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因為許星空不去相親的事兒, 沒給她好臉, 許星空也沒熱臉貼冷屁股, 索性直接沒去。
年後大年初一,許星遠和周童童去了周童童家, 林美慧和許星空在家休息了一天。等大年初二的時候, 許星空他們一家去了小姑許世婷家。
許星空的小姑許世婷是工廠工人,姑父楊丹勝是卡車司機,他們兩人育有一子叫楊志豪。大專畢業後沒出去找工作, 自己在城郊租了一塊地搞養殖創業。
許星空家和姑姑家的關係最好,主要兩家人都差不多, 沒什麼大本事,但都勤勤懇懇, 性格也老實。
因為楊志豪在養殖場離不開, 小姑和姑父索性也把家搬到了養殖場那裡。許星空他們去的時候,姑父正在和楊志豪喂雞。
養殖場也是雇了幾個人的,過年都回去了,現在就楊丹勝父子倆幹活。
見許星空他們來,楊志豪笑起來, 叫了一聲:“媽, 大舅媽他們來了。”
除了養殖大棚, 旁邊還蓋了兩間平房,用來自己住的。楊志豪他們活也幹得差不多,跟許星空他們打了招呼後,就一起招呼著進了門。
因為不算是常住的地方, 所以有些簡陋,儘管簡陋,但卻乾乾淨淨的。大家進去落了座,楊志豪拿了茶葉開始泡茶。
楊志豪和許星遠年紀一般大,兩人上學時就同級。楊志豪長著一張娃娃臉,白白淨淨的,人又老實。上學的時候經常受欺負,而每次他受欺負,都是許星遠幫他擺平。所以,哥倆關係挺不錯的。
既然年紀差不多,親戚們在一起的時候,就免不了比較。想想同樣的年紀,許星遠都已經訂婚了,許世婷看著林美慧笑著說:“星遠這訂婚後馬上成家立業了,我們家這個連個物件都沒有。整天就窩在大棚裡,也不出去交交朋友,真是愁。”
被母親這麼一說,楊志豪臉一紅,不好意思地說:“媽,別說這事兒了。”
楊丹勝看著兒子,笑著說:“這不是著急麼?”
楊志豪有些無奈,看了一眼楊丹勝說:“這有什麼著急的?我去喂雞了。”
說完,逃跑一樣的出了門,留下一屋子的長輩在笑。
楊志豪逃跑,大家的話題很快就到了許星遠身上,許星空聽著的時候,手機突然一震,她低頭看了一眼螢幕,是條微信。
她坐在沙發最外側,看了一眼說著話的人後,將微信打開了。微信是懷荊發的,還是一張圖片,是他拍的咪咪。
圖片上,咪咪懶洋洋地趴在鋼琴上,懷荊拍照的時候,將他放在琴鍵的手也拍進去了一截。
拍進去的那一截,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
今天是新年初二,正是走親訪友的時候,他一個人在家彈琴看貓嗎?
【星空:在家?】
剛問完,懷荊的回復就發了過來。
【懷:嗯。】
許星空眼瞼微垂,又看了一眼圖片。也對,他不在家能去哪裡?懷家氣氛古怪,和他最親的母親和妹妹也不在身邊……那他春節怎麼過的?也是只有咪咪陪著他在大房子裡過的麼?
許星空心裡涼了一下,微微皺了皺眉。
在她心情複雜地不知道回復什麼的時候,懷荊發了一條資訊過來。
【懷:懷莞翹課回來陪我過的春節,今早剛走。】
翹課?許星空敲了一串字回了過去。
【星空:翹課回來的?】
懷荊那邊很快回復。
【懷:嗯,知道我自己在家孤單,有良心的回來陪我過節,沒良心的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許星空:“……”
隱隱覺得這句話裡有話,許星空眼睛眨了眨。
他自己在家真的孤單嗎?
細想一下,他這還是第一次說。母親在卿平寺,妹妹在國外,外面熱熱鬧鬧走親訪友,他自己在大房子裡,陪著他的只有一隻貓……
他是真的孤單吧。
許星空的心像是滴了一滴涼水,有點冰。
在她看著螢幕思索的時候,家長們關於許星遠的話題聊完了,許世婷看著她問了一句:“星空,什麼時候回夏城?”
抬眸看了一眼許世婷,許星空將手機放在了腿上,她想著剛剛和懷荊的對話,猶豫了一下,說:“初四吧。”
聽了她的話,許星遠看了過來,疑惑地說:“你不是初六才上班麼?”
許星遠說話的時候,林美慧也在看她。兩個人的視線一起過來,將她看得心下一空。她微低了低頭,手指摩挲了一下冰涼的手機螢幕,淡淡地說:“想先回去看看朋友。”
“看看朋友是應該的。”許世婷笑著說,“你自己在夏城,我們又都在淮城,有些事情上也照顧不了你,平時還是朋友幫忙的多。”
聽了許世婷的話,許星空笑了笑,沒有說話。
許星空初四回夏城,初三的時候,林美慧哪兒也沒去,在家忙前忙後的給許星空準備帶回夏城的特產什麼的。
“這些不用帶了。”林美慧恨不得什麼也都給許星空帶上,她看著滿滿的行李箱,勸了一句。
“帶著吧,在那裡吃不著這個。”林美慧笑著說道,又塞了一袋自己做的年糕進來。
看著林美慧的笑,許星空心裡有些心酸。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提前了回夏城的時間,只是當時看著咪咪的照片,想著懷荊孤獨地坐在鋼琴變聽著外面熱鬧的過節氣氛,她就覺得懷荊可憐得讓人心疼。
看著林美慧忙忙碌碌,許星空仔細想了想,她春節放假時間雖長,但平日放假的次數不多,所以真正陪林美慧的時間還是少的。
想到這裡,許星空對林美慧說:“媽,你別忙活了,我初五再走吧。”
聽了她的話,林美慧又塞了一袋筍乾放進許星空的行李箱,她抬頭看著許星空,笑著說:“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再說了,你小姑說的也對,回去和朋友多走動走動,我們在這裡也幫不上你什麼忙,還是要多靠朋友。咱們不吃虧,但咱們也不占人家的便宜。”
她孤身一人在夏城,作為母親不可能不擔心,但林美慧很少將這些情緒表達出來,只是偶爾許星空能從她說的話裡自己拿捏出來。
林美慧用一天的時間,將許星空空蕩蕩的行李塞得滿滿當當。大年初四她走那天,許星遠開車送她去的火車站。
拎起行李下車的時候,許星遠眉頭一皺,擔心地說:“咱媽也太能塞了,你拿得動嗎?”
