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有點糾結和複雜情緒。
陸以凝告訴自己不能動搖,就是可惜那顆心不太聽自己使喚, 一見到他還是跳飛快。
現在這個點不算太早, **點鐘太陽已經很大了, 陽光漸盛,灑在那人身上, 他整個人都像是會發光一樣,明亮地有些晃眼。
陸以凝慶倖今天跟她一起過來不是方桐,不然那小丫頭還不知道會搞出什麼動靜。
這個女同事畢竟工作有幾年了, 見到好看異性雖然也激動,不過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激動之後很快又搖了搖頭,「長得好看小哥哥都有女朋友了。」
這個還真沒女朋友。
陸以凝壓下心底躁動, 不動聲色地瞥了眼遠在十米開外男人, 沒接話。
好在兩個人動靜不大,加上距離也不近, 那邊人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們,他應該是在打電話,半低著頭,沿著那條窄窄馬路不緊不慢地往前走。
陸以凝把視線收回來,為了避免和他撞個正著, 拉著同事轉身就去了另外一邊。
向日葵田不小,由一條窄窄小徑分割成了南北兩面, 陸以凝跟同事去北邊那一面。
這邊地勢要高一點, 所以太陽光似乎也更強一點, 站得高了,陸以凝再放眼望過去,這才發現唐慕白前面還有一條大型犬。
因為距離實在太遠了,她幾乎只能看到白白一團,連是什麼品種都看不出來。
不過是什麼品種都跟她沒關係,陸以凝已經不是以前想做唐慕白抱在懷裡那隻狗陸以凝了。
這麼一想,她覺得以前自己還真挺傻,就像是以前對徐曼那麼好陸衛國。
結局如何呢?
完美地證明了那句話: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這句話就像是一盆冷水,很合時宜地淋了下來,陸以凝剛才還跳飛快心霎時間就鬧騰不起來了。
女同事更是三分鐘熱度,說了一會兒之後見陸以凝對這個話題壓根不感興趣,也就沒再說了,開始談論起別話題來。
男人們喜歡談生意和女人,女人們比較喜歡談奢侈品和偶像牆頭。
拍攝時候,女同事把話題重新出道青年偶像轉移到香奈兒新出限量包包,兩個小時過去,她嘴幾乎沒怎麼停過。
陸以凝作為她友好同事,自然也沒讓她冷場,時不時地接上幾句話。
一個上午很快過去,但是照片還沒拍攝完畢。
兩個人中午也沒回雜志社,就在鹿港這邊隨便吃了頓午飯。
說是隨便,不過再這種揮金如土地段,一頓飯還是吃了幾百塊錢。
一出餐廳,外面太陽似乎比進去之前更大了,落在頭頂上連頭皮都開始發麻。
陸以凝抓了抓頭髮,戴上墨鏡,又把帽檐往下拉了拉,整個人幾乎被遮得嚴嚴實實。
墨鏡這種東西現在帶還可以,但是待會兒真正開始拍攝了就必須摘下來,陸以凝被曬得有些頭疼,加快步子往剛開始過來地方走,那邊有一個涼亭,雖然起不到多少作用,不過至少可以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因為太熱,到了烈日炎 炎晌午,女同事話都少了不少,靠在亭子裡椅子上不肯說話了。
陸以凝耳邊清淨下來,除了不知名鳥鳴蟬叫,就只有仿佛還帶著夏日悶熱氣風聲,她第一次覺得攝影師活是有一點累。
不過也只是那麼一點點。
陸以凝歇了幾分鐘,很快又滿血復活,趁著同事還在休息空當,從相機裡翻起來剛才拍照片來。
照片不少,大概有一百來張,即使角度有一分一毫差別,最後呈現在屏幕裡效果都是不一樣,陸以凝一張張翻過去,然後一張張地刪掉。
因為唐慕白大早上不知道發什麼瘋在這邊遛狗,所以裡面還有十幾張是有他出鏡。
陸以凝翻來翻去,萬萬沒想到成片效果最好居然是有他在那幾張,她覺得留下來不太好,但是刪掉又太可惜。
