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色的人形符文沒入了叢林中,像是被森林吸收了般,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修坐在亞夫結的肩膀上,托腮看著這一切,這是他第五次將血契獸召回又放出來了。他知道他所找的人就在裡面,雖然契約可以毫無障礙地通過,但人卻不行,整個精靈森林像是一個大型魔法陣,將所有不歡迎的客人請出去。
既然如此,將這一切統統都毀去好了。
亞麻色頭髮的侏儒直起身,他看著眼前鬱鬱蔥蔥的森林,拍了拍機械傀儡的頭。
從今以後,混沌大陸再也無精靈森林。
***
光從交錯的枝葉之間直射下來,打在祭台的石壁上,照亮了那奇異優美的符文和神像。這是一個露天的祭壇,鮮花鋪滿了道路,枝葉織成了圍牆。在圓形的祭臺上,一個金黃色的枝條長在最中央的小池子中,頂端自然垂下,有黃金色的液體一點一絲地從頂端泌出,經過長久的聚集,最終形成一顆小小的水珠落下來,滴在了小池子裡。那個小池子並不大,半徑大約3米,裡面盛滿了黃金色的液體——生命樹樹汁。傳說中只要一滴生命樹樹汁,就可以讓一個人恢復到巔峰狀態,並且大大強化他的體質。
在祭壇的下方跪著一名美麗的精靈,她一頭金色的長髮,身穿飄逸的白色衣袍,額間閃爍的白金色額飾說明瞭她精靈女王的身份。精靈女王雙手交錯抵在唇上,她閉著眼,擺出最虔誠的姿態。在長長的祈禱後,精靈女王抬頭看向生命樹,除了祭壇周圍的枝葉是翠綠色的,其他部分已經完全是黑色的了。
樹葉一陣沙沙聲,精靈女王站了起來,金色的眼睛中閃過許些不快。她向外頭走去,很快就看到她最忠實的侍衛長西蒙還有那個令人厭惡的死靈法師,他們帶著一個黑頭髮的人族走了過來,那名人族臉色蒼白,處於昏迷狀態。至於最後的艾莉兒,則直接被精靈女王無視。
「殿下,我有要事稟報。」西蒙向精靈女王行了一個禮,語氣匆匆。「上次和您說的那名侏儒似乎和這個人族簽訂了血契,他應該很快就會找過來。」
精靈女王微怔,西蒙回來後向她彙報過在侏儒遺跡遭遇的一切,對於突然出現的侏儒族,精靈女王雖然感到詫異,但也沒多想,現在最重要的還是醫治生命樹。侏儒族和精靈族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精靈女王相信西蒙的能力,那名侏儒絕不會發現這一切是精靈做的。然而現在因為血契,那名擁有五星機械傀儡和六星機械傀儡的侏儒找過來了?
對於擁有三個武神和兩個法神的精靈族來說,一個劍聖和一個武神雖然撼動不了他們,卻也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了。精靈女王將視線轉到阿納特身上:如果不是這個亡靈……
阿納特注意到精靈女王的目光,她用手撫著紅唇,嫵媚地笑了。「瞪我做什麼,我怎麼知道他們訂了血契。」
「你什麼時候除去『污垢』。」
「那要看你們什麼時候把我想要的人帶給我了。我想要的就是那個侏儒,只要你們把他抓過來,我自然會履行承諾。」阿納特一臉意義不明的笑意。「反正對於精靈族來說,一個侏儒算不了什麼,不是麼?」
是算不了什麼,但就算她是精靈女王,也不能毫無忌憚地去命令那些已經不問事務的精靈長老們。
此時突然地動山搖,精靈女王扶著枝幹,有些驚訝地望向遠方——精靈森林像是被一個巨大的隕石衝擊過,熊熊的烈火將天空映成血紅。一個綠色的光球從遠方飛了過來,這是戰爭古樹的靈魂。精靈們種了數百顆戰爭古樹在精靈森林中,靠它們來保護精靈國度,當戰爭古樹死亡時,它們的靈魂在消散之前會將情報傳遞給精靈族。
精靈女王伸出手觸碰光球,感知著其中的資訊,誰也無法從她那沒有表情的臉上看出什麼。到最後,綠色的光球消失了,精靈女王依舊是一臉平靜,但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西蒙。」精靈女王的聲音冰冷。「去將三長老、五長老請過來。」
