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允廷跟寧晉書在花園裡討論文章討論了半天,都沒有見心上人過來。
趙允廷不由猜測妻子是不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直到一篇文章討論完,寧晉書請他去書房時,趙允廷終於明白,妻子生他的氣了,故意不來見他。
他何時惹到妻子了?
回侯府的路上,趙允廷百思不得其解。
說來可笑,剛回來的時候,他自信能憑借上輩子對妻子的瞭解將小姑娘哄得團團轉,然而很快他就發現,原來上輩子他真的不曾瞭解過妻子,或許應該說妻子從來沒有給他機會瞭解。無論何時,他見到的永遠是嫻靜如水的寧家四姑娘,他也一直覺得妻子就是那樣的性子,直到再次相逢碰了幾次壁,再聯繫上輩子寶貝孫女人前人後的表現,趙允廷才恍然大悟。
姑娘家在客人和至親好友面前,有兩個樣子。
好比他家燦燦,在外面多懂事啊,只有家裡人才見過她的霸道脾氣。
如今蘭容也是一樣,他要哄的是真正的蘭容,是那個他想瞭解卻從未瞭解的蘭容,如何討她歡心,他得重新摸索。幸好蘭容比他小太多,還是個小姑娘,有了上輩子哄孫女的經驗,趙允廷做得不是很吃力。
可是蘭容長大了,她不再將他看成兄長玩伴,而是當做意中人看待,她的嬌嗔溫柔小脾氣,對他而言都是第一次。
甜蜜的時候做夢都是笑著的,煩惱的時候,趙允廷恨不得跑到她閨房問個清楚。
在這樣的妻子面前,他就像是一個真正的青澀少年,輕易被她左右。
胡思亂想著,馬車停了下來。
趙允廷收起心緒,回房換身衣裳便去上房陪父母用飯。
延平侯雖然養了許多小妾,對妻子還算敬重的,兒子有本事他正好享清閒,婚事嗎,既然妻子有了安排,他這邊又沒有好的人選,便從了妻子的意思,飯後一家三口說話時,他笑著道:「允廷啊,之前給你安排親事你都以讀書為由拒了,如今高中探花又派到了戶部任職,前途大好,也該娶妻了吧?你二表妹溫婉大方,我和你娘都挺滿意的,你看呢?」
曾家二姑娘模樣好,身段圓潤,頗有宜男之相。
「二表妹是好,只是我不想娶。」趙允廷一口回絕。
「為何不想娶?」延平侯收了笑,「給你提了幾次親你都不願意,你到底想娶什麼樣的?」
趙允廷看看臉色同樣難看的母親,想到妻子才十二,至少還有兩三年要等,與其一再因為親事跟母親鬧矛盾,不如一次痛快解決。
「母親,我有話同父親說,您先回去吧。」趙允廷低頭看茶,低聲道。
曾氏一看兒子這樣就知道是要跟父親說悄悄話了,反正不管說什麼丈夫都會告訴她,她也就沒有多留,回到後宅好奇地等著。
沒用上一刻鐘的功夫,延平侯就回來了,愁眉不展。
曾氏急了,把屋裡伺候的兩個丫鬟打發出去,湊到男人身邊緊張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延平侯看看妻子,歎口氣,扭頭不語。
曾氏越發著急,追過去催他快點說。延平侯知道此事瞞不下去,小聲道:「允廷,允廷說他,他身體有問題,不想耽誤人家姑娘。」
曾氏傻了,不懂丈夫到底在說什麼,亦或是不想去懂,「身體有問題?那就叫郎中來看看,京城那麼多好郎中,郎中不行請宮裡的太醫也行啊……」
延平侯是男人,更懂男人的心思,無奈歎道:「允廷不想讓人知道,你也別瞎忙活,允廷最好面子,萬一因為你私底下尋醫問藥傳出去半點風聲,你讓他怎麼繼續去衙門做事?那孩子氣性大,逼急了離家出走你能如何?」
曾氏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總算明白兒子為何遲遲不肯要通房了,可是……
