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被甄貴妃撬走就算了,好不容易隆正帝將楚榴花賜給太子當了側妃, 如意了一件事, 結果白皇后嘴上的笑容還沒綻放到最大, 楚榴花這個當事人就公然宣布「她芳心暗許,有了喜歡的人」?
白皇后被楚榴花氣得差點岔了氣!
出了這等岔子, 白皇后哪裡還能喜歡楚榴花?
不過只是個側妃而已,算不得正經兒媳,喜歡不喜歡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娶進門, 楚榴花爹爹和親族的權勢就成了太子的助力,沒什麽比這個更重要。
爲此白皇后也是拼了,很快調整情緒,努力壓下滿腔怒氣, 對楚榴花不怒不慍道:
「楚姑娘,你一個未嫁的姑娘,在皇上跟前可不能隨意開玩笑, 一個鬧不好本宮和太子都沒法替你收場, 白白讓你爹娘和家人擔心。」
這是在暗示楚榴花,抗旨不尊,會掉腦袋的, 甚至會連累家人一塊獲罪。
白皇后企圖這樣施壓,讓楚榴花閉嘴,乖乖嫁進東宮。
可楚榴花既然敢說出口,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哪能因爲白皇后一句威脅就縮了回去?
「皇上,臣女句句屬實,心底已經有了愛慕的少年郎,萬不能再跟了太子,對太子不忠。皇上,臣女祖父和爹爹一直都說您愛民如子,」
說到這裡,楚榴花拍著自己胸脯啪啪響,「臣女也是大召國的子民,所以,拐了十八道彎後也是您的女兒,您就成全了臣女吧,臣女真的很很喜歡他,萬不能嫁給旁人的。」
楚榴花嗓門極大,再配合捶胸頓足,畫風另類,直接看楞了隆正帝。
這姑娘著實……與衆不同。
看多了一板一眼呆滯無趣的宮女和秀女,陡然遇上這麽個畫風另類的……隆正帝板臉道:
「朕已爲你賜婚,你公然抗旨,就不怕朕罰你絞了頭髮做姑子去?」
隆正帝一臉嚴肅,林姝爲楚榴花捏了一把冷汗,自古伴君如伴虎,一個回答不慎,興許就是萬劫不復。
却見楚榴花腦袋一昂,聲如洪鐘:「不能嫁給心儀的男子,臣女寧願青燈古佛,爲他敲木魚祈福一世!」
好一個痴情種!
白皇后聽了這話,心底氣得直咒楚榴花去死,膽敢這般嫌弃她的太子。突然,白皇后想到什麽,眼底閃過一抹陰鷙,楚榴花這個賤女要尋死,就成全了她。
絞了頭髮做姑子?
呵,自己一頭撞裂了隆正帝傷疤還不自知!
要知道,當年還是太子的隆正帝也是有個求而不得的白月光,違抗聖旨死都不肯嫁作太子妃,最後大婚前夕絞了頭髮做姑子去,給當年還是少年的隆正帝抹了多少難堪。
要知道,隆正帝一坐上帝位,第一個開刀的便是那白月光一家子,全趕去了西北,戍守風沙。
二十幾年,遺弃在苦寒之地,再沒進過京。
而當年的白月光更是被勒死在尼姑庵,聽聞,不是柔軟的白綾勒的,是又細又長的弓弦勒的,連脖子都斷了。
不過一個瞬息,白皇后看楚榴花就如同在看一個死人,一個即將死在尼姑庵的蠢人。
甄貴妃聽了楚榴花的話,垂眸低首,一副無怨無悔的樣子,默默端起茶盞小口小口喝起來。
隆正帝想起陳年舊事,却是第一時間望向甄貴妃,滿眼的憐惜。
白皇后見了,心底一嗤,怎的,還怕甄貴妃這個新歡吃醋?