西蒙得命退下,阿納特看到精靈女王冷漠的目光轉向這邊,她深知打了一巴掌要給個甜棗的道理。阿納特打了個響指,一隻蝙蝠飛了過來。
「上次給你們的孩子已經快不行了吧。」
阿納特指尖一晃,蝙蝠飛向了生命樹,它趴在生命樹的樹幹,開始吸食「污垢」。精靈女王看著這一切,平淡無波的表情裡終於閃過一絲無奈。如果不是阿納特的蝙蝠,生命樹早已被「污垢」完全污染。
美豔的吸血鬼笑得無比愉悅。
「合作愉快。」
***
火鳳凰飛過森林上空,長長的尾羽掃過,濃鬱的火元素落在樹木上,像是開出了緋紅的花。火鳳凰落在一處高樹上,看到周圍的綠色被紅色所取代,這一切都是它努力的成果。火鳳凰非常開心地張開翅膀鳴叫了一聲,然後似乎想到「媽媽」看不到它的傑作,又失落地將翅膀收攏。
「水籠。」
等火鳳凰發現不對想要起飛的時候,已經太遲了,空中的水元素形成了水繩,密密實實地包裹過來。千鈞一髮之際,一個身影跳到樹頂抓住火鳳凰沖出了水的囚牢,正是老約翰。
空中一個身影漸漸顯現,那是一個穿著藍色法袍的男精靈,他看著老約翰手中的火鳳凰,又看了看被大火肆虐的森林,最終決定先解決完精靈森林的問題,再去捕捉那隻尚未認主的神獸。
精靈拿出法杖,簡單地吐出三個字:「暴雨術。」
精靈森林上空瞬間就聚集起大量的烏雲,大雨傾瀉而下,撲滅了森林的大火。修抬頭看向空中的精靈,這種隻憑念出名字就可以使用出高級魔法的能力,隻可能是法神。對於法神來說,魔法像呼吸那樣已成為本能,他們甚至可以瞬發中級和下級魔法。
「亞夫結。」
機械傀儡聽到命令,停止對戰爭古樹的虐殺,抬頭對準了空中的精靈。那名精靈似乎毫不介意自己被機械傀儡盯上,依舊操控著水元素將森林中的火撲滅。機械傀儡猛地一跳,狠狠砸向了精靈,這一瞬間像是被按了慢放鍵般,機械傀儡的手一點一絲地向精靈靠近,然後在碰到精靈的那一刻被一道光射穿。
修回頭,在他後方的一個高樹上,又有一名精靈顯現了身影。那名精靈再次將箭搭在弓上,瞄準了掙紮著起身的亞夫結,鬆手。「別礙事。」
修看著被二次洞穿的亞夫結,機械傀儡銀白色的外殼上出現了兩個刺眼的破洞,將那優美的弧度破壞殆盡。只有同是武神才能給六星機械傀儡造成傷害,武神之下的攻擊對武神來說根本破不了防,很顯然,高樹上的精靈是一個武神。
被一個法神和武神盯上,修的表情很奇怪,他抬著頭,嘴角高高挑起,咧出了一個詭譎不詳的笑容。
「終於有人來陪我玩了。」水滴在修的頭髮上,將那片栗色印成黑褐色。他伸出了小小的手,一根根地彎下。
「藍方的精靈1、2,共兩人;紅方的機械傀儡1、2、3、4……」
高樹上的精靈握著弓的手開始顫抖,自從進階成武神後,他就再也沒有感受到這種絕望和恐懼了。隨著侏儒的數數,一個又一個機械傀儡顯現了身影,行為舉止之間都能感覺到那種壓抑的澎湃力量,它們的胸口上都畫著六顆星星,全部都是……武神。
「……9、10,共十人。」修放下了手,聲音柔軟地宣佈:「我們可以開始遊戲了。」
……
修用手戳了戳眼前的空氣,像是戳破了一個氣泡,眼前一成不變的樹林化為烏有,一個美麗夢幻的世界展現在他的面前。修再次召喚出血契獸,紅色人形符文開始向遠處的湖泊跑去。亞夫結將修放在肩上,和其他機械傀儡一同跟在血契獸後,在他們身後,焦黑的土地混雜著絲絲鮮血,那可怖的顏色像是有人將肉末混入泥土中狠狠碾碎而形成的。
一路上完全沒有看到活的生物,精靈們大約是躲了起來,修現在完全沒空去管他們,滿心滿腦都是要找到那個人。血契獸跑過青草地,越過湖泊,最後開始向湖泊中央的大樹上爬去。亞夫結跟著它爬到了巨樹的樹冠上,最後從一個枝葉稀疏地方跳了進去。
「咚!」
機械傀儡沉重地落在鮮花中,落下的風壓將花瓣吹成一陣花雨。修站了起來,他直勾勾地看著對面的祭壇。
祭台之上,那個人在那裡。