鏡頭裡畫面上,一大片金燦燦向日葵中間,一個穿了白色運動服男人正牽著一條和他同一個色系狗狗在散步。
佔據畫面比例雖然不大,但是陸以凝相機配置實在太高,這樣看雖然不大清晰,但是一把高清照片放大,連螞蟻大人都能看到五官。
陸以凝把這幾張照片來回看了眼,然後隨便挑了一張放大。
唐慕白五官清清楚楚,陸以凝甚至能看到他半彎著嘴角。
也不知道是在跟誰打電話,所以笑得這麼開心。
陸以凝嘴角一瞥,不可否認一點是,這張照片拍攝地確實很成功。
構圖色調都近乎完美,尤其是多了一個人和一條狗之後,整張圖都顯得生動了些。
但即使是這樣,陸以凝還是決定回雜志社以後就把他給做掉,不,是掉。
——
陸以凝和同事兩個人又在這邊幹了一下午活。
直到下午六點多,太陽雖然還沒落山,但是日頭已經沒有那麼大了,到了傍晚又起了風,身邊向日葵一晃一晃,像是一片黃燦燦海浪在翻滾。
陸以凝拍完最後一組照片,這才收了相機,準備和同事回一趟公司。
兩個人暴曬一天,又是上山又是下田,說不累是不可能,女同事本來都已經蔫下來了,直到沿著那條小路走到了盡頭,她才「哎」了一聲,「以凝,你看那條狗,是不是很眼熟?」
陸以凝轉頭看了眼。
那是一條牧羊犬,除了兩隻耳朵是黑色,其他通體雪白。
很漂亮,也確實很眼熟。
同事:「我們上午看到那個小哥哥牽是不是就是這一條啊?」
答案當然是肯定。
不過陸以凝之所以覺得這條狗眼熟,不光是因為這個,在很久很久以前,她看到了第一條關於唐慕白知乎答案,上頭爆照片裡,當事男主懷裡就抱得這一條狗。
牧羊犬壽命看樣子應該挺長,都過了這麼多年還健健康康。
但是現在重點不是這個——
那條狗似乎知道她們在議論她,搖了搖尾巴,轉過身蹲下不走了。
陸以凝看著這條多年前「情敵」,默默地後退了半步。
下午來溜它跟上午不是一個人,前面傅蘊走了幾步之後發現自己拉不動鏈子了,她也沒用力去拽,轉頭看了一眼蹲在原地不肯動彈狗,「小黑,走了。」
陸以凝:「……」
這條狗在唐家待了**年了,最是聽話乖巧,所以見它不動,傅蘊還有些詫異,順著小黑對著方向抬了抬眼,這才注意到站在幾米遠處陸以凝。
傅蘊當然記得她,當即眯著眼睛笑了笑嗎,「以凝?」
她知道陸以凝工作,這會兒又看到她胸前掛了一個相機,了然道:「來這邊拍照啊?」
陸以凝點點頭,也對著傅蘊禮貌地笑了笑:「傅老師。」
傅蘊:「拍完照啦?」
陸以凝:「拍完了。」
傅蘊依稀記得自家兒子是對這個小姑娘有意思,她也不是那種電視劇裡經常出現惡毒婆婆,何況這小姑娘本來就挺合她眼緣,她往前走了半步,「晚上來家裡吃個飯?」
「不用了吧……」
跟傅蘊說話時候跟唐慕白不一樣,畢竟是長輩,陸以凝也不好生硬地拒絕,她措辭了一下,儘量委婉道:「這樣多麻煩您啊。」
「不麻煩不麻煩。」
傅蘊笑得很和藹,「我家是保姆做飯,我們只管吃就行了。」
陸以凝還在找理由:「可是我們還得回雜志社一趟……」
傅蘊歎了聲:「以凝啊,你是不是不想來阿姨家吃飯?」
「不是傅老師……」
「你是不是嫌棄我?」
「……」
可能年紀上來了,壞人會越來越壞,但是好人也會越來越好。
比如傅蘊,陸以凝覺得她比以前更可愛了一點,可愛到讓她狠不下心來開口拒絕。
陸以凝就這麼被傅蘊拉去了家裡。
唐家別墅很大,四層樓高,外面還有一個小院子,種了花花草草,中間還零星高出來幾棵大樹。
傅蘊很熱情,從她進屋開始就一直在噓寒問暖,一會兒問她吃不吃水果,一會兒又問她喝不喝水。
因為同事提前回雜志社了,所以過來只有她一個人,陸以凝受寵若驚地在沙發上待了幾分鐘,見始終沒看到唐慕白人影,她這才鬆了一口氣,端著肩膀也漸漸鬆懈下來。
廚房阿姨在做飯,傅蘊就拉著她手問道:「有沒有什麼忌口啊?」
剛說完,陸以凝還來不及說話,身後就有道男聲替她答了:「不吃香菜,也不要放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