「那咱們難道就不管了,就讓他一輩子都好不了?」曾氏捂著臉嗚嗚哭了起來,「侯爺,他是咱們唯一的兒子啊,不尋醫問藥,難道你忍心看允廷一輩子孤寡,看趙家爵位無人繼承嗎?」
「別哭了。」
延平侯起身將妻子扶到炕上,兩人夫妻一場,他又子嗣艱難,那麼多妾室也沒能再添個一兒半女的,因此得知嫡子出了這種事,他心裡也難受,更明白妻子的絕望無助,「允廷說他自己會想辦法,只是不讓咱們插手,等他治好了,自然會請咱們張羅親事。你也別著急,允廷才十七,他自己都說了,若二十歲生辰時依然好不了,再請咱們暗中幫忙。」
丈夫難得體貼,曾氏漸漸止了淚,略微平復下來後,又開始替兒子操心:「二十歲,還有三年呢,允廷不急,他二表妹等不起啊,今年都十六了……要不先讓他們成親,等允廷病好了再圓房?」
妻子冒傻氣,延平侯無奈又好笑,「新婚燕爾不同房,這不明擺著告訴別人允廷有事嗎?就算他表妹不說出去,允廷自己也邁不過這個坎兒,若不是咱們逼得急,他連我都不告訴。再說,萬一……咱們不能連累他二表妹啊。好了,這事咱們先聽允廷的,三年後再做打算,你可千萬記住了,對誰都不能提,否則不但允廷顏面盡失,他的官職都難以保住。」
「我知道……」曾氏悲從中來,伏在丈夫肩頭哭了起來。
延平侯想到兒子平靜卻更加讓人心疼的神情,忽然覺得自己實在虧欠他們母子太多,若他多關心關心兒子,說不定早就能看出蹊蹺了,也就不用耽誤到現在。罷了,以後多陪陪妻子吧,妻子才三十出頭,或許還能再懷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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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父母不再催他成親,趙允廷便又開始琢磨妻子為何生氣了,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又連續好幾日沒能看到妻子,趙允廷實在忍不住,賄賂寧晉書幫他一次。
寧晉書跟趙允廷也算是一起長大的,對趙允廷的小心思早就心知肚明,也知道傻妹妹是何心意,但他畢竟是兄長,跟趙允廷約法三章後,只給他一刻鐘的時間,若是敢動手動腳,以後趙允廷都別再指望借找他的名義來看妹妹。
只要能看到妻子,寧晉書說什麼趙允廷都肯答應啊。
就這樣,這日趙允廷來寧府並沒有聲張,躲到書房悄悄等著妻子,寧蘭容不知道他來了,聽丫鬟說寧晉書請她去書房說話,她就去了。
只是一進門就被藏在後面的人抱住了。
寧蘭容嚇了一跳,趙允廷早有準備摀住了她嘴,等寧蘭容冷靜下來後他才迅速關好門,將人拉到最裡面的那排書架後,抱住一臉淡漠的姑娘訴苦:「蘭容,晉書只給我一刻鐘的功夫見你,你別生氣了,告訴我我到底哪裡做錯了?」
寧蘭容扭頭不理他。
小姑娘眉眼平靜,冷漠疏離,儘管五官還沒徹底長開,跟記憶裡的妻子也重合了,趙允廷心中一緊,情不自禁親了上去。
妻子怎麼樣都美,可他已經習慣了她對他敞開心扉,不想再看她這樣。
寧蘭容慌了,本來只是想嚇唬嚇唬他,沒想到少年一下子親了上來。趙允廷以前也親過她的,但都只是輕輕一碰,更像是逗她玩,這次卻不一樣,他緊緊地壓著她,手勒著她腰迫使她往他身上貼,還捉住了她舌……
陌生的強勢氣息讓她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可少年嚇人的身體變化瞬間又讓寧蘭容清醒過來了。她隱隱約約猜到那是什麼,實在是害怕,狠心咬了他一口。