杜澤被阿納特抓在手中,他依然昏迷著,臉色還有一些失血過多的蒼白。看到杜澤的那一刻,修的眼瞳瞬間就紅了。
「碰!」
精靈女王和一眾精靈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好幾步,即使機械傀儡的攻擊被光膜攔住,但那簡直要將他們碾成肉泥的可怕壓力依舊直透而下。
「碰!碰!碰!」
越來越多的機械傀儡加入了對光膜的攻擊,精靈們驚恐地看著趴在光膜上的機械傀儡,那無機質的紅光冷冷地俯視著光膜底下的他們,仿佛隨時都可以讓他們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幸好,將祭台籠罩的光膜雖然搖搖欲墜一副隨時都要破開的模樣,但它依舊頂住了所有機械傀儡的攻擊。精靈女王維持鎮定的模樣,她走向前去,對亞夫結肩膀上的修說:「你打不開它,這是生命女神布下的屏障。」
修終於將目光從杜澤那裡轉向他人,精靈女王看到那雙色澤鮮豔的眼睛,不知為何感到窒息,連說話都變得艱難起來。
「我們……之間也許有某種誤會。」
「把他還給我。」修的聲音柔軟甜美,卻讓人不寒而慄:「那不是你們能碰的人。」
「我的學生也不是你能殺的人!」阿納特突然插了進來,自從她看到修後,從契約裡傳來資訊告訴她,眼前的這個侏儒就是殺死她心愛的學生的人。阿納特仇恨地盯著修,指尖劃過杜澤的下巴,鮮紅的指甲刺破了表皮,挑起了皮肉。「讓你的那些金屬疙瘩離開!否則我直接摳穿他的喉嚨!」
修沉默了一陣,他拍了拍手,所有機械傀儡都從光膜上退下來。阿納特對著精靈女王咯咯地笑起來:「你們為什麼要怕他?這個人在我們手中,他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阿納特,」精靈女王冷漠地說:「如果可以,我希望從未見過你。」
「嗯哼?你確定嗎,我親愛的女王殿下。」阿納特嬌笑著:「如果不是我,你們的生命樹早就沒治了。」
十個六星機械傀儡走了四個,剩下的停在門口。修站在亞夫結的肩膀上,問:「剛剛那算是威脅嗎?」
阿納特冷哼一聲,精靈女王沒有說話,她看著那守住入口的機械傀儡,心中的不安越發濃鬱。
「那我也說一句好了。」修凝視著以精靈女王為首的一眾精靈:「如果你們不把他給我,你們現在就會失去生命樹。」
轟——
從生命樹的底部傳來劇烈的震動,像是有人要將生命樹連根拔起,那動靜實在是太大,以至於傳到上方也不見減弱幾分。在精靈們驚恐的目光中,修微笑著。
「他死了,我就讓生命樹陪葬。」
在修說出最後一句話之前,阿納特已經察覺出不妙了,但她依然被精靈從手中搶走了杜澤,自身也被精靈族的兩個武神壓制住。精靈女王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裂縫,她驚恐地對外面那個惡魔高喊:「快住手!我們會把他完好無缺地還給你!」
修看著這場鬧劇,拍了拍亞夫結,機械傀儡眼中的光閃爍了一番,像是傳達了什麼資訊,底下的動靜停止了。精靈女王幾乎快癱倒在地,她強撐著讓西蒙把昏迷的杜澤帶過來,阿納特抬頭看著這一切,她尖笑道:「你以為把人還給他他就會放過你們嗎!別傻了!我能看出,他是比我還邪惡的魔鬼!」
精靈女王雖然沒有回應阿納特的話,卻也受到了影響,她盯著修。「你必須向神起誓,否則我們不相信你。」
修沒有絲毫遲疑。「如果你們把他還給我,我不會以任何手段對生命樹出手。」修偏頭想了想,露出意義不明的笑。「向光明神起誓。」
精靈女王看到一道光照在修的身上,這代表了光明神公證了這場誓言,若有違反則會受到神的制裁。她松了一口氣,走向祭台的中央,用一片葉子從池子中取出一滴生命樹樹汁。精靈女王小心翼翼地將那滴金黃色的液體倒入杜澤的嘴中,幾乎是入嘴的那一霎那,杜澤的臉色就恢復了紅潤,人也清醒過來。
