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邊是水聲,烤魚發出的“滋滋”聲,兩人靜默著,過了許久後,李蓉開口道:“什麽時候回來的?”
“一個多月前。”
裴文宣抬眼看她:“你呢?”
“差不多的時間。”
兩人說完後,便是一陣沉默,過了片刻後,李蓉不由得感慨出聲:“沒想到啊,你居然沒瞞著我。”
“有什麽好瞞的?”
裴文宣淡道:“你不也沒瞞我嗎?”
“我可和你不一樣。”李蓉懶懶道,“我做事兒慣來敢作敢當,瞞你做什麽?你可就不一樣了,”李蓉說著,瞪了他一眼,“小人。”
聽得這聲“小人”,裴文宣冷笑:“你還好意思說我小人?不知道是誰先違背的盟約,朝我動手的?”
“哈,”李蓉聽到他的話,直起身來,鼓掌道,“容卿果然還是把你殺了?殺得好,殺得妙啊!”
李蓉斜眼瞧他,歡慶著道:“像你這樣背信棄義忘恩負義的人,總是不得好死的。”
“你還敢說?!”
裴文宣聽到她的話,徹底怒了,他氣急了,捏緊了手裡撥弄火堆的木頭,克制著自己的語速,盯緊了李蓉:“李蓉,我自問沒有什麽對不起你。雖然你我之間經常爭吵,也偶有交鋒,但這麽多年,我沒有辜負過你,不是麽?為了儲君之爭,你竟然讓蘇容卿動手……”
“那你不是麽?”李蓉冷聲開口,“區區儲君之位,當年盟約之誓都忘了,你能殺我,我不該動手?”
“殺你,也不過是實踐你我之間的諾言罷了。”
聽到這話,裴文宣愣了愣,他察覺出幾分不對來,極快道:“是誰先違背誓約朝著對方下手的?”
李蓉聽裴文宣問了這話,也反應過來,立刻變了臉色:“不是你先給我下毒的?”
說著,她立刻描述:“你先來找我,警告我,你來的時候身上有一股異香,你走後不久,我喝了一碗藥就中毒了。難道不是你下的毒?”
“不是,”裴文宣面露震驚,旋即便反應過來,馬上和李蓉對起前世的事情,解釋道,“我的確在公主府安排了暗樁,以防不測,我讓人動手下毒,也是在你派人殺我之後。”
“你是什麽時候死的?”
李蓉皺起眉頭,裴文宣想了想:“從公主府出來,回府路上,被蘇容卿帶人截殺。”
“的確是我的人。”
李蓉垂下眼眸,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後,各自理清了思緒,裴文宣想了想,才總結道:“所以,上輩子,你其實並沒有想殺我,是有人讓你以為我殺了你,你在臨死前反撲殺我,是這樣?”
“應當是這樣。”
李蓉低低應聲,裴文宣靜靜看著她,他緩了片刻後,低笑了一聲,他想說點什麽,又沒說出來,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歎了口氣道:“機關算盡太聰明,聰明反被聰明誤。李蓉,你終究還還是不信我啊。”
“你又信我嗎?”
李蓉抬眼看他,神色冷靜。
若是相信,她就不會在第一時間認定了他是凶手,甚至願意將權力移交給蘇容卿,也要殺了他。
而他也不會早早在她府上安置暗樁,時刻準備著反擊殺她。
“你說得也沒錯,”裴文宣點了點頭,“真夫妻也難得有掏心掏肺的信任,更何況我們?不過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認定凶手是我的?”
“我死於香美人的毒。”李蓉回憶著死前的狀態,“你來見我時,身上有一股異香,你平時幾乎是不佩戴香囊的,那天你帶了。而後你和我說儲君的事情,還放言若我不同意就殺了我,等你走後,我喝了藥,便毒發身亡。”
裴文宣聽著李蓉說著她死前的事,神色沉凝。李蓉接著道:“證據的確不算充足,但是你有動機、有能力,而線索紛紛指向你……”
“你便覺得是我了。”
裴文宣點頭總結,李蓉沉默不言,裴文宣似乎是覺得好笑,低頭看著魚,眼裡有幾分自嘲。
李蓉自知理虧,沒敢說話,過了一會兒後,她低聲道:“你身上那香味哪裡來的?”
“我說了,你怕是要不高興了。”裴文宣眼裡帶了幾分幸災樂禍。
李蓉想了想,皺起眉頭:“蘇容卿?”
“是啊。”
裴文宣將魚從火上拿起來,左右看了看,見魚烤得差不多,便遞了一隻到李蓉手裡,李蓉恍惚接了魚,放在火上翻烤,聽裴文宣慢悠悠道:“我去的時候,蘇容卿說你病得厲害,從外室入內,要佩戴草藥香囊,不然你見著人就要咳嗽。我讓人看了那香囊的成分,試過沒什麽毒,我便帶了。而且你們的下人左右都帶著這個香囊,只是我的因為比較新,所以香味濃鬱。”
李蓉愣在原地,裴文宣瞧著她呆了,想她也不是那麽容易信他的人,接著又道:“你也可以不信我,這也無所謂。反正呢,這事兒就算不是蘇容卿,也不是我,你別把帳算在我頭上就行。”
李蓉不說話,她呆呆看著火堆,裴文宣一面翻烤著魚,一面帶笑瞧她,似乎頗為高興。
李蓉聽著他這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恍惚。
裴文宣的話,她是信的。
蘇容卿是她一手救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