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邊的豪華游輪之上,正在舉辦一場公益性質的慈善拍賣晚宴,由商氏集團牽頭主辦,因此江城各大集團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都來了。
商氏集團於每年年終的時候,都會舉辦這樣一場公益慈善拍賣晚宴。與會者將自己收藏的珍品捐出來拍賣,拍賣的款項用於慈善公益事業。
各大企業在商氏集團的帶領下,或多或少地參與了拍賣,具體數額並不做限制。商戒並不會道德綁架任何人,也不會因為你多捐了錢便和你做生意,少捐了錢便不和你做生意。
絕大部分企業家過來參加晚宴,還是非常願意慷慨解囊,這些公益慈善不僅不會損害公司的利益,還會因為大量媒體的關注,而使集團獲得非常好的社會影響力,何樂而不為。
今年的晚宴在游輪上展開,江邊一輪彎月倒映著河面粼粼的波光,滿場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記者們將攝像機對準了禮台上的主持人,他一一揭開了今年慈善拍賣的項目。
各大企業家慷慨解囊,拍賣項目有古董花瓶、也有鑽石珠寶、具有收藏意義的字畫等等……
而當最後一項壓軸之作呈上來的時候,連商戒自己都沒有想到,居然是他送給江醒醒的惡魔之瞳項鏈!
他看向身邊的女人,她穿著一件緊身的長晚禮裙,身段窈窕,腰肢纖細,背後V領袒露大片白皙緊致的肌膚,一雙漂亮的蝴蝶骨,翩躚欲飛。
她側頭對他淡淡一笑,眉眼清澈如水。
「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商戒附在她的耳畔,沉聲說:「你不能把它賣了。」
「我的東西全都是你送的,自己的都是不值錢的小玩意兒,直接捐錢好像又不太合規矩,只有這件項鏈比較能夠拿的出手。」江醒醒挽著他的手臂,柔聲道:「你就讓我盡自己的一點心意吧。」
商戒垂眸睨著她:「拿我的東西盡你自己的心意,你比我還會盤算。」
「那你不是送給我了嗎。」江醒醒嘻嘻一笑:「送給我就是我的了,你管我怎麼處理呢。」
「還沒人敢把我送的東西送人,你膽子不小。」商戒懲罰一般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這一幕正好被記者拍了下來,照片裡的商戒滿眼寵溺,是根本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來。
相比於其他企業家成功人士,他們帶著夫人出席各大公共場合,相敬如賓的作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在做戲。這樣的豪門望族,夫妻之間同床異夢不在少數,而商戒與其夫人的交流互動,總是猝不及防地塞旁邊人一嘴狗糧。
她看向他時流露出來愛慕,他對她的寵愛與包容,這些都是裝不出來的。
而令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是,最後那件惡魔之瞳的項鏈,竟然是由沈初言給拍了下來。
這場慈善晚宴,沈初言是代表他的父親沈宿山前來參與,當然也是帶著滿滿的誠意,以三千萬的價格拍下來,而這筆錢將以江醒醒的名義,捐給貧困山區的失學兒童。
在晚宴的最後,商戒登台,向眾人宣佈成立一個救助孤兒的慈善基金會,幫助那些與親人離散的孤兒,亦或者對不幸丟失了孩子的家庭進行救助。
這樣的慈善基金會很少有人願意發起成立,因為這裡面會涉及到非常多的現實問題,譬如遺棄女嬰,或者幫助遺失孩子的家庭找到孩子的時候,孩子已經有了新的家庭……
相比於直接進行慈善捐助,成立這種基金會顯然吃力不討好。然而商戒還是這樣做了,在有法律進行明確指導的情況下,盡可能地給予孤兒以及失孤家庭以最好的照顧,是商戒的初衷,也是他送給江醒醒的一份禮物。
隔著攢動的人群,商戒的目光落到了江醒醒身上,與遙遙相望,他能看清她那清澈的眼瞳中閃動的波瀾。
終於,她嘴角微微勾了起來。
一片如雷的掌聲中,商戒走下台,回到江醒醒的身邊,江醒醒踮起腳湊近他的耳畔,低聲說:「我可不可以親親你。」
商戒望了望四周,擰眉道:「這裡這麼多人,還有記者。」
「好吧。」
她話音未落,商戒頎長的指尖抬起了她的下頜:「任何時候,你都可以吻我。」
他說完,主動吻住了她。
江醒醒猝不及防,全身都繃直了,而他閉上了眼睛,碾著她柔軟的唇。