杜澤有些迷茫地看著周圍,他的眼前一片模糊,看得他有點頭暈,像是剛開始戴上眼鏡時的那種感覺。杜澤不得不取下眼鏡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在取下的那一刻,他僵住了,從未那麼清晰過的視線中,修在對面注視著他,他甚至能看到那雙眼睛中他自身的倒影,小小的,卻裝滿了整個眼睛,再也沒有餘地去裝其他人和物了。
杜澤不知道是先該思考他那高度近視的眼睛為什麼突然好了,還是思考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這時候,他聽到修對他說:「過來。」
幾乎是反射性地起身向修走去,沒有精靈阻擋他。阻絕的光膜被打開,杜澤爬上了亞夫結伸過來的手,機械傀儡將杜澤送到修面前,某個蠢萌看到修那熟悉的亞麻色頭髮和小臉,突然緊張得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這個是修,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這時候,杜澤看到修向前傾著身子攬住他的脖子。
「你最終還是會回到我身邊。」
那一瞬間杜澤的心中溢滿了感動,其實被帶走也不會驚慌,是因為潛意識中早就篤定了修會來找他。某個蠢萌呆呆地想,他早已忘記了擁有朋友的滋味,但抱著他的這個人,用行動告訴他什麼才是真正的友情。
杜澤剛想伸出手回抱,就聽到修在他耳邊說:「因為我會將分離我們的東西統統都破壞掉。」
轟……咯吱……吧唧……
那是一種類似骨骼被碾碎、血肉被壓成肉末的聲音,就像是一腳踩到蟑螂,然後不停地轉動腳底碾壓屍體的聲響。
杜澤曾有無數次想過,如果他那時候沒有回頭,是不是就不會看到機械傀儡腳底那灘逐漸溢出的血了呢?是不是就不會那麼清晰深刻地意識到,一切已經不一樣了——無論是修,還是他看待這個世界的方式。
精靈女王瞪大眼睛看著機械傀儡從天而降,如果不是兩個武神的速度足夠快,被碾碎的就不只是阿納特了。機械傀儡移開腳,血水蔓延,阿納特如一片破布般鋪在血水之上,然而即使她的頭顱扁了,全身的骨頭碎成粉末了,她依然還活著——殺死一個吸血鬼除了用銀器,就只能切去它的頭顱。於是機械傀儡將阿納特拾起來,死靈法師的身體軟綿綿地垂下,她發出奇怪的呵呵聲,不知在嘲笑自己,還是在嘲笑即將步入同樣後塵的精靈女王。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機械傀儡用拇指和食指撚住了阿納特的頭——阿納特的頭對於它來說只有它的手指尖那麼大——然後輕輕一撕。
哢噠……
漫天的血雨落了下來,精靈女王看到機械傀儡轉頭看向她,發出憤怒而驚恐的尖叫:「你背叛了誓言,你將會被光明神制裁!」
「我只是說不對生命樹出手。」修的手指插入杜澤的頭髮中,安撫地撫摸著。「並沒有說要放過精靈族。」
精靈女王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名侏儒露出了充滿嘲弄的微笑,甜糯的聲音中透露了一種極度的藐視和憎惡。
「呵……光明神算什麼。」
精靈女王終於瞭解到,阿納特最後的呵呵笑聲是怎麼回事——那是在嘲笑即將步入她同樣後塵的精靈族,愚蠢地相信了一個魔鬼。她呆呆地站立在祭臺上,完全沒注意機械傀儡向她揮過來的手。
「殿下!」
溫熱的血滴在精靈女王的臉上,才讓她猛然驚醒,她最忠誠的禁衛長對她說:「殿下,請你先逃跑吧。」
精靈女王看著西蒙斷了一半的胳膊,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此時光膜已經無法打開了,現在精靈長老們別說救精靈族了,連他們都自身難保。
原來越混亂的局面終於讓杜澤回過神來,他強忍著翻騰的嘔吐**,努力去說服修改變主意。
「不至於要、殺了他們。」
要知道污染精靈族和殺死精靈族完全是兩碼事,後者更極端啊!
