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空思緒一頓,回答道:“沒有。”
“那就好。”懷荊說完,有人過來敬酒,他碰杯後,和許星空說了一句:“先掛了。”
許星空的假期比其他同事晚結束了兩天,帶了些小特產分給了她座位周圍的同事,陳婉婉走過來,拉著她問道:“你請兩天假幹什麼了?不會是被押在家裡相親了吧?”
遞了一塊糖給陳婉婉,許星空笑了笑,說:“不是,給房子辦理過戶了,假期管委會不上班。”
將糖放進嘴裡,陳婉婉問:“什麼房子?”
“就我離婚分的那兩套,我把大的那一套給了星遠。”許星空說到這裡,臉上帶了些喜氣,“星遠談戀愛了,他物件那邊要求他要有套房子。”
陳婉婉和許星空是大學好友,對於許星空家中的情況,她也是知道些的。許星空將房子過戶給許星遠,她倒是沒什麼好勸她的。畢竟,她那個弟弟是真的不錯。
“他對象靠譜麼?別再是為了房子……”陳婉婉向來比許星空多一層心思,她也是為許星空著想才這麼問的。
“都見過對方的父母了,挺好的。”許星空說。
聽到這裡,陳婉婉也開心了,笑嘻嘻地說:“哎呀,小星遠都要成家立業了。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許星空剛要說話,有個同事叫了她一聲。
“許星空,鐘大人找你。”
“現在商量的是春節前,還不確定。”許星空簡短地說了兩句後,說:“我先過去了。”
陳婉婉拍了拍她的肩膀,也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鐘俞軍找許星空,是要出一個現場。翻譯部的出現場,就是隨著公司的高層,去和德國那邊公司洽談專案。這件事情是鐘俞軍突然決定的,他告訴許星空時,許星空心裡格外沒底。
簡單地收拾收拾東西,許星空跟上了鐘俞軍,兩人要去項目洽談的酒店,鐘俞軍開車過去。
鐘俞軍帶了無數新人,看了許星空的神色就知道她心裡在擔心什麼。他從電梯上下來,邊朝著自己的車子走邊笑著安慰許星空。
“你雖然沒有現場翻譯的經驗,但辦事穩重,和那些剛畢業的小姑娘不一樣。所謂的現場,你第一次來,不過是做做筆錄之類的,不用太擔心。”
鐘俞軍對她的評價極高,這讓許星空有些受寵若驚。但上司既然這麼說,她也不能太過怯場。許星空感激一笑,說了一聲。
“謝謝鐘大人。”
“對了。”鐘俞軍看到自己的車,用車鑰匙開了車鎖,手放在門把手上,他說:“上次的那盒茶葉不錯,謝謝啊。”
許星空握住門把手的手指一僵。
上次的那盒茶葉,鐘俞軍知道是她買的了。因為那盒茶葉,她和鐘俞軍“偶遇”在前臺,並且問了他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這才結束了李妙雪對她的工作安排。
雙唇微微一抿,許星空眼神飄動了兩下。鐘俞軍在職場身經百戰,她的那點小心思,他看破得很容易。
許星空微微垂下頭,先誠懇地道了歉。
“抱歉,大人,我……”
許星空心中是有些懼憚他的,鐘俞軍倒不以為意,相對于她利用他,他倒是挺欣賞她這點小聰明。
“你抱什麼歉啊?”鐘俞軍笑了笑,說:“我在跟你道謝呢。”
額間出了層細汗,許星空微微動了動喉頭,剛要說話時,對面“噗通”一聲,許星空猛一抬頭,對面沒了人。
心驟然一緊,許星空叫了一聲“鐘大人”,抓緊跑了過去。看到地上的一幕,許星空牙齒一顫。
鐘俞軍平躺在地上,臉色煞白,他緊閉著雙眼,好像已經沒了知覺。
許星空立馬蹲下,她手指發抖地推了鐘俞軍一把,叫了一聲:“鐘大人?”
鐘俞軍肥胖的身體一動未動,許星空喉頭一緊,她試了一下鼻息,先穩定了心神,然後撥打了120.