隆正帝看著甄貴妃,宛若沉浸到了二十年前的舊事裡,慢慢眼底染了笑,轉頭問楚榴花道:「你喜歡他什麽?」
楚榴花衝口而出:「他一拳頭打趴了一頭狼,救了我的命。」
隆正帝瞬間了然,是英雄救美後,一見鍾情。楚榴花爲了情郎,連聖旨都反抗,重情重義,是個好姑娘。忍不住再問道:「那少年是誰?若真是個好的,朕就認了。」
聽到這話,白皇后越發幸灾樂禍地看向楚榴花,這個蠢姑娘怕是要信了皇帝表面的話,以爲真要原諒她的抗旨不尊,真要便宜了他們這對狗男女,却不自知皇帝是在套話,待套出那引.誘秀女的野男人是誰後,連同那男子的家族一塊被記過。
林姝微微咬唇,一時也判斷不出隆正帝到底是何想法,朝甄貴妃望去,却見甄貴妃點了點頭,在鼓勵楚榴花繼續說。
楚榴花快人快語:「皇上,只是臣女單相思,他,幷不知情。」
說罷,楚榴花咬唇低頭。
林姝鬆了口氣,自家哥哥的名諱真的不適合在這種場合報出來。
白皇后却一副看傻子似的眼光,掃向楚榴花。爲了一個還不曾回應她的少年,就拒了太子殿下這麽好的一樁姻緣,旁人可是想高攀都高攀不上呢。
這蠢腦子,幸虧她的太子不用娶,要不非得生下一溜蠢貨不成。
白皇后在心底狠狠咒駡數遍「蠢貨!蠢貨!蠢貨!」
順帶期盼隆正帝狠狠懲罰這個抗了聖旨的蠢姑娘。
哪曾想,隆正帝却越發欣賞楚榴花了,這樣爲了愛情一往直前的姑娘,一直都是隆正帝欣賞至極的。
楚榴花若是大大方方說出那男子的姓名,隆正帝說不定一個腦熱就當場賜婚了,可看楚榴花的意思,大概是想憑藉自己的努力去獲得男子的心,他這個皇帝就不瞎點鴛鴦譜了,萬一那男子始終對楚榴花無感,豈非造成一對怨偶。
要知道,賜婚下去,萬一感情不順遂,這一輩子也是搭進去了,和離無望。
隆正帝捨不得眼前這個豪邁的小姑娘shou大太監李德全立馬賜了粉花給楚榴花。
入選,賜正紅的牡丹,落選,則賜粉紅的。
這意味著,楚榴花違抗聖命,非但沒獲罪,還全身而退了。
白皇后難以置信地望向隆正帝,怎麽可能在觸怒隆正帝,勾起二十年前屈辱的回憶後,還全身而退了?
不是該送楚榴花去落髮爲尼,然後再秘密處死麽?
到底哪裡出了錯?
此時此刻,白皇后不得不承認,她與隆正帝夫妻二十載,却是真的不瞭解隆正帝,很不瞭解,完全把握不住男人在想什麽。
一臉的頽敗。
就這樣,林姝和楚榴花都順利逃脫了嫁給太子的命運,退出大殿後,林姝還好,賜婚給晋王是一早就知道的答案,楚榴花就興奮得不行了,又是跳又是蹦的,若不是皇宮有規矩拘著,非得引吭高歌,吼上幾嗓子不可。
「好了,好了,快別蹦了,小心又被白嬤嬤教訓。」
林姝笑著抱住楚榴花,不讓她再蹦噠。以前她倆屢次挑戰宮規,不被受罰,是有皇后這個「靠山」。今時不同往日,白皇后都恨死她倆了,巴不得找她倆晦氣呢,若是再被白嬤嬤逮住,鐵定討不了好。
楚榴花果然不跳了,抹去額頭上的汗珠,笑著凑近林姝:「姝姝,你可想知道我喜歡的那個少年郎是誰?」
林姝咯噔一下,真怕楚榴花說出自己大哥的名字。
「林展,你的大哥!」楚榴花一臉豪邁,絲毫不羞澀。
林姝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看見楚榴花燦爛至極的笑臉,林姝心底很是心疼。
