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夕瑤帶著人到了前邊兒,才發現宗政霖早已經候在院子裡。一身天青色袍服,英姿筆挺,棱角分明的側臉,透著冷肅。
這樣的男人,身份權勢相貌一應俱全,也難怪被人惦記。慕夕瑤撇嘴。
「殿下。」緩步近身,看著柔和了面龐的男人,慕夕瑤開口確認唐慧茹的說辭。
「殿下二十九日那晚不曾回屋,可有碰過那唐慧茹或是看過她身子?」
嬤嬤說唐氏姐妹是被抬回屋的,之後又是御醫診脈,不可能有過接觸。那就是之前?
慕夕瑤想著典型的小姨子和姐夫的橋段,心裡惡寒。
衛甄本是候在一旁,聽了側妃如此彪悍的質詢,嚇得不敢多留,兩步退了出去。
那日晚間的事情衛甄可是猶自記得,殿下當時可是極為惱怒。
宗政霖本是等著她來,卻不想人姍姍來遲不說,還迎頭就是質問。
這還有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臉上掛不住,神色也就不好看起來。
宗政霖雖然喜歡慕夕瑤率直,可還沒喜歡到被她直來直往的落面子也心甘情願。再怎麼縱容,也是堂堂大魏皇子,哪裡能容許自己的女人給自己沒臉。
慕夕瑤看他變色,以為真有此事,便忠實的履行側妃職責,聽取六殿下指示,再決定納不納人。
「殿下,如今這事兒鬧得人盡皆知,殿下可有主意?」慕夕瑤認真詢問。
宗政霖見慕夕瑤半是困惑,半是篤定的小臉,氣得胸悶。
自己明明許了她長子,怎麼可能在她有孕的關頭節外生枝?
除了丹若苑,哪裡都沒去,即便如此還是只換來了質疑,不能讓她全心信任?
宗政霖面沉如水,語氣嚴厲,第一次當著下人的面,就把慕夕瑤一頓好訓。
「你說的這是什麼混帳話?本殿做沒做,哪裡有你半分質疑的餘地?」這男人強勢霸道的性子犯了,語氣就更加強硬。
慕夕瑤被他劈頭蓋臉發了頓火,神色微變,看著眼前男人氣勢凌厲,當即沉默,再不言語。
聽這男人語氣,再看他神情,好像不是惱羞成怒,倒像是對自己非常不滿?
慕夕瑤思索片刻,點點頭,「妾明白了。」
也怪自己不謹慎,隨便慣了,忘了這男人身份,被大Boss覺得管得太多。
出於雙方認知的差別,慕夕瑤根本沒有找到要點,誤解了宗政霖為何如此惱怒的原因。把信任問題直接歸結為權責問題。
抬頭微笑,試圖緩和氣氛,「殿下如今可還要去御花園裡看看?」既然不能管這事兒,咱換個話題?
宗政霖才被她一通好氣,不想這女人轉眼就變了張笑臉,實在沒她那麼好心性,甩袖進了書房,一字未言。
慕夕瑤盯著宗政霖離去的背影,凝望書房緊閉的大門片刻,也帶著人折了回去。
墨蘭心下焦急,怕她歷來受寵,一時半會兒受不了殿下喝斥,萬一想不開存了氣,對孩子可不好。
正要安慰兩句,卻發現主子沒事兒人似的,晃晃悠悠回了丹若苑,照樣彈琴念書餵兔子。
慕夕瑤當然沒事。她對於宗政霖偶爾出點風流韻事,認為理所當然。
哪個皇帝不是豔福不淺,佳人環繞?