“拿得動。”許星空拿起行李箱來給許星遠看了一眼,說:“我上學的時候,比這個重多了,我都都拿得動。”
許星遠一樂,說:“咱媽就差把自己塞行李箱裡讓你帶走了。”
話一說完,姐弟倆皆是一陣沉默。
許星空這次走,下次回來就是清明假期了。
“咱媽手腕不好,你平時多幫著她。”許星空叮囑了一句。
“放心吧。”許星遠說。
“你和童童結婚的日子定下來,先跟我說一聲,我好請假。”許星空說。
“知道了。”許星遠回答。
許星空說完這些後,有一肚子的話想對許星遠說,然而卻又說不出來。
倒是許星遠,看著許星空低著頭的樣子,說:“姐,你在夏城也好好照顧自己,行就在那兒好好生活,不行就回來,我跟媽都在呢。”
聽了這話,許星空心底像是被浸入了涼涼的糖水之中,又冰又甜。她抬手,揉了揉弟弟的頭髮,說:“知道了,回吧。”
和許星遠告別後,許星空檢票上了高鐵。林美慧這一箱子塞得確實滿,許星空費了好大的勁才將行李箱放入了行李槽。
行李箱放好之後,許星空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的位置靠窗,窗外陽光明媚,一列綠皮火車正在緩慢地行駛著。
她以前上學的時候,高鐵還沒修過來,那時候就是坐綠皮火車去夏城。那時候,綠皮火車開五六個小時才能到夏城,因為不想離開家,每次她都覺得列車跑得太快了。
現在高鐵淮城到夏城不過兩個小時,她竟然覺得慢。
許星空收回視線,將手機解鎖看了一眼相冊裡懷荊拍的咪咪。
她這麼想回去,應該是想咪咪了吧。
高鐵行駛兩個小時後抵達了夏城,許星空拿著行李從車上下來,走到計程車等候區等車。現在是計程車還挺難打的。許星空站在一排人後面排隊,看著夏城高鐵站上面的牌子,心裡有些別樣的感覺。
她又回來了。
回來之後,她先去哪裡?
輪到許星空,司機師傅下來幫忙將她的行李箱放到了後備車廂。許星空道了聲謝後,上了車。
司機師傅從前車鏡看了她一眼,問道:“小姐,去哪裡?”
許星空看著車子前方,抿了抿唇說:“去南區西海別墅區。”
“好嘞。”司機師傅將“空車”牌子“啪”得一聲翻成“載客”,開車行駛出了高鐵站。
許星空從計程車上下來後,拉著行李箱走了一會兒,走到了懷荊家的門前。門上鑲著密碼鎖,上面的觸控式螢幕乾乾淨淨的。
自從許星空跟著懷荊開始彈鋼琴後,懷荊就把他家的密碼告訴了她。但她每次來,都是和懷荊一次,倒從沒有自己開過門。
許星空將行李箱放在一邊,伸手按了密碼。將一串數位按完,密碼鎖響了一聲,許星空拎著行李箱,將手放在門把上,打開了門。
現在還是上午,陽光從落地窗外照射進來,將整個房間都照亮了。落地窗開著,紗質的窗簾隨著海風,輕輕的在地面飄拂,帶了些鹹濕的味道進來。
落地窗外,男人穿著白色的衛衣,坐在泳池邊,在他的身邊,蹲坐了一隻毛□□亮的布偶貓。
門一開,聲音似乎驚動了他們,男人和貓一起回過了頭。
許星空很少看懷荊穿白色的衛衣,他人長得白,在陽光下,像是與衛衣融為一體。清新俊逸的五官,將陽光都暈染開來,只有淺褐色的瞳仁還有殷紅的雙唇還看的真切了。
看到許星空,他眉梢一挑,似乎有些不相信。
身邊的咪咪已經起來,朝著許星空跑了過來。待跑到許星空身邊,咪咪仰頭,“喵嗚”得叫了一聲。
許星空眉眼一動,她溫柔一笑,低頭看著咪咪,蹲下了身體,將它抱了起來。
剛剛曬完太陽的咪咪,身上還有太陽的味道,清新好聞,許星空微眯了眯眼。
在她抱起咪咪的時候,男人也從外面走到了她身邊。他不知在外面坐了多久,身上還有海風的味道,過來的時候,有些涼涼的。
許星空抱著咪咪站了起來,她抬眼看著懷荊,男人也看著她。男人的眉眼在沒有太陽的房間內,十分真切。
他長長的眉,上挑的眼,高挺的鼻樑,微翹的唇角,一切的一切,將許星空的身心都喚醒了。
男人看著她,眉眼也變得溫柔了起來,他將手臂張開,聲音低沉地對許星空說。
“我也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