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明白了嗎?”
李蓉掃向眾人,沒有人敢說話,被折了手的侍從在地上打滾哀嚎,李蓉見所有人不應聲,她轉過頭去,拉著裴文宣往外走去。
她走得急,明顯是在克制著情緒,裴文宣被她拖著,一動傷口就疼。可不知道為什麽,被李蓉這麽拉著,一路穿過裴家熟悉的長廊小道,哪怕背上傷口疼著,他也有種莫名的欣喜。
他覺得自己仿佛走在一條盛開了花的路上,李蓉拉著他,領著他走向一個全新的,未知的、卻格外美好的世界。
他看著李蓉的背影,忍不住就笑起來。他拉著李蓉的手,不由自主握緊,他很想很想一直拉著她,一直跟在她身後,看她為他展露所有的情緒。
他才知道,當李蓉為他失態的時候,他能感覺到這麽盛大的幸福。
李蓉拖著他一路出了裴府,到了門口之後,她終於才放開他,而後猝不及防猛地轉身,一巴掌抽到了裴文宣臉上:“你是傻的嗎?!他們幹什麽你不知道?”
“我算著的,沒事兒。”裴文宣看著李蓉生氣,笑容卻停不下來,李蓉聽這話更是怒極,她氣得笑起來,隻道:“好好好,你什麽算著,你怎麽想過,如果今日你二叔鐵了心下手,讓下人借著機會把你打殘打廢了,你這輩子可就完了。”
“不會的。”裴文宣笑著,又道,“況且,你不是來了嗎?”
說著,裴文宣仿佛想起什麽:“你沒去蘇容卿吃飯嗎?我特意吩咐了不要打擾你。”
李蓉不說話,她盯著裴文宣,她也說不出來是什麽情緒,她就看著這個人,像沒事兒人一樣面對著所有,她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和酸澀在心裡彌漫。
憐憫、可悲、可憐,夾雜著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讓她冷著臉,緊盯著他。
“裴文宣,”李蓉終於開口,“你什麽時候,才能為自己多想想,才能覺得,你自己很重要,不要什麽事,都拿自己去拚?”
裴文宣沒說話,其實李蓉的表情和平日沒什麽不同,可那一瞬間,他卻仿佛從李蓉眼裡看出了水汽。
溫柔浸潤在他心裡,讓他驟然覺得,自己似乎有那麽幾分可貴。
她擔心他,在意他,為他不平,為他心酸。
裴文宣笑起來,他走上前去,抱住李蓉,他將這個人攬進懷裡,收緊了手臂。
“我以後努力。”
裴文宣低聲開口:“努力厲害一點,不讓你擔心了。”
“我沒有擔心。”
李蓉僵著聲:“我只是覺得你丟了我的臉面。你是我的駙馬,只能我欺負。”
“好。”裴文宣笑著抱緊她,“以後我隻給你欺負。”
“裴文宣,”李蓉聽他服軟,語調也軟了下來,“你怎麽沒出息呀?”
“我錯了。”
裴文宣溫柔道:“以後我再不讓人欺負了。”
李蓉覺得裴文宣敷衍她,可話都說到這裡,她也沒什麽好說的了,荀川領著人出來,大庭廣眾這麽被抱著,李蓉也有些尷尬,低聲道:“上馬車吧。”
裴文宣應了聲,緩緩放開了李蓉,旁邊荀川走過來,看見兩個人,她朝裴文宣點了點,隨後朝李蓉匯報情況。
李蓉讓裴文宣上了馬車,和荀川大概聽了一圈方才她在裴家觀察的信息,隻道:“裴家這邊我明日再找他們麻煩,你先繼續找羅倦,他人找到了嗎?”
“沒有。”荀川皺眉道,“他不在他家,已經消失好幾天了,我還在追。”
“嗯。”李蓉點頭道,“你繼續追查吧,天色晚了,回去吧。”
李蓉說完之後,便上了馬車,進馬車之後,裴文宣已經坐在自己位置上,除了臉色蒼白些,一切神色如常。
李蓉冷著臉進去,坐到他旁邊道:“讓我看看。”
“等一會兒到家,讓大夫看就行了。”
裴文宣笑道:“你看了也沒用。”
“轉過來。”
李蓉冷著聲,裴文宣面色僵了僵,但他看了一眼李蓉臉色,最終還是轉過身,笑道:“嚇到別怪我。”
說著,李蓉就看到他被血色染得斑駁的衣衫。
方才在黑夜裡瞧得不夠真切,如今在燭光下便清楚許多,李蓉靜靜注視著,裴文宣見她不說話,玩笑道:“怎麽,要不要我脫個衣服給你看看?”
“裴文宣,”李蓉啞聲開口,“你不疼嗎?”
裴文宣背對著他,過了一會兒後,他歎息出聲:“殿下,我和您是不一樣的人。您出身高貴,許多時候,憑著身份和權勢,就能壓人。可我不行。倫理,道義,總有壓著我的東西,我做不到殿下這樣。”
“同樣的話,今日殿下可以說,但我不能說。”
裴文宣苦笑:“這日子微臣習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麽,只是讓殿下跟著受累,的確是微臣罪過。本來微臣不想驚動殿下,但沒想到殿下還是來了。但殿下別擔心,如今我受了傷,我娘是牆頭草,明日只要能說服我娘站在我們這邊,就可以找祖父談判,不說裴家要交到我手裡,但我父親那一份財產,必須要分到我這邊來。”
李蓉聽著裴文宣說話,她也沒多回應,她從背後解開了裴文宣的腰帶,拉下裴文宣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