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哥, 我身子好些了,我也跟你一塊進去打獵。」陳如月走到林展身邊, 小聲道。
林展先是一喜,隨後看陳如月一副嬌嬌弱弱風吹能倒的樣子, 又捨不得她跟進去受苦, 關懷道:「狩獵很辛苦, 光是大馬跑起來, 就能顛得反胃。」
陳如月咬唇。
她當然知道辛苦,可是林家人都不喜歡她, 她得做點什麽扭轉林家人對她的印象才行, 否則光憑林展一人對她的喜歡,要嫁進林國公府有些難度啊。
可做點什麽, 才能討好林家人?
就算討不好林家人, 也得堵住他們對她說「不」的機會。
陳如月思忖了一路, 再沒什麽比林展遇險,她豁出性命去救林展來得更快了。譬如進入狩獵林裡, 來了一頭獵物要攻擊林展, 她衝過去往他懷裡一撲, 「救他」的名聲就有了。
林展的武功陳如月信得過,狩獵林裡的獵物都奈何不了他。撲進他懷裡,穩賺不賠,頂多受點輕傷。
陳如月鐵了心要跟進去,站在林展跟前低垂腦袋,聲音小小的:「我長這麽大, 還沒射獵過,家裡的哥哥都只帶嫡妹去。」
言外之意,她是庶女,被家裡的兄長排斥在外的,好不可憐。
林展一顆心揪得不行,立馬應下:「好,我給你挑匹性子溫馴的小馬,但進了狩獵林,你得緊跟在我身旁,不許亂跑,我得護你安危。」
陳如月立馬揚起小臉,笑容明媚似春光。
林展看痴了。
林姝怎麽都沒想到,她不過迎上前去與楚榴花說了兩句話的功夫,自家傻哥哥就答應了陳如月。林姝與楚榴花正說笑著,突然見楚榴花眼神直直盯著某處發楞,一反頭看到的就是蠢大哥痴痴看著陳如月的一幕,頓時鼻子一哼。
楚榴花回過神來,捅了捅林姝:「那姑娘……好漂亮啊,像書上描繪的病西施,病態美,美極了。」
林姝:……
眼下重點是這個嗎?
敢情方才楚榴花發楞,不是因爲自家傻大哥看著陳如月發痴,而是因爲陳如月長得傾國傾城像病西施?
林姝看向楚榴花,好吧,楚榴花也是個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的,關注點都是歪的。
林姝也是服氣。
楚榴花看懂了林姝的表情,勾住林姝肩膀笑道:「喜歡一個人不是非要得到的,他快樂就好!」
林姝一愣。
楚榴花自然瞧出來林展對那姑娘好像不一般,但這又如何,她喜歡林大哥是她一個人的事,林大哥有權利不喜歡她,去喜歡別的姑娘的。
楚榴花看得很開,勾住林姝肩膀的大手又晃了晃林姝肩頭,試圖讓林姝也看開點。
林姝只得再次服氣。
大鼓「咚咚咚」敲響,狩獵開始,與往年一樣,誰射的獵物體型龐大且數量多,誰就奪魁。奪魁者能被聖上設宴款待,獲得「金獵人」稱號,外加一件御賜黃馬褂。
「來來來,咱們也出發!」林展豪情萬丈,指揮林姝、楚榴花等人上馬。
林姝給面子地爬上馬背,握好僵繩,前方一個侍衛牽來一匹小白馬,個子矮矮的,林姝本沒在意,結果林展上前接過小白馬,牽到了陳如月跟前,還甘當馬夫蹲在地上,讓陳如月踩住他肩頭爬上馬背去。
林姝反應過來,小臉一垮:「她也跟著咱們去?」
林展囑咐陳如月握好繮繩,這才拍著胸脯朝林姝笑道:「放心吧,有大哥在,她身子弱點也出不了事。」
林姝:……
誰要管她死活了?
問的是,她是陳家人,要去也該跟著陳家人一道去,死皮賴臉纏住咱們,算怎麽回事?