她喜歡哥哥,可是哥哥不一定喜歡她啊,最怕的是哥哥又像上一世般戀上了陳如月,如今已有苗頭了,才剛接觸兩次,就對著陳如月遠去的馬車發呆。
楚榴花是個好姑娘,可爲啥兩世都情路坎坷呢,上一世被個渣男蹉跎了,這一世又吊在了哥哥這棵歪脖子樹上,還捅到了皇帝跟前。自然,林姝不是說哥哥人品不好,但感情這種事,我喜歡你,你喜歡他,就會注定情路坎坷。
「榴花,若是我哥哥只是將你當做妹妹……」要坐上馬車出宮時,林姝到底沒忍住,想法設法提醒楚榴花別用情太深。姑娘家有保留的喜歡一個人,就不會太痛苦。
結果,林姝的話還未說完,楚榴花就拍著林姝肩頭,笑道:「若他不喜歡我,我就遠遠看著,不討他嫌就是。姝姝,你不要有負擔。」
「喜歡,是我一個人的事。」
楚榴花又拍了拍林姝肩頭,瀟灑地道別離去。
林姝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多希望這一世的哥哥別犯渾,接受楚榴花就好了。
突然林姝想起什麽,這一世的哥哥還只是見過陳如月兩次而已,接觸不深,就算隱隱有了點感覺,也還遠不到動心的程度。
可以努力一把,爭取將那點感覺扼殺在搖籃裡。
「阿才,你去打探一番吏部侍郎家的庶女,陳如月。」馬車出了宮門,即將拐進林國公府巷子,林姝叫停馬車,吩咐心腹小厮去調查陳如月。
若是以往有劣迹,陷害姐妹,打殺丫鬟之類的,林姝就能在哥哥跟前時不時念叨兩句了。
這男人對女人的印象,不就是這樣,第一眼被嬌美動人的美貌所吸引,自動腦補關於她的一切好。可一旦發現她幷不完美,甚至劣迹斑斑,立馬就能歇了最初的那點旖旎心思。
選秀完畢,隆正帝與甄貴妃一塊回了甄貴妃的鳳儀宮,白皇后遠遠望著同行的二人,一顆本就拔凉拔凉的心再也忍不住,心酸布滿臉。她自己遭受冷遇就算了,如今連帶著太子也被擠兌得快沒立足之地了。
「娘娘,您別瞎擔心,萬歲爺平日待太子還是挺不錯的,又是請大儒講解朝堂政事,又是親自手把手教著太子如何處理朝堂政務,才二十一歲,已經接管好些朝堂大事了。」
身邊老嬤嬤柔聲勸道。
老嬤嬤不勸還好,越勸,白皇后越是紅了眼眶:
「只是參政而已,算得了什麽。你看看晋王,比太子還小一歲,已經手握雄兵,屯在西北,虎視眈眈。」
與晋王手裡握有實權相比,太子只是學著管理朝堂,接觸政務,孰優孰劣,明眼人都看得透透的。
白皇后收回粘在隆正帝後背的目光,眼底閃爍泪珠:「若非平日萬歲爺的偏心還不够明顯,那今日,可是看了個透徹。」
晋王娶的是林姝,背後有林國公府和永乾侯府,別看林姝的祖父林國公老了,上不了戰場,可他曾經的部下都在各地掌握了實權。換句話說,娶了林姝,基本上就有可能籠絡住那些手握兵權的部下。永乾侯府更是有徐乾這個當朝名將。
晋王娶了個晋王妃,就收穫了一大群將領。
而太子呢?
除了最開始挑選的那個太子側妃,剩下的太子妃和另一個太子側妃居然是從最後一列裡隨意點了兩個秀女,要容貌,容貌沒有,要權勢,家裡更是空殼子一個,毫無助力。
皇帝的心偏得太厲害了,白皇后進了內殿,趴在枕頭上就哭了,肩膀聳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