修鬆開了杜澤,在杜澤的目光下,他一點一絲地劃開了笑容。
「讓我不高興的,死。」
兩名機械傀儡將一名精靈從中間撕開,血肉內臟落了一地。
「阻礙我的,死。」
一名機械傀儡雙手合攏,直接將一名精靈碾成了肉末。
「沒有價值的,死。」
在杜澤不能置信的目光下,修彎著唇說出了最後一句。
修為什麼還能笑?
不對、不對、有什麼不對!修不該是這樣的,這簡直就像、就像是——
杜澤茫然地想,遊弋的目光落在了下方的老約翰身上。老約翰察覺到杜澤的目光,抬頭對杜澤無奈地笑著搖搖頭,做出了口型。
小主人失去理智了。
杜澤盯向修鮮豔的瞳孔,那其中,沒有絲毫理智。
「!」
沒有絲毫防備,修被杜澤猛地抱起。黑髮青年抱著侏儒跳下了機械傀儡,用盡全力沖向了祭台中央的小水池。
「嘩啦——」
金黃色的液體高高濺起又落下,像是敲下了瘋狂的結束字元。
機械傀儡一揮手將西蒙甩到石壁上,它看著坐在地上癡呆的精靈女王,高高舉起拳頭。一個纖細身影顫抖地擋在精靈女王面前,卻是艾莉兒。機械傀儡沒有絲毫遲疑,用力砸下了拳頭。
艾莉兒死死地閉上了眼,拳風已經吹開了她額頭的發,卻戛然而止。艾莉兒小心翼翼地睜開了眼睛,碩大的拳頭近在眼前,然而機械傀儡卻歪頭看向一個方向。不只是是它,所有機械傀儡像是被按了暫停鍵,全部看向祭台中央。
艾莉兒驚愕地掩住了唇。水池中的生命樹樹汁已經消失殆盡,坐在池子中央的,是她認識的杜澤和一名陌生的精靈。那名精靈一頭長長的銀髮披在身後,碧綠色的眼眸就像是春天中最新的嫩芽,精緻的臉完美得讓人感到窒息。雖然精靈族一向很漂亮,但漂亮到這種地步簡直是前所未有。
銀髮的精靈用手肘撐著自己的身體,靜靜地仰望著身上的黑髮青年。
杜澤坐在修的身上,他的手稍稍鬆開修被撐破的衣領,輕輕地問。
「冷靜下來、沒?」
修伸出右手,布料從他的手臂上滑下,露出白皙的皮膚。他將杜澤按在自己的懷中,長長的睫毛垂下。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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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陽光送給你,讓它織成你的頭髮。
我將月光送給你,讓它凝成你的皮膚。
我將鮮花送給你,讓它繪出你的美麗。
我將樹木送給你,讓它組成你的房屋。
我將豎琴送給你,讓它點綴你的歌喉。
我將弓箭送給你,讓它成為你的力量。
我將精靈(Elf)送給你,讓它成為你的名字。
——《混血:精靈之歌》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