在救護車來之前,許星空線將鐘俞軍的襯衫扣子解開,以免他呼吸不暢。救護車很快過來,許星空打電話給了黃千松,隨著救護車一同去了醫院。
車上隨行的有兩個醫生,在鐘俞軍上車的一瞬間就開始搶救。許星空渾身起了一層涼汗,這時候她才知道,鐘俞軍的情況不容樂觀。
在救護車到了醫院後,鐘俞軍當即被推入了搶救室,搶救室門口上方的紅燈一亮,許星空心中“啪”得一聲,頭重腳輕地站在門口看著,像是在做夢。
她通知黃千松後,黃千松就通知了公司的人資部。人資部員工關係組裡來了人,許星空和他一同去辦理了手續。
員工關係組裡來的人是一個中年男人,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邊簽字邊說:“突發性腦溢血,這下可真是……”
鐘俞軍一直有著很嚴重的肥胖,但他平日很少生病。而平日不發病,這次一發,很有可能再也爬不起來了。
人資部的那人通知了鐘俞軍的家屬,許星空也被黃千松安排在醫院照看。翻譯部現在也忙得人仰馬翻的,鐘俞軍病倒,但公司的項目還要繼續,只能黃千松和另外一個副部長顏嘉琳先過去了。
鐘俞軍的家人很快到了,她母親在前面小跑著,後面妻子抱著他的小女兒跟著。兩個女人臉上都滿是焦急,一路狂奔過來,滿頭大汗。
“現在正在搶救。”許星空過去接了三個人,說了大致的情況,“是突發性腦溢血,阿姨,嫂子你們先坐下休息一會兒吧。”
鐘俞軍的母親是個矮瘦的女人,滿臉的滄桑,黑髮中摻雜了些許的白髮,眼眶凹陷。
一瞬間,讓許星空想起了林美慧。
她握著許星空的手,手心全是汗,手指冰涼。
“謝謝你啊,謝謝你。”鐘母對許星空感謝著。
許星空被她握著手,心也像是被攥住了一樣,她有些喘不上氣來,只是安慰鐘母先不要擔心。
但兒子在搶救室生死未卜,母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鐘母最後終究是鬆開了許星空的手,偷偷抹了抹眼角後,將孫女從兒媳婦手中接了過來。
鐘俞軍不是夏城人,在夏城的大學畢業後就留在了這裡。聽說他的家庭情況並不太好,家裡是農村的,妻子現在是全職主婦,母親也被從老家接了過來。一家老小,全靠著他的工資的養活。
相對鐘母,鐘妻更加冷靜些。她發呆地看著搶救室的紅燈,雜亂的劉海下,一雙眼睛有些無神。
小女兒被鐘母抱著,卻看著自己的母親,看出氣氛有些不對,只是小聲地問:“爸爸怎麼了?”
聽著小女孩一遍一遍地問著爸爸怎麼了,許星空她站直身體,將視線看向窗外。
隨著搶救時間的推移,夜晚漸漸籠罩過來,像是蒙了一層細膩的黑紗。以往的溫柔也全然不見,在醫院的燈光下冰冷僵硬。
許星空站在一邊,看著鐘母和鐘妻,心中對於生離死別的感觸愈發的鮮活。
她母親也不再年輕,星遠也要成家立業。她不孕不育,連借精生子都沒有可能。未來的她,註定是要一個人的。
夜色中的涼風,像是孤獨感,漸漸侵染進了身體,許星空抬頭望著窗外還未殘缺的月亮,皎潔的月光像是灑在了心上,徒徒地增了一抹悲涼。
搶救室的紅燈突然滅了,許星空眸光一抬,和人資部的同事一同圍了過去。醫生先走了出來,找到病人家屬後,對病人家屬說了一句。
“人救回來了。”
許星空心一墜,站在她旁邊的鐘妻一下坐在了地上,她趕緊扶她起來,連聲說:“沒事兒了嫂子。”
鐘妻抱著她的胳膊,小聲地哭了起來。
聽著女人小小的哭聲,許星空的心口像是被撒上了檸檬汁,酸澀讓她擰緊了眉頭。
雖然手術結束,保住了一條命,但鐘俞軍還要在觀察室觀察。但對許星空來說,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人資部的人在這裡接洽,剩下就沒有她什麼事情了。
和鐘母鐘妻告別後,許星空走出了觀察室所在的走廊。這個病區鮮少有人,許星空徒步走著,高跟鞋踩在空曠樓道的地板上,發著聲聲迴響。
她還未走出這條走廊,手機突然震動。許星空停住腳步,將手機拿了出來,看著來電顯示的名字,她眸光微動,往走廊的窗邊走了走。
走廊裡開著燈,亮如白晝,四周空曠寂寥,顯得更加冰冷。
許星空將手機接了起來,輕輕的說了一句。
“我在醫院。”
電話那端,男人沉默半晌,問了一句。
“沒事吧?”
他聲音很低,沉聲中帶著淡淡的磁性,像是唱著情歌的碟片,有種戳人的柔軟。
許星空愣了一下,她站了一天的身體,僵硬漸漸從內而外消失,渾身的血液也重新流通了起來。
許星空說:“沒事。”
男人長聲說了一句,突然一笑,說:“我在你身後。”
許星空眨了眨眼,她頓了半晌,心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她只是轉過身,看了一眼身後。本以為對方是開玩笑,而看到身後的懷荊時,她雙唇微微一張。
男人穿著一身休閒裝,毛衣休閒褲,外面是一件米色風衣。高大頎長的身體,在地上拉了一條長影。他的膚色很白,在燈光中像是隱了去,只有一雙淺褐色的眼睛和紅色的雙唇,比較鮮明。
懷荊是來找朋友的,從醫生的辦公室出來就看到許星空有些落寞的往前走。他以為自己認錯,打了電話給她,沒想到竟然真的是她。
右邊的唇角微微一揚,懷荊掛了電話,將手機收了起來。
“回家?”懷荊伸手指了指後方的電梯。
這兩個字,像是一朵浪花,將許星空剛剛築建起的孤獨一下打碎了。
眸中的光一動,許星空淺淺地舔了舔唇。她與男人平視著,表情也比剛剛生動了些。
“好。”許星空起身朝著他走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許星空:回誰家?回家幹啥?
懷少:當然是為愛情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