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打了電話給電信運營商,讓對方於富貴的手機信號基點位置,以及最近半年來的通話記錄。然而,對方回覆說“我們的系統紀錄中,於富貴這個人,並沒有購買過任何電話卡。”
顯然,於富貴用的手機號,不是自己的名字。
他的反偵察意識在出獄之後依舊出色。
虞寒江接著又找了外賣公司,問清楚王巍、於富貴兩個人的去向。公司那邊的答覆是,王巍在去年11月提出辭職。於富貴則在去年4月份就辭職了,他只在公司乾了半年。
不過,公司主管還了一條信息,王巍和於富貴在去年的1~4月份,曾同時負責城西農貿市場區域的外賣訂單,兩個人分在同一個小組,認識是肯定的。
這麼看來,王巍接觸到器官移植組織,很可能就是於富貴牽的線。
兩人在同一個小組,不是早中晚吃飯高峰期的話,外賣員也比較閑,通常會聚在訂單較多的美食城樓下廣場聊天,王巍或許吐槽過媽媽得了胃癌、準備跟女友結婚、可惜存款不夠等話題,被於富貴記在了心裡,於富貴在最合適的時機,向王巍介紹了“賣腎”的渠道。
熟人介紹很容易讓人放鬆警惕,因此王巍才會上鉤。
虞寒江又查了於富貴的銀行流水,去年6月份之前,他的銀行卡有每個月當外賣員的固定收入、以及訂單的提成收入。可4月份辭職後,到如今2月的這整整10個月時間,銀行卡沒有一分錢入賬。他的消費記錄也很正常,用銀行卡買的都是些日常用品。
他的銀行卡還剩一點零錢。
虞寒江本想靠手機信號、或者銀行的刷卡記錄來找到於富貴的位置,沒想到這次遇到的居然是個反偵查高手,不但手機號查無此人,銀行卡也有整整10個月沒有過刷卡記錄。
剩下的這點零錢,誰知道他到底會不會用?
虞寒江皺著眉給開卡銀行發去了一條緊急通知“麻煩你們鎖定於富貴的銀行卡,一旦這張卡出現任何刷卡紀錄,必須第一時間通知警方!”
做完這一切調查後,虞寒江換上便裝來到了醫院。
肖樓正在邵清格的病房裡,和邵總、劉橋一起吃午飯。
經過兩天的休息,從生死線爬回來的邵清格,看上去精神還不錯。他的身體情況也穩定了很多,能下床走路,不會突然心悸,臉色不像一開始那麼蒼白,也恢復了一些血氣。
根據趙森醫生的評估,邵清格的心臟支架手術做得很成功,再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邵清格看見虞隊後,忍不住說道“虞隊,我能不能申請提前出院?你們都在忙活著查案,就我一個人躺在病房裡,我實在是待不住了。”
以前經常躺贏,這次總不能“躺”贏吧?要不是肖樓和虞寒江足夠警覺,他差點就醒不來了。況且,邵家那邊也有一條線索需要邵清格親自去查。
虞寒江和肖樓對視了一眼,問“邵總的情況,達到出院標準了嗎?”
肖樓點頭道“我看了他這兩天抽血化驗的結果,身體各項指標都恢復了正常,出院後按時服藥,應該問題不大。”
邵清格松了口氣“那我這就辦出院手續,醫院的病房躺得我全身難受。”
有肖樓幫忙,邵清格的出院手續辦得很順利,他爸爸跟他通了一次電話,說下午三點準時派個司機來接他,邵清格終於放下心來。
虞寒江坐在沙發上,將目前調查的結果給隊友們說了一遍,同時發信息在微信群裡,讓葉棋、老莫、龍森和曲婉月也能知道案件的進展。
葉棋發來一排大拇指“201房間的那個女生,臨死前居然留下了這麼重要的線索!順著於富貴查,肯定能查到神秘組織的底細吧。”
曲婉月道“沒想到於富貴和王巍有直接的聯繫,這麼看來,王巍這條線應該能理清楚了,買主、中介、賣家,湊了個齊全。”
邵清格玩笑道“作為買主,我差點被王巍的女朋友給殺了,真是虛驚一場。”
王巍這條線確實完整,可剩下的死者依舊找不到關聯。
齊兆明,陳羽清,劉任遠?
劉橋猜測道“那個齊兆明,銀行卡里整整三年沒有任何收入,身上也沒有器官移植的傷口。這個組織的特點就是現金交易,會不會齊兆明是這個組織的中介?他一個人住,不上班,沒有親朋好友,我覺得他的收入肯定見不得光。”
虞寒江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
王巍一案,邵清格是“買家”,於富貴是“中間人”,王巍是“器官供體”也是最終的“受害人”,這是一條完整的生意鏈。
那麼,剩下的死者,是不是也該遵循這樣的一條規律?
如小劉所說,齊兆明沒做過器官移植手術,也沒有心、肝、腎方面的毛病需要買器官來續命,他死於腰椎手術,腰椎不需要移植,可以直接做人工椎間盤置換。那麼,沒病、沒傷的他,如果能和這個案子牽扯起來,最大的可能就是中間人。
肖樓道“我們當時解剖過他的屍體,沒有任何可疑的傷痕,他死於腰椎術後的併發症。我查過 資料,椎間盤置換術成功率挺高,他的手術紀錄沒有問題,齊兆明算是運氣比較差,正好遇上了術後併發感染。齊兆明的死因,更像是意外。”
劉橋問道“那7歲的陳羽清小姑娘呢?”
