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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燕歌行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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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弄玉,龍璇 分类:军事 更新时间:2024-08-26 15:52:06 来源:搜书1

第一章

賓朋滿座

舞陽侯敬酒之後,婚宴才步入**。貴族間的飲宴從來都不是單純的酒食歌舞而已,方今天子駕崩,叛黨作亂,朝野人心惶惶,許多人都急於打聽消息,但私下會晤不僅效率低下,而且還要冒著私下串連的風險,說不定哪天被人揪住,就是一項罪名。

舞陽侯選在這個余波未息的微妙關頭,以皇後賜婚的名義高調成親,不僅向外界釋放出一個鮮明的信號,同時也給了大家一個光明正大會晤的機會。各方心領神會,紛紛以道賀的名義前來赴筵,借機交流信息,確定立場。因此不僅賓客多得出奇,層次也極高,單是王侯的臣僚門客就有數十位之多,遠遠超過舞陽侯如今應有的地位。

各方賓客借機尋親會友,席間起坐喧嘩,觥籌交錯,熱鬧非凡,一派其樂融融的氣氛。

不過其中也不是沒有雜音,一名士人便語帶嘲諷地說道:“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新君還未登基,就廢了算緡限田諸令,何其匆忙!”

“得了吧。”座中當場就有人不買他的賬,一名世家子弟哂道:“合著你們慶家以禮學傳世,算緡令算不到你家頭上是吧?這麼遵禮重孝,你干嘛來呢?有本事往朱雀門擊鼓去啊。”

那名士人紫漲了面皮,指著那世家子弟道:“你……你……小人之心!”

旁邊的賓客勸解道:“醉話!醉話!大喜的日子,你們吵吵鬧鬧成何體統?罰酒一觥!”

漢國以孝治天下,除開國高祖以外,歷代天子均以孝為謚號。那邊先帝屍骨未寒,這邊臣子就大擺筵席,明白人都能品出其中的意味,打著哈哈掩飾過去。

眼看天色已晚,院中卻始終未曾掌燈,賓客們暗生疑惑,笑語漸漸停歇。

就在此時,鼓樂齊作,一名其貌不揚的方士邁步登上台階,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那名方士瘦伶伶的,穿著一襲嶄新的青絲法袍,他在殿前站定,單掌豎在身前,向眾賓稽首施禮,然後袍袖一展,擺了個九天攬月的姿勢,長聲喝道:“平山——火法!”

旁邊一株丈許高的燈樹瞬間光亮大作,數百盞大大小小的銀燈同時躍出一團光焰,燈樹的枝條上綴著數以萬計的金銖,被燈光一映,頓時華光萬丈,數不清的金銖流光溢彩,璀璨奪目。

馮源這回可大大的露了次臉,一手精湛的火法,博得滿場鼓掌叫好之聲。馮**再接再厲,揮手點亮另一株燈樹。可惜他法力不濟,這次只點亮了一半。幸好程鄭早有准備,匡仲玉舉觴而起,高唱道:“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為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

趁著匡仲玉舉杯勸飲,已經安排在各處的僕人取出備好的火褶,同時點燃燈燭,匡仲玉歌聲未落,院中已是燈火通明。頭頂高處一排排寫著“舞陽侯 程”的燈籠星羅棋布,下方是一盞盞精巧的紗燈、宮燈、八角燈、水晶燈、琉璃燈,每一席另設一支兒臂粗的鯨油紅燭,燃燒時香氣撲鼻,令人心醉神迷。

“這位舞陽侯,果然豪奢。”

“畢竟是帝王一系,身家不凡……”

有人小聲嘀咕道:“受封舞都,不會是以退為進吧?”

“要我說,還是霍大將軍有本事,拿一個舞都就把事情辦下來了。”

“一味炫財誇富,俗氣逼人……”

“兄台以為,程侯是求田問舍好呢?還是禮賢下士好呢?”

“若是禮賢下士,只怕洛都城中,多少人連覺都睡不著吧?”