周圍傳來了眾人的驚歎聲,誰都沒有想到,一貫矜持穩重的商戒會當眾親吻他的夫人。
江醒醒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地輕輕推了推他。
商戒的唇上沾染了她的口紅,燈光下,顯出些許妖冶之色,倒使得他的皮膚越發白皙明淨。
記者「卡卡卡」地拍下照片,商氏集團總裁和夫人全程秀恩愛撒狗糧,倒比慈善晚宴本身更有看點。
宴會的後半段,商戒和其他的集團企業家聊天,走哪兒都牽著江醒醒,像帶了個女兒一樣。
江醒醒可不想聽這些大老闆叨叨著股市的事情,她更願意去自助餐桌邊吃點東西,今天晚上一整夜她肚子都還沒落著實處呢。
商戒叮囑她不要走遠了,江醒醒滿口答應,來到了一樓船艙的餐桌邊上,用小盤子給自己盛了一塊小蛋糕,然後走到甲板上,靠在護欄邊,吹著海風吃甜點。
便在這時,她嗅到了一股臭熏熏的酒氣,同時還含雜著難聞的煙味。
面前的男人穿著灰色的西裝,襯衣紮緊西褲裡,隱隱能看出啤酒肚,年紀約莫三十的樣子,看著人高馬大,五官透著一股子凶相。
江醒醒對他禮貌地點點頭,便要離開,那人卻突然擋在江醒醒的身前。
「套路我是吧?」
江醒醒不明所以:「先生?」
「商戒,你敢整我,老子弄死你的女人!」
那男人說完,伸手直接掐住了江醒醒的脖子,將她按在了欄杆上,半個身子都快要翻出去了。
護欄之下,便是波濤洶湧的江水,掉下去即便會游泳,也會被奔湧的江水捲走。
男人死死地掐住了江醒醒的脖子,滿臉油膩,眼睛都瞪紅了,眸子裡佈滿血絲。
周圍有女人尖叫了起來。
就在這時,臨川趕到,按住那男人的肩膀,將他掀了回來,拳頭砸在了他的臉上,三兩招便將他放倒在地。
甲板上的動靜引來了不少人圍觀,商戒從人群中大步流星走過來,護住了江醒醒,擔憂地撫著她的臉,柔聲問:「怎麼樣,受傷沒?」
「沒事。」
商戒回頭,漆黑的眸子射出冷冽的寒光,彷彿要將那男人刀刀凌遲一般。
已經用不著商戒親自動手,臨川已經將這個被稱為「陸總」的男人揍了一頓。
能來這場慈善晚宴的當然不可能是泛泛之輩。
「他叫陸無盛,是陸氏集團的董事長。」商戒低聲對江醒醒解釋。
江醒醒驚愕地看了陸無盛一眼,這男人訕訕地站起身,嘴角還有血跡,狠狠地瞪著臨川。
「他就是臨川的…」
商戒對她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這個陸無盛,就是當初欺負過臨川的兩位兄長之一。
陸家生了三個兒子,最大的那個陸無泉,老二陸無盛,老三陸無缺。當然,如果還要算上私生子臨川的話…便是四個。
「你他媽算哪根蔥,敢動手打我。」陸無盛搖搖晃晃指著臨川:「你他媽就是商戒身邊的一條狗!」
臨川的眼角顫了顫。
少年時期,他曾辱罵他是一條狗,給他吃狗食,而現在……臨川再度將他掀翻在地。
陸無盛硬吃了他幾記猛拳。
剛在的是為了他家夫人,現在這幾拳,為了他自己。
陸氏集團的其他董事匆匆趕到,見臨川在毆打他們家的總裁,連忙喝止住他:「快住手!哎呀,保安呢!快來啊!」
臨川沒有理會他們,他心裡像是燃燒著一團火焰,小時候所受的屈辱,一幀一幀地在他眼前回放,他的拳頭越發狠戾。
董事們著急地懇求商戒:「商總,夠了吧!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人命。」商戒嗓音低沉冷冽:「他傷害我的夫人,死一百次都不足為惜。」
「陸總喝醉了!不是故意的。」
「喝醉了?」商戒挑挑眉,望向臨川:「臨川,你是故意的嗎?」
「不是。」臨川說著,又結結實實給了陸無盛好幾拳。
直到江醒醒伸手拉他衣袖,商戒才淡淡地喃了聲:「夠了。」
臨川鬆開陸無盛,站到商戒的身邊來。
董事們連忙扶起了醉醺醺的陸無盛,檢查他的傷勢。
臨川以前練過身手,所以拳頭很有技巧,專門抵著痛處揍,又不會揍出毛病來。
陸無盛擦了嘴角的血跡,惡狠狠地看著商戒:「你他媽養了一條惡狗啊!」
商戒氣定神閒地說:「陸總,對女人出手,未免太沒風度,現下又口出狂言,失了禮,我這裡不歡迎你,請離開吧。」
「商戒,你串通陸無泉那個老庸才,搶了我陸氏集團一半的產業,老子打你女人怎麼了!老子還要揍你呢!」
他藉著酒意,又衝著商戒衝過來,被身邊的董事們拉住了:「陸總,陸總你不要衝動,打不得啊。」
商戒眼角顫了顫,面無表情道:「我商氏集團收購陸氏集團旗下產業,真金白銀,合理合法,又何來的『搶』字一說。」
陸氏集團現在已然四分五裂,陸無泉和陸無盛兩兄弟瓜分家產,商戒明面上支持大哥陸無泉,幫他打垮陸無盛,不過是因為,陸無泉的確是個庸才,比脾氣暴躁辦事衝動的陸無盛更好控制。
