,低頭看著她笑。
胡業也下車,比劃了一下,說︰“演戲,從現在開始,像普通情侶那樣,記得要用心去談,矛盾,故事背景,你們自己想。”
說完,他就坐在長椅上,長腿交疊,看著他們。
兩輛車已經開走了,四個人站在路邊,有些許的茫然。喬起狀態最好,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孟瑩看他幾眼,隨後揚起笑容,輕輕地握住他的手腕,肌膚相觸,孟瑩偏開了頭,喬起挑眉,接著,手指滑下,握住她柔軟的掌心。
“去哪兒?”
“都行。”
“給你買東西去。”喬起拉著孟瑩上了台階,兩個人迅速進入了狀態。兩個人剛上去,一輛黑色轎車就停下,許殿穿著黑襯衫長褲,手裡提著攝像機,鏡片裡的眼眸一掃,看到了前方兩個人交握的手,還有孟瑩偏頭跟喬起說話時露出的酒窩。
他愣了下。
下一秒,臉色陰沉地走上台階,大步地走過去,胡業見狀,趕緊起身,一把擋在了許殿的跟前。
許殿眯眼︰“讓開。”
聲音低沉冷硬。
胡業笑了下,說︰“你還要不要當這個攝影師?”
孟瑩跟喬起拐進了一旁的咖啡廳裡了,許殿咬著牙根,點著那邊,從牙縫裡擠出︰“他們在幹什麼?”
“談戀愛,為期三天,她共情跟技巧分不清,所以我在教她掌握技巧,你既然來了,就拍攝吧。”
“如果連這都忍不下去,你以後還怎麼陪她走遠一點?”胡業最後一句話,帶著挑釁,許殿下巴冷硬,依然看著那個方向,看著咖啡廳裡,孟瑩坐在桌子旁,支著下巴,等著喬起去點咖啡。
她側臉睫毛很長,眉眼彎彎,白皙的脖子,那都是他曾經獨佔的。
許殿胸口悶得厲害,他一字一句地道︰“好,我忍。”
說著,一把拽開胡業,走向了咖啡廳,一把推開門,鏡片泛光,冷冰冰地落座在孟瑩對面的椅子上,攝像機抬起來,對著孟瑩拍。
他突然落座。
孟瑩驚了下,眼眸一眨,對上了鏡頭,他捏著攝像機的手指很修長,薄唇緊抿。
氣勢強盛可怕,渾身又帶著冷硬。
仿佛不像是來拍攝的。
像是來抓/奸的。
他扯了下領口,桃花眼離開攝像機,看她一眼,兩個人對視一眼,孟瑩竟從他眼底看到了一絲哀怨。
她擰眉,接著喬起端著兩杯咖啡,站在桌子旁,拿了一杯給她,隨後喬起視線往旁邊一看,看到了許殿,“哎,許少爺。”
許殿一聲不吭,一個眼神都沒給他,也不搭理。
喬起一笑,落座在孟瑩身側,手搭上孟瑩的肩膀,支著下巴看她,“我們去哪,你想不想買表?”
孟瑩抿了口咖啡,收回看鏡頭的視線,偏頭,看著喬起,笑得眉眼彎彎,“不想,你陪陪我就好。”
“那怎麼行,我想買點東西給你做紀念品,難得來一次日內瓦,這邊最出名的就是表,我們戴一樣的好不好?”喬起深情起來也真是挺深情的,仿佛眼裡只有她,孟瑩跟他對視,紅了下臉,說︰“好吧。”
她臉紅了那一下。
在鏡頭後的許殿看得最清楚,他牙根咬得緊緊的,臉色發冷,卻不得不拍攝。
兩個人商量好了,便起身,起身的那一下,孟瑩順手拿走咖啡,指尖在桌面晃過,許殿在那一刻,想攥住,想把她拉回自己的懷裡,他隱忍著,跟著起身,側臉陰沉如水,周圍一些看他的女人。
嚇得不敢看,又想看。
在生氣嗎?
這是中國人?
是攝影師?
長得可真好。
喬起推開門,孟瑩走出去,喬起笑著看一眼那攝像機,男人高大,襯衫領口翻著,只看到緊繃的下顎,從那兒帶來了絲絲的寒意,喬起再一笑,隨後,摟住了孟瑩的腰。
鏡頭後,許殿眼眸緊縮,他閉了閉眼。
胡業這時上前,跟在他身側,語氣有點憐憫道︰“要不你跟我的助理換換,去拍朱敏兒那對。”
他的助理負責拍另外一對,另外一對的進展明顯沒有孟瑩喬起這對那麼快,入戲太慢,兩個人還有些僵硬。
許殿睜開眼,只是輕輕地掃一眼胡業,隨後,一聲不吭跟上,拿著攝像機拍她低頭試手表,抬頭笑著跟喬起搖頭,撒嬌說不想要這個,換哪個,她看著喬起的眼神,甜甜的,跟曾經一樣,滿眼都是他。
如今,滿眼都是喬起。
喬起看孟瑩的眼神也越來越溫柔。
孟瑩也感覺自己進入狀態了,她紅著臉戴了表,隨後牽著喬起的手走出了表店,喬起拽住她,她站定,看著喬起那狹長的眼眸,喬起道︰“不如親我一下?”
孟瑩眨眼,幾秒後,她往前走兩步。
墊腳。
而就在這時。
身後 ——地一聲。
孟瑩刷地回頭。
那大塊的攝像機砸在了垃圾桶上,整個垃圾桶搖搖欲墜,許殿滿眼通紅,下一秒,他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拽向了自己,低頭,捧住她的臉,“你別這樣看他。”
“你看我,孟瑩,你看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