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李蓉茫然抬起頭,“追上去?”
“追上去啊,不然駙馬多傷心啊。”上官雅一臉認真將李蓉拉起來,推她道,“你快啊,我幫你把人都散了,你放心說話。”
李蓉抱著琴,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上官雅一個勁兒推她,片刻後,她才反應過來,冷聲道:“別推了,我過去。”
說著,李蓉便抱著琴,一路穿過人群。
她走得極快,卻極為克制,像是一根繃緊了的弦,廢了極大的力氣,又想要追上那人,又怕失了姿態,她疾步走到裴文宣身後,大聲叫他:“裴文宣。”
裴文宣停住步子,他沒有回頭,李蓉抿了抿唇,低聲道:“你的琴。”
裴文宣沉默許久,聲音有些啞:“琴斷了,就不要了吧。”
李蓉說不出什麽感覺,她就覺得自己像被這把壞了的琴砸在心上。
裴文宣說的不要,似乎並不是不要琴,而是……
李蓉沒讓自己想下去,她隻抱著琴,冷著聲:“這把琴隨你很久了,修一修還是能用的。”
“我修過太多次了,”裴文宣緩著聲,“不必了。”
李蓉抓緊了琴身,裴文宣輕輕回頭,他看向李蓉,李蓉面上沒什麽表情,他認真注視著她,好久後,他笑起來:“殿下,今日我準備了很久,芍藥是我在重金買下的,衣服也是當年殿下誇讚過的,一切都是按著殿下喜好來,就怕殿下不喜歡。”
他說著,似乎也覺難堪,垂下眉眼,看著地上的花瓣,唇邊帶著笑:“殿下該提前告知我的。”
“我以為你知道。”
李蓉說得很冷靜:“你素來心思聰慧,見微知著,你剛經過刺殺,我便帶你外出,我以為你早已察覺,暗中探查過我,所以才配合我這麽大張旗鼓往蝴蝶峽搬這些花。”
裴文宣不說話,李蓉垂了眼眸,低聲道:“是你失了慣來的理智。”
“殿下說的是。”裴文宣笑起來,“過往我一直不明白,殿下為何這麽抗拒情愛之事,如今我明白了。”
說著,裴文宣抬眼看著李蓉:“若是心裡有一個人,難免會失態,殿下異樣,我早已察覺,可我卻會以為,這是殿下對我的示好,是我失了分寸,差點擾了殿下的計劃。”
裴文宣每說一句話,就扎在李蓉心上。李蓉死死抱著琴,她頭一次知道,原來平平淡淡的句子,也能這麽傷人。
可她不能顯現出來,她漠然聽著裴文宣開口:“是微臣的錯,殿下放心,日後不會如此。”
裴文宣說完,矜雅行了個禮,便轉身朝外走去。
李蓉見裴文宣離開,她的手指死死扣在琴上,眼見著人走遠,她終於有些忍不住,叫住他:“裴文宣!”
裴文宣沒回頭,他繼續往前走,李蓉咬牙大喝出聲:“憑什麽什麽都是你說了算?你說要當朋友,就當朋友。如今你說不當朋友,就不當。來也由你,去也由你,你拿什麽資格,和我耍這樣的脾氣?!”
“對,”裴文宣停住步子,扭過頭來,同李蓉一樣大罵,“我沒資格,我從來都沒資格,以前我不在你心裡,如今我做什麽也都留不在你心裡。我不在你心裡,所以我就連喜歡你陪著你追求你的權力都沒有了,對嗎?”
李蓉睜大了眼,裴文宣看著她的表情,面帶嘲諷笑起來:“你驚訝嗎?你不是早就知道嗎?”
說著,裴文宣走上前來,他捏著拳頭,克制著自己,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范圍裡,壓著聲:“你明明什麽都清楚,可你藏在心裡,你假裝不知道,不過就是希望我還能像以前一樣,和你保持著所謂的友誼然後再繼續對你好。”
“你不願意同我在一起,”裴文宣聲音有些抖,“可你又舍不得我的才能,舍不得我對你的好。所以你一面對我示好留住我,一面又在我靠近時候拒絕我,可李蓉,”裴文宣紅了眼眶,“感情不能這麽踐踏的。你可以說你不喜歡我,可你至少要尊重這份喜歡。”
“今日之事,但凡你上心一分,就不至於什麽都不知道。”
“我猜不到你的陰謀陽謀,不是我傻,是我更願意相信,你叫我出來,是真心想同我到一個地方,散一散心,與這些陰謀詭計無關。”
“而你明知我的動向,卻猜不到我的所作所為,也不是你不明白,而你的心裡,更願意相信我在玩陰謀詭計,而不是……”裴文宣頓了頓,他盯著面前這個聽他說完所有,神色都沒有半分變化的女人。
他突然覺得疲憊,覺得難堪,他甚至覺得,如果這句話說出來,他就真的輸到一敗塗地,連最後一點尊嚴都徹底輸了。
“而不是什麽?”李蓉抬起頭來,靜靜看著他。
裴文宣得了這雙平靜到極致的眼,他忍不住笑開:“還是殿下棋高一籌。”
說著,他扭過頭去,沙啞了聲道:“殿下還有要事處理,微臣告退。”
“裴文宣。”李蓉聲音有些疲憊,她看著地面,低聲開口,“我從來沒有同你說過這些話。”
“不是你一個人覺得感情被踐踏過,也不是你一個人覺得自己可憐過。”
裴文宣愣了愣,李蓉說完這些,又覺失態,她深吸了一口氣,抱琴轉身,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你先回去吧,我還要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