席間一片竊竊私語。忽然旁邊一陣大笑,卻是那名蘭台典校過來敬酒,在席間說了個笑話,引得一眾賓客開懷不已。

作為新晉封侯,舞陽侯逐席敬酒已經算是降尊紆貴,再出來與賓客們同席共飲,恐怕正如方才那人說的,過於禮賢下士,反而惹人猜疑。因此程宗揚敬完酒就不再露面,剩下招待賓客,迎來送往之事,都交給一眾屬下。秦檜、程鄭等人都是長袖善舞之輩,長於接人待物,交給他們,自然不用擔心出紕漏。

後院一處小亭子內,幾個男人正喝得熱火朝天。

“劇大哥,我再敬你一杯!”程宗揚道:“你那把刀可是幫我大忙,我都不想還你了。”

劇孟用掌心按著酒觥,頭搖得撥浪鼓似的,聲音喑啞地說道:“又想騙我的刀?那可沒門兒!”

“喝不下就直說。”盧景翻著白眼道:“誰裝誰丟人。”

“嘿,你個盧五。我就喝不下了,你怎麼著吧?”

石敬瑭爽快地說道:“我替你喝!難得拍劇大俠的馬屁,給兄弟個機會!”

“給。”

“你還真給啊?”石敬瑭道:“我擠兌你呢。”

劇孟哂道:“瞧你說的,好像我多要臉似的。”

“替個酒還這麼啰嗦,丟人!”趙充國一把奪過酒觥,往嘴巴裡一倒,長出了一口氣,聲震屋宇,然後擱下酒觥,語重心長地說道:“老劇啊,你輩份高,名聲響,面子大……”

劇孟一點都不含糊,“那是!”

趙充國立馬順杆往上爬,“你那幫兄弟可都是好樣的!好漢子!正經的好漢子!”趙充國豎起大拇指,使勁搖了搖,然後涎著臉道:“那啥,我那邊可就缺這等好漢子充場面了……”

盧景道:“打住吧。見牆角就挖。”

“你們別說,”石敬瑭道:“上回老趙還打算挖我的人——你是真不怕挖出一窩馬蜂來啊。”

程宗揚道:“你要組軍?”

趙充國也不隱瞞,“我估摸著吧,大概要去薊城。”

“薊城?”

“金車騎說,北邊不大安靜,就缺老趙我去坐鎮了!”趙充國豪邁地拍了拍胸脯,然後涎著臉道:“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老趙我就算是鐵做的,全身能打幾根釘子?還不得指望哥兒幾個幫襯幫襯?”

劇孟用殘缺的右手叩著扶手,良久道:“你,我自是信得過的。我那幫兄弟們也該博個前程。可他們散漫慣了,一個個都是脫了籠頭的野馬,無法無天。軍中跟闖江湖不一樣,軍法無情,我就問你一句:萬一他們犯了軍紀,你殺還是不殺?”

趙充國拿起一觥自己干了,“我要說不殺,那是蒙你。實話實說:一來,我會把他們當成兄弟,兄弟做事,義字當頭,我罩著他們,他們也不該讓我為難。二來,我會依著兄弟們的性子安排差事,不喜受拘束的,可以當斥侯。好勇鬥狠的,可以當銳士。偷奸耍滑的,去當軍法官……”

“哎呦喂,”石敬瑭道:“你還會以毒攻毒呢?”

“我會的多著呢!”

“等會兒——”劇孟道:“我聽著這意思,不止一個?”

“起碼你得給我五六七八……二十來個吧?還有啊,你得把王孟給我。我早就看中他了。他今兒個沒來?”

“他心情不好。老郭不在之後,那小子就整天抱著劍坐在屋脊上發呆,”劇孟道:“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讓他跟你去歷練歷練也好。”

程宗揚酒有些沉了,他一手支頤,兩眼朦朦朧朧,眼皮直想打架。

斯明信忽然道:“你去吧。”

程宗揚坐直身體,笑道:“咱們再來一杯!”