從得知宗政霖這個人的第一天起,她就清楚自己以後要面臨的生活。如今只是一個小小的唐慧茹,慕夕瑤絲毫不放在眼中。畢竟她所求從來就不是宗政霖的全部。
說難聽點,慕夕瑤也算是帶著極強的功利心,一步一步算計到了今日,得了宗政霖的偏寵。
相比於一夕恩寵,她更在乎宗政霖的另眼相待。而要讓一個男人在眾多女人中認為你是獨一份的不同,那就得勞神費力,除了寵愛,還要有尊重。
如今看來,倒是她自己沒有把握好分寸,撈過了界。要想得到他人尊重,首先要尊重他人意願。
宗政霖剛剛訓斥自己,應該是說自己管得太過,逾越了。作為側妃雖然要出面處理府裡後院事物,但還管不到皇子頭上去。就如同他所說,做與不做,都是他的理所當然,旁人無權置疑。
慕夕瑤根據自己的理解,瞬間擺正思路。既然Boss大人認為這樣不行,那就得改。就像Boss說這份策劃他不滿意,你就得立刻重新構思,再寫一份。
慕夕瑤根據宗政霖的喜好,瞬間對寵妃之路做了調整。六殿下喜歡安守本分的女人,那從今往後,就別顯得太過熟絡,有些相處的脾氣,就得區別於對家人和近親。至於府中的家花家草,府外的野花野草,那都是正妃的事情,她不用過問。
想通了其中關節,慕夕瑤心下一鬆,只覺前途越見明晰,非常之好。
宗政霖在屋裡翻開書頁,目光久久停留其上,半個時辰不曾動作。
嘆了口氣,扔在一旁,才恍然記起慕夕瑤口中的那個什麼女人。鳳目中立刻只剩下冰冷凜冽。是哪個不要命的竟敢跑去丹若苑裡亂嚼舌根?
打了手勢讓暗衛去查,六殿下執起宣筆,習字靜心。
午間各自用了飯食,慕夕瑤便去歇息。宗政霖在書房看著暗報,真是精彩得很。
按照大魏習俗,若是硬要攀扯,唐慧茹也算失節。不過知道的人僅限兩家,直接封口即可。宗政霖讓田福山傳話唐家,嚴令此事不得洩露。至於那個女人,自行嫁娶,毫不相干。
又回想慕夕瑤早間過來質問自己,莫非是以為自己趁她懷孕,睡了別的女人?
六殿下認定慕側妃這是吃味兒,才恍然覺得情有可原,自己好像太過嚴厲。
宗政霖好氣,若是要睡女人,何必等到今日?不過這番行事卻是不可。日後府中女人只會越來越多,她如此莽撞,任著性子來,若被正妃發落,難道自己還要找理由堂塞過去,給正妃沒臉?
宗政霖覺得待會兒還是要去跟慕夕瑤好好說說,按照她的聰慧,應該不會不接受自己的好意提醒。
「殿下?」慕夕瑤看著宗政霖進屋,面帶笑意招呼了蕙蘭上茶,「殿下今日這般早就得了空?」
宗政霖本以為小女人會賭氣,沒想到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嬌嬌柔柔,答話也軟糯糯的好聽,態度很是柔和,仿佛早間那場不愉快從未發生過。
「你……」宗政霖欲言又止。
「殿下,何事?」慕夕瑤看著男人少有的遲疑,心下猜測:莫非是等著自己給他台階下,好消除上午的不歡而散?
心裡暗笑,這點小事還這麼不爽快,這男人還真是傲嬌。
「殿下可是要說早間之事?妾想過了,是妾的不是。妾可保證,絕無下次。」慕夕瑤坦率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那態度誠懇得就差拍胸口立誓。
宗政霖被她那坦坦蕩蕩的神態弄得反而不知如何開口,也就只好放過不提。只是心中隱隱有種感覺,好像哪裡不對。
慕夕瑤認了錯,兩人又如同平日般很是和睦,常常習字下棋,釣魚逛園子。丹若苑裡一干人等這才放了心。暗道主子英明,知道先行服軟,討了殿下歡心,沒有因小失大。
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慕夕瑤已經在一條非常詭異的道路上越行越遠。她按照自己的理解,一心想著迎合Boss的心態,在寵妃的道路上穩步前行。
之前兩人間那種良好的互動,被慕夕瑤忽略了個徹底,只以為那是Boss心情好的表徵。這也使得她全然忘記了還有感情這一說,喪失了對宗政霖情誼的辨知。
之後慕夕瑤和六殿下朝夕相處間,都如同預定程式般絲毫沒有差錯,越見和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