總的來說,這兩兄弟都不是什麼能幹的貨色,否則也不會把偌大一個陸氏集團敗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陸無盛藉著醉酒,在慈善晚宴上鬧了這一場,甚至差點傷及商戒的夫人,這件事被媒體公開曝光,成了醜聞,造成的影響巨大,陸氏集團的股票在第二天直線下跌了好幾個百分點。
這件事加快了商戒兼併陸氏集團的步伐,原本考慮家族情面,他是打算要給陸無盛留個一畝三分地,而陸無盛敢對他的女人動手,商戒便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一根草都不會給他留下。
江醒醒作為無辜躺槍分子,在自家男人風風光光以她的名義成立慈善基金會之後不過半個小時,便被人壓在甲板上差點扔江裡餵魚去。
狼狽的樣子被拍下來發網上,粉絲們關心她的同時,也免不了要開玩笑調侃她幾句。
躺槍分子決定在家裡躺幾天壓壓驚,並且暫時不再參加商戒的任何舞會酒會年會……
過往商戒總是喜歡帶著她出席公眾場合,現在她更好能找到理由,一律回絕。
商戒對江醒醒是有愧疚虧欠之意,無論如何,這件事都是因他而起。
這段時間在家裡,商戒的地位下降了很多,就連僕人都看出來了。所以每當兩個人的意見出現偏差的時候,別管先生急得臉紅,只聽夫人的就對了。
商戒覺得,自己在家裡已經完全喪失了一家之主的地位和尊嚴,甚至連院子裡那只什麼都不懂一天只會傻樂的金毛狗兒子,好像地位都比他要高出一截。
商戒覺得。這種現狀是有必要改變一下了。
晚上,他把江醒醒抱到自己的辦公桌上,好好地放著。
他自己則斜倚在椅子上,宛如開八方會談似的,正色道:「我在這個家,已經感受不到尊嚴和愛了。」
江醒醒目光從劇本上抽離,望向他,眨眨眼:「哈?」
他嚴肅地看著她:「作為一家之主,我覺得我有必要整頓一下家風。」
江醒醒好奇地問:「你要怎麼整頓?」
「首先,食不言寢不語,吃飯的時候不可以玩手機,更不可以把碗端到客廳去看電視,第一條能做到,我再說第二條。」
江醒醒平靜地回答:「做不到。」
商戒:……
他看了看江醒醒無邪的面容,妥協地輕咳一聲:「那就再看第二條,吃完飯後跟我出去散步半小時,不准再窩沙發裡和臨川打電動。」
江醒醒無辜地看著他:「好像也有點困難。」
商戒想了下,還是妥協:「算了,說第三條,就是每天上班的時候,你還是應該……」
「嗯?」
商戒臉紅了,移開目光:「你還是應該像以前一樣,吻我一下。」
江醒醒痛快地答應:「這個可以。」
「真的?」
「嗯。」
這樣就好了,這條答應了,前面的都是浮雲。
「不過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感受呢?」江醒醒問商戒:「你怎麼會覺得,感受不到尊嚴和愛呢?」
「因為……」
他不知道該怎麼講,那當然是比較誇張的說法了。
處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協調下屬的矛盾,這是作為領導者和決策者的商戒擅長的事情,但是同樣的手段無法用在家裡,家裡都是最親近的人,他不可能運用任何手腕去算計和籌謀。
商戒為難地說:「你是我們家地位最高的人,處處壓我一頭,在我上面。」
江醒醒無辜地說:「那每次還不是你要我在上面,我還不想在上面呢,累死了。」
商戒:……
這他媽…好像說的不是一回事。
「在僕人面前,你應該多給我留點面子。」
江醒醒:「每次也不知道是誰主動要給我按摩或者塗指甲油,好像特別喜歡伺候人,僕人看在眼裡,心裡還不跟明鏡似的,知道誰才是家裡的『爸爸』。」
「你還挺得意是吧。」商戒揉亂了她的頭髮。
江醒醒低頭淺笑了起來,抱住他的手:「好了好了,我控制控制,大不了以後,我不在別人面前跟你拌嘴了,這樣可以嗎?」
商戒想了想,覺得這樣似乎也挺沒意思,這裡是他的家,家裡難道不就是應該熱熱鬧鬧的嗎?
在公司裡他的每個決策都應該被無條件且有效率地執行,而在家裡,他寧可讓江醒醒凡事說了算。
因為這是他給她的家。
而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商戒輕鬆了很多,整個望江別墅也越發有了煙火氣,僕人們自覺地往夫人那邊靠,商戒這邊就只剩了臨川還肯聽他的話,另外還有條立場中立只知道傻笑的大狗子。
一筆一劃,勾勒出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