趙充國一拍腦袋,“怨我!怨我!扯起來就沒邊了。**一刻值千金,新郎倌,趕緊辦你的事兒去,別把正事給耽誤了。”

“行啊,”程宗揚也不強撐,“別的我就不說了。回頭我讓人去薊城開個鋪子。軍需上的事,給你幫幫忙。”

“這人情可大了去了!”趙充國感激涕零,“要不我給侯爺磕個頭吧。”

程宗揚一下清醒過來,“想得美。磕個頭就完了?那是要錢的!”他揉了揉眉心,“這事我還真有點想頭,智商。”

“欸!師傅!”高智商躥進來,後面緊跟著狗腿子富安。

程宗揚吩咐道:“你跟班先生說,前兩天我跟他說的事,找個時間去跟趙長史好好商量商量。”

高智商一根一根屈著手指,復述道:“班先生,前兩天說的事,找趙長史商量——啥事啊?”

“商號的事。”

“知道了。”

“小高不錯啊。可惜就是肥了點……”趙充國惋惜地打量高智商好幾眼,轉頭就道:“侯爺,索性你好人做到底,把老班也給我得了。我那邊可就缺老班這號能文能武還膽大敢整不要命的人物了。”

“滾!”

笑鬧聲中,馮源進來道:“程頭兒,雲三爺准備起身了。”

“我這就去。”程宗揚連忙告辭。

雲蒼峰已經有了七八分酒意,他以兄長的身份送幼妹出嫁,坐的是首席,雖然腳步略有有些踉蹌,可笑聲依然爽朗,這會兒正拉著程鄭的手,絮絮說著自家小妹從小身子孱弱,程鄭作為舞陽侯府的家宰,內外諸事還請他多費些心。

程鄭頻頻點頭,“雲三爺放心。”

“雲三哥!”

“你來了。”雲蒼峰停頓了一下,然後道:“陪我走走吧。”

兩人早已熟不拘禮,但今天是正日子,程宗揚老老實實,把姿態放得極低,可雲蒼峰卻像是有些心事,懶懶得提不起興致。

“雲老哥,”程宗揚扶住雲蒼峰一側手臂,誠懇地說道:“把如瑤交給我,你盡管放心。有我在,絕不會虧待瑤兒一分半毫!”

雲蒼峰表情有些古怪地看著他,似乎在說:別的也就罷了,女色上頭,你怎麼就有臉硬吹呢?他冷哼一聲,沒好氣地說道:“侯爺的意思,往後不打算再娶妻納妾了?”

程宗揚逞強硬噓,結果閃了舌頭,訕訕地陪笑道:“以前的事是我不對。常言道……不對!有些壞人說:大丈夫三妻四妾。那全都是胡扯!我保證,最多三妻,絕不會四妾!”

雲蒼峰用食指和中指捻住著鬍鬚,慢慢捋著,淡淡道:“小伙子,話可別得太滿。”

程宗揚道:“以前的事都是不得已,我也不想負了別人。至於以後,就算雲老哥不放心我,難道還不放心瑤兒?瑤兒身子雖然弱了些,卻有理家之才,有她主持中饋,你就放一萬個心好了。”

雲蒼峰眉頭緊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似乎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放棄了,只嘆息著搖了搖頭。

沿途不少賓客向兩人道賀,兩人頻頻拱手還禮。一直送到大門處,程宗揚忍不住道:“怎麼沒見大小姐?”

被外面的寒風一吹,雲蒼峰劇烈地咳嗽起來。

程宗揚連忙對高智商道:“取碗祛寒的熱湯來。”

“我去!我去!”富安作為少爺的狗腿子,趕忙跑去找姜湯。

“就到這裡吧。”雲蒼峰登上馬車,頓了一下說道:“三日之後歸寧,不必太過鋪排。”

“知道了。雲老哥,你慢走。”

馬車轆轆遠去,一直看著雲家的車馬消失在巷口,程宗揚才轉身准備回府。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一絲異樣的目光,似乎在有意無意地盯著他。

