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思索著,緩聲道:“而今日平樂控告你陳家刺殺於她,卻有人證物證,你可承認?”
“我陳家刺殺公主?”
陳王氏睜大了眼,隨後急促道:“不,不可能。陛下,我陳家百年來忠於君上,對天家不敢有半點忤逆,就算殿下把我兒斬了,陳氏滅族,我等也不敢刺殺殿下啊!”
“那你可有證據?”
李明冷靜反問,陳王氏臉色變得煞白,她呆呆跪著,許久後,她叩首道:“稟陛下,老身沒有。民婦不過後宅女子,傾盡家財,也只能見我兒一面,不能刑訊逼供,也不能賄賂他人,更無高手偽造證據,顛倒黑白。但民婦相信,這世上天理昭昭,舉頭三尺有神明,民婦沒有證據,但民婦,”陳王氏冷靜出聲,“願以死證一個清白!”
說完,陳王氏一頭就朝著地面砸了下去。
李蓉猛地起身,大喝道:“攔住她!”
在她起身那一刻,裴文宣已經一個健步衝了出去,其他人都震驚看著,等裴文宣衝到陳王氏身前時,這老婦人保持著叩首在地上的姿勢,地上已經是一灘血跡湧了出來。
裴文宣急急將人翻過來,將手搭在婦人鼻尖,李蓉冷靜傳召:“禦醫,將禦醫叫過來!”
說著,李蓉便到了陳王氏身前,她的手微微顫抖,裴文宣抬起頭來,沉著臉搖了搖頭。
說著,他站起身來,禦醫衝了進來,給陳王氏診脈,片刻後,禦醫抬起頭來,惶恐道:“陛下,這位夫人……已經去了。”
李明臉色極為難看,他似乎是努力讓自己控制了許久,才出聲道:“先抬下去吧。”
侍衛領了命令,趕緊上前,將陳王氏送了下去。朝堂上一片死寂,過了許久後,李明端著茶喝了一口,才道:“先退朝吧。”
眾人行禮,隨後便沉默著離開,裴文宣走到李蓉身邊來,低低喚了一聲:“殿下。”
“我無事。”
李蓉緩了緩情緒,這時候,福來便走了過來,小聲道:“殿下,陛下叫您過去。”
李蓉應了一聲,轉頭同裴文宣道:“你先回去吧。”
裴文宣沒說話,朝著李蓉和福來行了個禮,猶豫了片刻,才道:“我在禦書房外等殿下。”
李蓉無心回應他,點了點頭便跟著福來離開。
她由福來領著,一路行到禦書房,進了房內,李明背對著她站著,她剛一進去,跪下行禮道:“叩見父……”
“你看看你乾的好事兒!”
李明一折子砸到李蓉的頭上,折子瞬間將李蓉額頭砸了個淤青。
李明見李蓉頭上砸出傷來,他頓了頓,隨後還是強硬著語調,冷聲道:“我和你說過多少次,要穩重,不要冒進。你看看你如今,你審這樣大的案子,怎可如此肆意妄為?是真當朕寵著你就無法無天了嗎?!”
“兒臣不知父皇是在責備什麽。”
李蓉跪在地上,平靜道:“父皇是覺得,兒臣不該審秦氏案和軍餉案嗎?”
“你這什麽態度?”李明見李蓉的模樣,怒從中起,“你是威脅我?我讓你辦這兩個案子,不是讓你給我惹事!刑不上士族你不知道,居然還去嚴刑逼供官員……”
“我沒有。”
李蓉果斷開口,李明看了看周遭,他抬手揮了揮,讓人都趕了出去,隨後走到李蓉面前,蹲下身來:“你以為朕是在惱怒你對他們用刑嗎?你要查案,你用你的方式,朕只要結果。朕惱的是你顧頭不顧尾沒有收拾乾淨!”
“我沒有。”李蓉抬起頭來,擲地有聲道,“父皇你為什麽就不信我沒有刑訊逼供他們?是他們要想害我,要刺殺我,你不怪他們就罷了,你今日竟然怪我?!這兩個案子阻力多大父皇心裡不清楚嗎?我為了父皇,為了心裡那點公正承受了多大壓力父皇不明白嗎?”
李蓉說著,便紅了眼眶,她盯著李明:“他們多少人要想害我您明明知道啊,可你還要信他們……”
“平樂……”李明見李蓉一哭,頓時有幾分心虛,“父皇也不是不信你。只是你的脾氣……”
“我脾氣怎麽了?”李蓉也顧不上儀態,乾脆跪坐在地上,大哭著道,“我脾氣不好是不是?我配不上當個公主當個女兒是不是?他們一天天要殺我你還要我脾氣怎麽好?你是我父皇,你不護著我就算了,你還要同他們一起欺負我。”
“你怎麽扯到這些來,”李明有些頭疼,“什麽欺負不欺負?你如今也是個朝廷命官了,怎麽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成什麽體統?”
“我不要體統了,”李蓉哭著道,“這官我不當了,你讓我回去吧,長樂華樂都過得好好的,我憑什麽要趟這攤渾水啊?我為什麽呀?父皇你說我圖的是什麽啊?!”
李蓉說著,抬起頭來,抓著自己胸口的衣衫:“我這麽生死來去,難道不都是為了父皇嗎?我不忍看那些世家逼著父皇,我做錯了嗎?”
這話一瞬砸到李明心上,他看著腳下哭得狼狽的李蓉,一時竟是什麽都說不出口了。
他心裡有幾分酸脹,李蓉痛苦哭著,李明猶豫了許久後,竟是什麽都說不出來,歎了口氣,終於道:“你先回去吧,軍餉案和秦氏案你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