這時,各處催著出發,林展跳上大馬帶著陳如月先出發了,林姝憋著一肚子火沒處理論,掄起拳頭隔空打向林展的蠢腦袋。
楚榴花絲毫不介意,一鞭子抽上馬屁股率先奔進狩獵林,反頭大笑催促林姝快跟上。
林姝只得揚起馬鞭趕上去。
上山時,晋王、徐乾與林姝、林凰是一道來的,到了山頭,晋王有事便分開了,徐乾也不參賽,隻拉著林凰的小手在賽場外的竹林裡摘野花、散步。
是以,最後進入狩獵區參賽的只有林姝兩兄妹,楚榴花兩兄妹,外加一個陳如月,組成了五人小團隊,互相照應著。
進入狩獵區一刻鐘,原本一窩蜂進來的公子和姑娘們紛紛走散,各自去打獵,漸漸瞧不見影兒了。人越少,林姝就看陳如月越不順眼,好在,林子裡有不少野兔,楚榴花知道林姝愛烤著吃,就逗林姝問她看上了哪隻,隨後搭上弓箭就給林姝獵哪隻回來。
「姝姝,你挑的這隻真好,渾身雪白沒雜毛。」楚榴花拎起小白兔,策馬跑回來。
沒想到,楚榴花笑靨還挂在嘴上,林姝都還來不及贊揚一句,陳如月先開口了:
「林大哥,小白兔驚慌地蹬腿,怪可憐的,放它回家吧,兔媽媽可能在四處找它了。」
陳如月坐在馬背上,面朝林展,咬著唇兒,滿臉的不忍心。
林姝:……
都進林子狩獵了,裝什麽聖母呢?
林展看看小白兔,再看看陳如月,最後視綫落在楚榴花臉上,似乎真想照陳如月說的,叫楚榴花不要那麽殘忍,趕緊放生。
陳如月見林展這般聽自己話,當即像個傲嬌小公主,坐在馬背上挺直了腰杆直直望向楚榴花,一副情敵示威樣。
林姝看了,怒急了,開口就要訓斥蠢哥哥。
楚榴花趕在林姝前頭,爽朗笑道:「林大哥,方才姝姝還悄悄跟我說,林大哥打獵最是一把好手,往常兩刻鐘功夫你都能獵下七八隻野兔,八.九隻山鶏,外帶一兩隻小鹿了。」
「現在,我都獵到一隻兔子了,怎的林大哥還是兩手空空?」楚榴花嗓門賊大,「累贅在側,果然誤事!」
累贅是誰?
擺明瞭就是陳如月。
陳如月一張示威的臉,立馬慫了。
林展看看兩手空空的自己,陷入沉思。
林姝配合楚榴花,大聲道:「大哥,早跟你說了,陳姑娘身子弱,帶進來只會拖累人,純粹無用礙事的累贅一個,還是趕緊派個護衛送她出去吧,免得耽誤大哥你奪魁!」
林姝說話越發不客氣,陳如月僵硬了臉。
可陳如月臉皮厚著,很快又一副可憐巴巴的委屈樣,小聲求著林展什麽,但還不等林展聽清楚,幾個人胯.下的駿馬突然身子打顫,馬頭都慌張地望向林子後方。
林展耳朵尖,很快變臉色,低聲吩咐林姝等人:「不好,快撤退!」
林姝從沒見哥哥如臨大敵,一本正經的模樣,陡然一見,嚇了一跳,很快明白過來林子後方有情况,怕是很危險。
林姝和楚榴花白著臉要撤退,陳如月却心下大喜,危險來了,就意味著機會來了,等會她往林展身前一擋,就成了救命恩人。
抱著這個念頭,林姝和楚榴花拉她撤退時,陳如月非但不聽,還大聲道:「林大哥,我留下來陪你,生死與共!」
說得够豪邁!