程宗揚扭頭往巷中看了一眼,這條街巷只有襄邑侯和襄城君兩處府邸,如果把兩頭巷口一堵,便是一家,再無外人。此時府中高朋滿座,巷中也不遑多讓。巷內設了流水席,用來招待賓客們帶來的僮僕、隨從,過路的客人若是有意,也盡可入席,因此巷中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程宗揚沒瞧出什麼端倪,只好回府。剛進門就有賓客執酒來賀,隨即把此事忘在腦後。

長筵的人群間,一個長相凶狠的光頭老漢正逮著一只肥雞,撒開腮幫大嚼。

“這雞味道不賴。又肥又爛,嗷!唔唔唔……”老光頭一口撕掉半邊肥雞,才滿意地呼了口氣,堆著笑臉道:“善兒,你也來一口?”

靜善沒有理會他,木箸挾著一片葵葉,在碟中翻來翻去,卻怎麼也吃不下。

已死老僧三口兩口把肥雞啃完,順手將旁席剛上的肘子撈過來,“啪”的一折兩段,大口一張,吞下肥肉,順便連棒骨裡的骨髓也吸干淨,吐出來時,那截肘骨就跟鋼刀刮過一樣,光溜溜不見半點肉絲。

已死老僧一邊猛吃,一邊也沒忘了自家寶貝徒兒,嘗到好的,就連盆帶碟撈過來,堆到靜善面前,“趕緊吃,吃完咱們師徒還得持齋呢。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真香……”

靜善面前已經放了一堆碗碟,頗為醒目,程宗揚沒看見她,只能說巷裡的人太多了。老光頭行事蠻橫霸道,更是引得鄰席人人側目,不過看到他吃喝時的凶相,所有人都選擇了明哲保身。吃起來都這麼玩命,這是個亡命徒啊。反正酒肉還多的是,不差這一口。

終於靜善夾起葵葉,吃了下去,然後起身就走。

“徒兒!”已死老僧口一張,一口肉差點兒噴出來。他麻溜起身,抖開一只羊皮袋,撈起肥牛肥雞就往裡面塞。只見老光頭出手如風,活活像是長了八條手臂一般,眨眼工夫就只剩了一堆空盤,在席上滴溜溜的打轉。

“等我啊!”老光頭背起羊皮口袋就跑,順路抄起一碗侍者端來的羊羹,往嘴巴裡一倒,丟下空碗,一路絕塵地追了出去。

那名侍者怔了半晌,才跳著腳地罵道:“餓癆啊!”

程鄭道:“雲三爺像是有什麼心事?”

“我瞧著也像。”程宗揚帶著酒意琢磨了一會兒,“聘禮少了?”

程鄭苦笑道:“天家娶親,也就這樣了。再說,雲三爺也不是這種人。”

聘禮多少雲家真不會計較,何況自己以七裡坊為聘禮,無論如何也不能算菲薄。會不會和那位已故的雲家大爺有關呢?雲丹琉在秘境找到父親的玉佩,肯定會告知雲蒼峰等人。雲三哥多半知道些什麼,但大喜的日子,不好開口。

程宗揚倒沒有太糾結,以自家如今能夠調動的勢力而論,如果那個仇家還在漢國,只能說他生錯地方了。

幾名侍女提著燈籠在前引路。紅玉手指凍得發僵,聽著後面傳來的交談聲,心跳得更是幾乎要蹦出喉嚨。

她自小在府裡長大,因為父母早亡,又乖巧聽話,頗得女主人信重,有些私密事情都會交給她打理。不過紅玉還是更喜歡待在府裡,高牆外面的天地對她而言,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

她還記得那天,外面忽然來了許多殺氣騰騰的軍漢,叫嚷說府上那位權勢無邊的主人是叛逆的亂黨。然後他們攻進府中,把所有敢反抗的人都殺死了。

紅玉不知道主人是不是亂黨,她只知道從那天之後,一切就都變了。兩位主人再也沒有出現,她和府中的僕役都被囚禁起來。直到有一天,一名官員前來宣布,她的主人襄邑侯和女主人襄城君均已畏罪自殺。朝廷恩典,她們這些奴僕沒有被當作亂黨株連,只是換了新主人,府邸也被改為舞陽侯府。