“她應該是買主。”虞寒江平靜地道“她媽媽的銀行卡里突然少了20萬,一次性支取這麼多現金,而陳羽清又有嚴重的心臟疾病,很可能她媽媽是想從黑市給女兒買一顆心臟。”
肖樓贊同地說“這樣就能把所有死者和器官移植案聯繫起來了。只不過,陳羽清的媽媽只是個插畫師,她怎麼會有心臟移植方面的渠道?程少宇也做過心臟移植,會不會,她認識程少宇?”
虞寒江推測道“程少宇、程少峰這對兄弟都是未婚富二代。陳羽清今年7歲,這兄弟兩人哥哥28歲,弟弟26歲,陳燁華是個單親媽媽,戶籍資料中沒有任何她女兒生父的紀錄。”
肖樓怔了怔,回頭看向他“你的意思是,陳羽清的父親,很可能就是程少宇或程少峰?!”
虞寒江問“心臟病遺傳嗎?”
肖樓點頭“某些心臟病,確實會出現家族遺傳的情況。”
劉橋一臉恍然大悟地道“這麼看來,陳羽清很可能是第一個死者程少宇的私生女吧?!”
葉棋附和道“故事就是,富二代年輕的時候和陳燁華有過一段情史,生了個女兒。但富二代不可能娶毫無家世背景的陳燁華進門當老婆,陳燁華只能獨自把女兒給撫養長大。所以,戶籍管理科沒有任何關於小女孩生父的紀錄?”
肖樓順著他的話道“程少宇有心臟病,並遺傳給了女兒,陳燁華知道女兒的心臟病越來越嚴重,走投無路之下去找程少宇,當時程少宇已經做了心臟移植手術,而且手術很成功。或許,他會告訴陳燁華黑市買心臟的渠道。陳燁華突然取出20萬現金,是想給女兒買一顆心臟?結果,由於配型不成功或者別的原因,小女孩的心臟移植手術沒能做成,最終也死於突發性心臟病。”
虞寒江拿出一張紙,用筆在上面快速地寫寫畫畫。
器官移植案目前出現的所有人,終於在理論上全部聯繫在了一起。
第一條線,程少宇(碎屍案死者,心臟買主,受益人)——陳羽清(7歲,私生女,心臟病突發死亡)——陳燁華(情人,銀行卡奇怪的流水紀錄是為了買心臟)——澄淨天空(微信頭像是藍天白雲,很可能是程少宇心臟供體受害者的親屬,殺程少宇並分屍,是為了報復)。
第二條線,邵清格(腎移植買主,受益人)——鐘叔(突然辭職回鄉的助理,腎臟來源知情人)——王巍(右腎供體,已死)——許芳芳(王巍的女友,認識微信號澄淨天空,報復心理差點害死邵清格)——於富貴(腎移植介紹人)——未知女性(很可能是賣卵的受害者,臨死前留下了於富貴的血液基因)。
第三條線,劉任遠(太平間發現的第一位死者,右腎缺失);齊兆明(太平間發現的可疑死者,有可能是器官移植組織的中介)。
看到虞隊整理出來的三條線,隊友們的心裡也覺得豁然開朗。
販賣器官的神秘組織,肯定是個極為複雜、龐大的組織,說不定背後還有些權勢滔天的人物。
可一步步地抽絲剝繭,總能找到線索。
虞寒江用筆敲了敲上面的幾個名字“第一條線,重點查陳燁華和澄淨天空。澄淨天空只有個微信頭像,我會找運營商鎖定他的位置,但我認為,這個人不會那麼笨,用身份證綁定微信,他的微信號,說不定也是一天一換。”
“至於陳燁華,她女兒是不是程少宇的私生女,還有,對於器官移植她到底知道多少?調查任務交給小劉。劉橋有拇指卡,接近陳燁華比較容易。這個女人戒心很強,我直接出面審問的話她不一定能開口,你用你的方式去調查。”
劉橋點頭“好的!”
虞寒江接著在群裡說“第二條線,邵總跟進鐘叔,盡快找到你父親的那位助理,他一定知道你的腎臟是怎麼買回來的。”
邵清格“明白。”
“我和小葉、老莫、龍森、曲婉月,一起負責最重要的於富貴這條線,他在獄中接觸過的人、現實中接觸過的人,都有很可能是器官移植組織的重要高層或者成員,需要一個個地排查。”
四人排隊發來“ok”的表情。
虞寒江將筆停留在了第三條線,回頭看向肖樓“這條線依舊不完整。劉任遠被摘除過一顆腎,他的腎到底被移植去了哪裡……交給你來查吧?”
肖樓認真道“嗯。我會將劉任遠的腎臟基因,跟所有做過腎移植手術的人進行對比,資料我已經整理出來了,應該很快就能得出結果。”
三條線如果全部查清楚,這個神秘的器官移植組織,自然會浮出水面。
虞寒江有種預感,距離揭開真相的那一天,已經越來越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