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業有些懵,隨後就聽裴文宣道:“再給車夫留一兩銀子,算作他們的宿費和賠償。”
他只是想懲治崔玉郎這個登徒子,不想殃及魚池。
現在這個天色,如果要走回去,得走到晚上,車夫必然是要在這裡留宿,但崔玉郎明日還得上朝,所以他只能選擇走回去。
於是和車夫一番討價還價,企圖多要點路費回來未遂之後,崔玉郎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決定自己走回去。
另外叫馬車也不是不行,只是這個時候回去再半路搭車,他就不劃算了。
確定崔玉郎是要走回去,裴文宣終於暢快了些,他領了其他人一起回了馬車,上了馬車之後,領著人快樂地從崔玉郎身邊跑過。
馬車接近崔玉郎時,裴文宣特意吩咐了一句:“跑快些。”
車夫不解其意,但還是按著吩咐跑快了點,經過崔玉郎時,道路上塵土滾滾,撲了崔玉郎一臉的灰。
崔玉郎在灰塵中頓住腳步,屏住呼吸,等塵土散去,他看著那架跑遠的馬車,先告訴自己,天將降大任於斯人……
但這話才背到一半,他實在忍不住了,見四下也沒什麽人,也顧不得風度,忍不住開口大罵:“跑這麽快趕著投胎嗎?有錢了不起啊!”
裴文宣聽到崔玉郎在後面罵人,他心裡一口氣終於舒開,從旁邊取了茶,喝了一口,頗為高興。
童業打量著裴文宣的神色,不由得道:“公子在高興什麽?”
裴文宣端著茶,側了側頭,讚道:“好茶。”
李蓉同崔玉郎談完,回了公主府來,她自己在屋裡坐了一會兒,想了一下如今的情況。
如今距離李明病逝只有不到兩年。
上一世李明廢李川,分別走的是三步。
第一步,廢了楊家,讓蕭肅去西北,成為了鎮北王,得到了西北的兵權。
第二步,讓柔妃建立督查司,借助督查司的能力,讓柔妃得到政治資本,擁有了寒族作為依仗,在朝廷有了自己的支持者。
第三步,督查司開始嚴查李川身邊的人,拉出了上官家大大小小的案子,而李川后宮鬥爭不停,原本試圖用婚姻聯系世家關系,最後變成了幾個後妃身後的家族在東宮的鬥爭。一灘爛泥拉出來,終於給了李明廢太子的理由。
而如今情況已經大不一樣。
西北的軍權,雖然明面上是蕭肅,但她暗中將秦臨提前安排進了隊伍中,又讓李川親臨戰場,帶著打了最難的上半場,盡管因為秦氏案讓人過早察覺她和秦家的關系,但因早期蕭肅在戰場上依賴秦臨,後來秦氏案翻案後作為補償,秦家在西北也算站穩了位置。
而蕭肅雖然掌握著西北絕大多數的軍隊,但這些人都是從楊家的時代過來,各自屬於各自家族,對蕭肅這種打仗到一半空降過來搶功勞的寒門將領毫無忠誠可言。只要她斷了柔妃和李明這邊朝堂上的支持,蕭肅手中斷錢斷糧,那些兵馬立刻就沒了價值。
所以軍權這一步棋,已經被她用秦臨抵消了一半。
而後是督查司這一步棋,也被她提前搶到手中。
李明想的是讓她先建督查司,等時機成熟,再轉交到柔妃手裡。可只有自己拚出來的東西才是自己的,當年督查司能成為柔妃的政治資本,是因為裡面的所有人都是她一手領著上來的寒門,所以寒門信任她。而如今督查司是她李蓉一手選人建出來,名望也是她殺出來的,就算直接把柔妃提成督查司司主,她也能快速架空柔妃。
所以督查司這一步棋,也沒了。
最後是瓦解李川的民心和利用后宮裡間支持李川的世家,如今李川不娶這麽多女人,而上官家在上官雅自查之後也乾乾淨淨,再找不出什麽錯處,李川親自去北方監軍打了最難的一場仗,這之後想要動李川的聲望,幾乎就是不可能。
如今來說,他們只要穩穩走下去,李川的太子位,便難以撼動。
可問題就在於,蘇容卿也回來了。
李蓉不確定蘇容卿回來的時間,但至少在她成親的時候,他應該已經回來了。
他既然回來,不可能這麽眼睜睜看著她布局卻毫無動作。
其他不說,至少裴文宣要當科舉主考官,他給攔了下來。
如果不是他在後面搗鬼,王厚文好好的一個尚書,怎麽會主動來管科舉的事?
李蓉思索著這些雜事,她開始覺得有些頭疼,她突然很想裴文宣在,兩個人一起聊一聊,或許就有更多的想法。
她看著燭火跳動沒有說話,靜梅打了洗腳水來,看了李蓉一眼,抿唇笑了起來:“殿下是不是在想駙馬?”
李蓉聽到這話,回過神來,她輕笑了一聲,不知道怎麽的,就下意識有那麽幾分不好意思,隻道:“有什麽好想的,明天不見到了嗎?”
靜梅笑嘻嘻沒說話,李蓉就直覺感覺她在笑她,她不由得道:“你笑什麽?”
靜梅低頭給她洗著腳,低聲提醒:“今天駙馬約您見面,你沒能過去,奴婢還以為您心裡掛著呢。”
靜梅不說李蓉不想,靜梅一說,李蓉就更想裴文宣了。
她面上不露,隻道:“你操心得比我還多。”
靜梅笑嘻嘻不說話,李蓉努力讓自己多想點正事,免得掛著裴文宣,克制不住自己,想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