第一次見到新主人,紅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位主人,自己是認識的。她還記得那天女主人看著他身上精壯的肌肉垂涎不已的樣子,更忘不了自己的第一次就是被他……

只不過他現在有了新的封號:舞陽侯。更讓紅玉驚恐的是,自己竟然還見到了因為叛亂而“畏罪自殺”的女主人,雖然她戴上了面紗,換下了華麗的衣飾,甚至連身姿儀態也有些變化,但紅玉依然一眼就認出了她。只不過她現在的身份與自己一樣,只是一個奴婢。

曾經的奴僕成了高高在上的主人,昔日風光無限的女主人卻淪為隱姓埋名的婢女,這樣的逆轉讓紅玉感受到莫大的恐懼。連女主人都淪為奴婢,她不敢想像自己一旦被新主人認出,會面臨什麼樣的下場。

主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怎麼沒有看到馮子都他們?”

“羽林天軍接管了周邊的軍務,老馮他們幾個,整天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禮物送來了,人實在到不了,還專門托我給師傅告個罪,改天再登門道喜。”

“你明天去找你師娘,從賬上支些錢銖,給他們回禮。”

“軍營的事交給我,你就放心吧。師傅,不是我跟你吹,咱可是正經的將門世家,跟他們打交道,咱懂行啊。”

“行了,逗你的小胡姬去吧。”

“那我先走啦!明兒見!”

高智商樂顛顛地走人,程鄭也回去繼續招呼賓客。幾名侍女引著主人一路來到內院。

沿途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紅玉在府中生活多年,對院內的一草一木都熟稔無比,可現在卻有些陌生。以往府中雖然豪奢,卻從未有過這種喜慶的氣氛。

兩名女子守在內殿前,見主人過來,遠遠便屈膝拜倒,“恭喜主子。主子大喜。”

“夫人呢?”

阮香琳張開大氅,一邊給他披上,一邊笑道:“已經入了洞房,正等相公去圓房呢。”

何漪蓮對那些侍女道:“你們下去歇息吧。”

“是。”幾名侍女應了一聲。

紅玉提著燈籠,小心退開,腰身忽然一緊,被一條手臂攬住。主人帶著一絲笑意道:“你就別走了。”

紅玉像是飄在雲上一樣,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帶著進了奧室,穿過甬道,來到隱秘的內宅。等她回過神來,已經來到湖畔那處精巧的暖閣旁。

閣中一片歡聲笑語,透過紗簾,能看到裡面滿眼都是雪膚花貌的麗人,一個個姿容曼妙,如花似玉。有些自己見過,但更多的都是自己未曾見過的美人。

有人喚道:“主人來了。”

那些麗人紛紛跪下,一片鶯聲燕語,“奴婢見過主子。主子大喜。”

“你們不在裡面伺候,怎麼都躲在這兒偷懶?”

蛇夫人笑道:“夫人嫌我們咶噪,把我們都打發出來了。”

“頭一天就惹夫人不高興,還有臉笑?”程宗揚一邊說一邊拾階登樓。

樓上的洞房布置得花團錦簇,雲如瑤坐在案旁,一邊翻看賬本,一邊擺弄著像牙算籌。她穿著大紅的宮裝,頭戴珠冠,肩上披著一副金繡雲紋霞帔,這會兒正低著頭,神情專注地計算著賬目,一雙明眸靈動無比。

雲如瑤體質柔弱,氣血不足,玉頰總少了幾分血色,略顯蒼白。然而此時,被鮮紅的嫁衣一映,白玉般的面頰透出柔潤的嫣紅,顯得嬌艷無比。

看著雲如瑤的側影,程宗揚只覺一絲喜悅從心底升起,像繚繞的煙霧一樣,漸漸充滿心頭,整個人都暖洋洋的。那是一種溫馨而滿足的喜悅。自己孑然一身來到這個世界,此時終於有了自己的家和自己的家人。