不過,還不等陳如月等到林展欣慰至極的笑容,一頭巨大猛獸嘶吼著衝出埋伏區,猛地朝他們五人這邊衝過來。
林展的馬走在最前方,首當其衝。
陳如月尖叫著逃跑,哪裡還記得方才的豪言壯語,見大馬嚇得渾身顫抖不受控制,陳如月乾脆丟下馬匹,跳下地就逃,哪裡還顧得上林展的死活。
一心想著自己快逃命!
跑得太急,還一頭撞倒了林姝,陳如月沒有絲毫愧疚,也不去攙扶林姝,也不管林姝躺在地上不逃走會不會被大熊吃掉,什麽都不管不住,只顧著她自個逃命,提起裙擺賣力向前奔,曾經僞裝出的三步一小喘,十步一大喘哪裡還剩分毫?
體弱個屁啊?
好傢伙,根本就是個短跑高手啊。
三兩下隱沒在了林子深處。
「大哥!」趴在地上的林姝一臉驚恐,尖叫出聲。
只見幾步之外與棕熊搏鬥的林展揮舞長劍時,眼神瞟到逃跑如飛的陳如月,楞了個神,就被棕熊龐大的身軀撲倒在地,死死壓住動彈不得,血盆大口對準林展脖子就是一個猛咬。
林姝嚇得魂飛魄散。
那麽尖銳的牙齒,那麽强烈的咬合力,一口下去,尖牙非得穿透脖子,林展當場橫死不可。
「林大哥!」楚榴花飛奔上前,握緊拳頭扎進了棕熊口裡。
「嗷」的一聲慘叫,棕熊大嘴涌血,丟開林展,瞪向楚榴花。
原來楚榴花急中生智,折斷箭筒裡的箭羽,保留箭頭那部分,單手握住,箭頭朝上,一把塞進棕熊嘴裡。棕熊上下一咬合,刺穿了它自個的嘴,獻血直流。
「快跑!」林展衝楚榴花大叫。
楚榴花丟下箭羽,扭頭就跑。
棕熊嗷嗷大叫追著楚榴花而去,楚榴花左躲右閃,不跑直綫,上躥下跳,專往人迹罕至的地方引。
這個跑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想引開棕熊,讓林姝她們逃命。
可楚榴花身手再矯健,跑得再快,又哪裡比得上荒山裡長大的棕熊?
還沒等林展和楚大哥追上去施展援助,就見棕熊一個飛撲,楚榴花往下猛墜……
林姝瘋了般狂抽馬屁股,朝林外奔去搬救兵,一路哭喊著「救命」,途中本應能遇上幾個負責巡邏的皇家侍衛,可不知爲何,林姝一路跑過去一個侍衛都沒看到。
中途還迷了路,兜兜轉轉亂了方向,等林姝騎著馬衝出狩獵區見到救兵,已是兩刻鐘之後,林姝聲音都在打顫。
得知消息的晋王,親自率領二十餘個高手衝進林子,去解救林展、楚榴花等人。
「天呐,皇家獵場怎會突然躥出棕熊?」
「還是一頭餓急了眼的?」
還逗留在狩獵區的貴公子和姑娘們全被清場,得知狩獵區有棕熊,嚇得一個個都哆嗦:「怎麽會?」
却說,林姝還沒跑出樹林去搬救兵時,太子蕭立行坐在林中一株蒼天大樹上,手裡舉著一個軍事望遠鏡,追踪得不亦樂乎。
「哎喲,雙雙掉進陷阱裡去了!」
只見棕熊撞得楚世陽昏死在地,繼續追著膽敢襲擊它的林展和楚榴花跑,最後林展和楚榴花雙雙掉進太子提前命人挖好的陷阱裡。
「這陷阱足够深,保管下去了,就上不來!」太子望著軍事望遠鏡裡的畫面,一個勁陰笑,「林展,你給孤好好等著,大戲即將上演。」
自言自語完,太子蕭立行朝樹下打了個手勢。
立在樹下的暗衛,立即按照原定計劃,先撒網將徘徊在陷阱邊的棕熊抓進籠子裡關起來,再將陳如月請到離陷阱不遠的草地上去。
「太子殿下。」陳如月顫抖著身子,一把撲進太子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