趙允廷吃痛,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他埋在她肩頭喘氣:「對不起蘭容,我,我不該這樣,你別怕,以後不會了。」她還沒有長大,他不能急。
「那,你放開我。」寧蘭容心跳不穩,盡量往後縮身子,想離他遠些。
「你先告訴我為何這幾次都不肯見我。」趙允廷抬起頭,鳳眼灼灼地看著她,「蘭容你不高興了你直接跟我說,我都改,你別不理我。」
他的眼裡,是兩輩子加在一起的刻骨深情,他的語氣,卑微的完全不像是一個大她五歲的少年。被心上人如此凝視著哀求著,寧蘭容心軟了,委屈地垂下眼眸,將心裡話說與他聽:「那天伯母來做客,我聽她說想讓你娶曾家二姑娘……你,你會娶她嗎?」
「非卿不娶。」趙允廷抬起她下巴,將小姑娘完完全全籠罩在懷裡,「我的妻子姓寧名蘭容,不管一輩子兩輩子還是幾輩子,都只是她。蘭容,在我眼裡誰都比不上你,別胡思亂想。」
寧蘭容覺得自己的臉要燒起來了,少年近在眼前的臉龐太過俊美,他的情話說得她心撲通亂跳。她不敢看他,怕自己眼裡的竊喜被他看去,只好閉著眼睛道:「伯母好像不喜歡我……」
趙允廷笑笑:「不是不喜歡你,是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她就會把你當兒媳婦看了。」
「真的?」寧蘭容不是很信,趙家怎麼說都是勳貴人家,現在趙允廷年少有為,論門戶,寧家是配不上趙家的。
趙允廷就知道妻子沒那麼好糊弄,他湊到她耳邊,把自己的計劃說給她聽:「昨晚我對父母撒了個謊……這樣母親就不會再逼我成親了,等我十九你十四那年,我會告訴我娘,有個姑娘已經喜歡我到不嫌棄我身體有疾的地步了,你說,這樣好的兒媳婦,她會不喜歡?屆時咱們兩個先定親,定親後我再找機會告訴我娘說我的病已經治好了,等你及笄的時候,咱們順順利利洞房花燭……」
越說聲音越低,灼熱的呼吸落在小姑娘細膩的頸子上,吹得她輕輕戰慄。
「你別說了……」寧蘭容扭頭躲閃,羞得脖子都快紅了。
小姑娘羞答答的,如含苞待放的花,趙允廷情難自已,再次將她壓在牆上,「還有一點時間,蘭容,你不講道理讓我寢食難安好幾天,是不是該補償我一次?」
說完不給她拒絕狡辯的機會,捧著她臉恣意地親了起來。
沒過多久,寧晉書準時過來提醒,沉著臉在外面多等了一盞茶的功夫門才開了。見只有趙允廷一人來開門,寧晉書不禁皺眉,抬腳要進去看妹妹,「蘭容呢?」
趙允廷笑著攬住他肩膀往外走:「蘭容在看書,走,咱們去你屋裡下盤棋。」強行將人拖走了。
書房裡面,寧蘭容無力地靠著牆壁,等外面腳步聲徹底遠去,她才迅速整理整理被少年弄皺的衣裙,紅著臉跑了。
吃了一次教訓,接下來寧蘭容再也沒有給趙允廷輕薄她的機會。她喜歡他,被他動手動腳也沒有真的生氣,只是她知道那樣做是不對的,即便沒人瞧見,她也不能縱容趙允廷,再說那種親密,實在太羞人了。
可惜她躲得了一年兩年,躲不了第三年,時間好像一下子快了,她還記得定親時家裡的熱鬧,一轉眼就又到了成親的日子。
「小姨,姨父來接你了。」鞭炮聲響,一個穿紅衣裳的小男娃跑了進來,興奮地對她道。
寧蘭容緊張極了,忍不住想把小外甥叫到跟前讓她再抱抱,寧蓮容卻將兒子攔住了,笑著看喜婆將紅蓋頭遮到妹妹頭上,「吉時到了,過兩天回門再稀罕子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