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違心說著假話:“全看殿下。”
李蓉不說話,她瞧著他,好久後,她伸出手,抱住他,隻低聲道:“我沒事,郎君請便。”
就這麽一句話,裴文宣突然就覺得心防全線崩塌,他沒有繼續,隻低頭親了親她,溫和道:“我怕殿下疼,殿下好好休息。”
兩人互相體貼,等到了第二日,裴文宣早一步醒來,他一醒,李蓉便醒了,裴文宣按照規矩跪到床邊,行了個大禮:“殿下晨安,千歲萬福。”
李蓉有些迷茫,她一雙眼定定看了裴文宣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隨後笑道:“又沒人看著,你做這些做什麽?”
“這是規矩。”
“你我是夫妻,”李蓉趴在床上,枕著手臂瞧著他,“又不是君臣,要這麽多規矩做什麽?郎君請起吧。”
裴文宣猶豫了片刻,李蓉輕聲道:“郎君不願?”
“倒也不是。”裴文宣做下決定,她想與他做夫妻,那就做夫妻就是,於是他起身來,照顧她起床。
李蓉並不是他想象中那麽驕橫的人。
甚至於,她還十分溫柔體貼,帶了些小女兒家的嬌氣,又多了幾分常人難有的聰慧。
他們一起在外遊玩,行閨房之樂。
她在家文雅,但骨子裡卻有些瘋鬧。
有一天夜裡,她告訴他,她在宮裡這麽多年,從來沒有逛過花燈節,他聽著就有些心疼,七夕那日,便帶她出了宮。
她在街上跑跑跳跳,像一隻靈動的鳥,甚至還換上了波斯舞姬的衣衫,混在人群中,看得人挪不開目光。
她有動,也有靜。
她喜歡他寫的字,偷偷拿了他的字來臨,他走到她身後,看她臨了半天,始終不得其形,他便忍不住抬起手,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我教你。”
李蓉手上一頓,便紅了耳根,低頭輕輕應了一聲。
嗯。
那麽小小的一聲,就抓在他心上。
又甜又癢。
其他什麽也沒多想,隻覺得這姑娘可愛極了。
那時候正是上官氏如日中天之時,他當了李蓉的駙馬,上官氏是不喜的,畢竟他出身寒門,身份卑微,但既然已經娶了,上官氏也不忍讓李蓉當個九品小官的妻子,於是承蒙上官氏的關照,他從九品直躍六品入禦史台,也不過就是朝夕之事。
可他不傻,他清楚知道,上官氏讓他入禦史台,這個橄欖枝一旦接了,就意味著加入了這朝堂上的奪嫡之爭。
他其實看得明白,李明心屬李誠,李川家族龐大,早晚是要敗的。
所以他被上官旭叫去詢問之後當天,他一直待在書房裡沒睡,想了大半夜,等回到房間,一看見李蓉。
他就覺得,自己白想了。
他終歸是李蓉的丈夫,李蓉拋不下李川,他就不可能拋下李川。
於是等到第二日,他便答應上官旭,進了禦史台。
加入了朝堂上的紛爭,他便不能松懈,從進禦史台後,他便十分努力,上下結交權貴,手上的事兒總是超出預期完成。
為此他早出晚歸,李蓉也沒有半分抱怨。
有次他喝酒喝得多了,怕吵醒李蓉,自己躺在小床上睡,睡到半夜乾嘔不止,最後嘔出血來,等醒過來時,他便感覺有人點了燈,他一回頭,就看見李蓉氣勢洶洶站在他面前,喝了一聲:“回去!”
那天晚上,他才知道,原來李蓉也有脾氣。
脾氣還挺大。
他低聲道歉,李蓉似是有些難過,她打水給他的時候,裴文宣小聲道:“我錯了,日後不喝那麽多。你別生我氣了。”
“我不是生你氣,”李蓉沙啞著嗓子,“我是氣我自個兒,氣我自個兒沒本事。”
但他知道她不是沒本事,她本事大得去了。
那時候新婚燕爾,感情算不上最好,但也是攜手並進。
直到八月初,宣布了李川成婚的消息,他再一次聽到秦真真的名字。
李蓉當時和他閑聊著,說著皇后上官h挑選的人選:“母后這次選了五個姑娘,兩個寒門,你別瞧是寒門,手裡握著軍權,給川兒,也是個助力。”
寒門,軍權,裴文宣聽到這話,便覺得有些不安,不由得多問了句:“誰?”
“有一個你可能認識,是你父親故交的女兒,叫秦真真。”
李蓉說得漫不經心:“她身份低了些,母后想讓她當側妃,前些時日宣進宮裡來見了,聽說其他都好,就是有點太直。”
裴文宣聽不進去,他明白,秦真真的脾氣,豈止是直?
他心裡一時有些發慌,隻道:“她哥呢?”
“還在邊關呢,她家裡做的主。”
李蓉隻當他關心故人,隨意道:“這事兒也定下來了,很快就宣布,希望川兒這次婚事順利吧。”
裴文宣沒說話,他發著呆,李蓉轉過頭來,覺得他有些奇怪:“文宣?”
“哦,”裴文宣收回神,隻道,“沒事。”
畢竟也與他無關了,算不上什麽事。
秦真真的事在他腦中不過一閃而過,倒也沒有多想,他和李蓉繼續過他的日子,也不覺時光流逝。
就隻一路聽聞李川成了婚,偶爾聽說李川后宮有些鬥爭。
他都沒放在心上,直到有一日,他從李川府邸出來,被秦真真的下人攔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