程宗揚看了半晌,才走過去笑道:“怪不得娘子要把那幫奴婢都趕出去,原來關起來門算賬呢。”

“可惜手邊只有算籌,及不得算盤順手。”

程宗揚失笑道:“新婚之夜,新娘子拿個算盤算賬,這事可千萬不能傳揚出去。”

“妾身主理家計,不得不爾。”雲如瑤說著抬起眼,展顏一笑,“何況妾身之樂非為錢財,而在計數之趣。”

這個程宗揚倒是知道,雲如瑤自小身體孱弱,風一吹就要病倒,常年抱恙,困居鬥室,因此計算就成了她唯一的娛樂。而且雲如瑤對算學一道極具天份,說是樂在其中也是實情。

他隨手拿起賬冊,“這是禮金?不對!這是你的嫁妝?這麼多!”

程宗揚大吃一驚,“雲老哥是把家底都給你了吧?怎麼全都是雙份的?我豈不是要發?”

“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雲如瑤收起賬本,然後盈盈拜倒,嬌聲道:“夫君大人辛苦。”

看到雲如瑤婀娜的嬌態,程宗揚心頭一蕩,想起兩人從相識到成婚的一路波折,不禁好一番感慨,“能把瑤兒娶到手,什麼辛苦都值了。”

雲如瑤嫣然一笑,“能嫁予夫君,是妾身三生之幸。”

“這麼變得彬彬有禮?”程宗揚笑道:“你不會是要和我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吧?”

雲如瑤眨了眨眼睛,“不好嗎?”

程宗揚壞笑道:“我還想讓你上來自己動呢。”

雲如瑤俏臉一紅,啐道:“沒好話。”

她扭身斟了杯茶,然後掀開博山爐的蓋子,加了幾粒香料,又扶了扶鬢側,似乎來掩飾自己的羞態。雲如瑤外柔內熱,閨房之內,一向放得很開,程宗揚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戲言,居然會惹得她害羞了,不由覺得有趣。

“這是什麼香?”

“帳中香。拿沉香屑加蘇合香油、薔薇水調成。”

程宗揚貼在雲如瑤頸側嗅了嗅,“不過還是沒有瑤兒身上的香味好聞。”

雲如瑤側身避開,一邊捧起茶盞,“夫君大人請用茶。”

程宗揚接過茶盞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什麼,“咦?雁兒呢?她不是應該跟你一塊兒嫁過來的嗎?怎麼沒見她呢?”

有雁兒這個貼身小婢服侍,哪裡用得著雲如瑤自己動手斟茶添香?

雲如瑤幽怨地說道:“洞房花燭夜,夫君心裡卻只念著雁兒。”

程宗揚失笑道:“你還吃雁兒的醋?當初還是你主動把雁兒叫上床,讓她代你服……”

雲如瑤捂住他的嘴,“別亂說!”

程宗揚順勢把她打橫抱起,擺出一副猙獰的樣子,惡狠狠道:“今晚洞房花燭,看本夫君怎麼擺布你!嘿嘿,沒有雁兒幫忙,瑤兒可要吃苦頭了。”

程宗揚把雲如瑤往榻上一丟,就要合身撲上。

“不要 !” 雲如瑤雙手撐住他胸口入水的雙眸波光閃閃,嬌喘道:“你先告訴我你是喜歡雁兒,還是更喜歡我?”

“廢話!我當然都喜歡!”

“哪個更多一點?“程宗揚斬釘截鐵地說道:”一樣多!”

“騙人!”雲如瑤眼珠轉了轉,“你說,是不是喜歡我多一點?”

“當然了。”程宗揚眼都不眨地說道:“瑤兒又聰明又漂亮,還總是能想出一些好玩的花樣來。不過嘛*****”

程宗揚話風一轉,“雁兒可比你乖多了,尤其是在床上,又乖又聽話。”

雲如瑤笑吟吟道:“那丹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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