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姓什麼?」
那七公子倒是有點沒想到她張口就問了這個。男子頓了一頓, 但立馬笑著回道:「小生姓顧, 叫堯知。」
卿卿一驚,心道:他果然姓顧, 卻是不知與那男人是什麼關係?他的兒子,侄子?
可惜卿卿並不知道那男人叫什麼, 只是當時聽下人叫他顧大人, 方才知道他是姓顧的。
但現在仔細想想, 這幽州姓顧的, 有權有勢的, 關鍵是能和世子楚卓走的這般近,宛如兄弟一般的,這顧堯知怕不是幽州刺史顧祈淵的家人吧!
那前世的那個男人,會不會就是顧祈淵?
卿卿打了個冷戰。
燕王乃幽燕之主,那無疑是這幽燕最大的, 但若說燕王也得敬三分的人, 便是那刺史顧祁淵了。
卿卿想著,突然便好奇起來。
前世,那常司琛後來哭著對她說,自己是因為有苦衷,不得已才把她送給了那姓顧的,可見他是用她向那姓顧的換了什麼。
可她是一個多普通的姑娘啊, 若說那男人真的是顧祁淵, 又或只是顧祁淵的家人。人家有權有勢, 什麼都有,她怎麼在那坐一宿就好使了?她又憑什麼就能好使呢?
越想頭越大,卿卿想不明白,也便不想了。
這時只見顧堯知笑吟吟地瞅她,開口問道:「那你叫什麼?」
「我叫卿卿,嗯,姓穆。」
「卿卿,好名字,又好聽又好記,還可愛的很。」
小姑娘抿嘴笑了,「謝謝顧公子誇讚。」
顧堯知見她好像放鬆了不少,也跟著放鬆了。這蹲了半天也是蹲累了。他抬眸瞅了瞅遠處的打手,朝他一招手。那打手也算是個激靈的,當下便明白了七公子的意思,趕緊脫下了衣服給他送了過來。
顧堯知很是滿意,點了點那打手,「你,不錯哦。」
粗漢立時點頭哈腰地道謝。
顧堯知把那衣服疊了疊,放在地上坐了下,托腮,笑吟吟地眼睛又看向了卿卿,「真好看!」
卿卿小臉兒一紅,被人總不住地誇,自然也是不好意思,但這麼短短地一會兒接觸,她卻是也不怕他了。
顧堯知平易近人,性格是真好,非但如此,他雖然一直誇她美貌,不住地看她的臉,看得出他很喜歡她,但他的眼神很純淨的感覺。
「顧公子要是再誇我,我就不知道說什麼了。」
顧堯知哈哈大笑了兩聲,「是卿卿妹妹太可愛了,我這誇讚的話都是發自肺腑,不經意間就說出來了的,哈哈……」
卿卿咬唇笑了笑,這時見他一挑眉,仿佛想起了什麼,而後便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精緻的水晶小盒子,打了開。
那盒子一開,卿卿便聞到一股甜甜的香氣,眼睛盯著瞅,也不知裡頭裝的一小塊一小塊,幾近透明的東西是什麼?是吃的麼?她看了看裡面,又看了看盒子,心道:哇!這盒子是水晶做的呢,一定好貴吧,這得值多少錢啊!
這時見顧堯知從中拿出了一塊伸到了她的小嘴兒邊,「呐,嘗嘗。」
「唔,是甜的麼?」
顧堯知笑著點頭,「你們女孩,是不是都喜歡吃甜的?」
別人卿卿不知道,總歸她喜歡,便點了點頭。
她小眼神兒盯著顧堯知送來的東西,瞅了一瞅,張開小嘴兒,接了過來。
東西入口,香甜清新,是糖,但卿卿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糖。顧堯知瞅著,笑著問道:「好吃麼?」
卿卿忙不迭地點頭,「好吃呢。」
「那再來一顆。」
顧堯知說著便又喂了她一粒。卿卿再度小心地接過,瞅了瞅他,見他歪頭笑著瞧著她吃,眼神寵溺。突然間,卿卿心裡竟有一種極其特別的感覺,就好像是小時候,她的寶兒哥哥領著她去集上買糖葫蘆,後來倆人坐在街頭,寶兒哥哥看著她吃時的那個感覺,很親切,很舒服。
顧堯知瞧著瞧著,開口道:「楚卓那傢伙六歲就在軍營混,拿槍拿刀地瞎耍,哎呀,他都被那些士兵帶壞了,不過呀,其實他本性很好。」
卿卿驟然一聽到楚卓的名字,好心情都沒了,只想求顧堯知別提他,心中暗道:看來你還真是他的好兄弟,他那麼壞,還能被你說人好。
顧堯知說著便笑了起來,「你看他那副痞氣,看起來不像個好人,其實,他特別重情義。」
卿卿不出聲,她連違心地附和一聲,都不願意,但聽顧堯知又道:「還有哦,你知道麼?他特別愛他的母妃和祖母。」
「那父親和兄長呢?」
卿卿衝口而出。
顧堯知道:「自然也是極愛啊!」
卿卿咬了咬下唇,心中道:「他愛人的方式,就是把人殺了,把家毀了麼?算了吧。」她這樣想著,還有點同情顧堯知,心道:「你那朋友是匹野狼,來日你便真真正正地認識他了。」
小姑娘心中不屑,也不想聽他說楚卓,再一想到楚卓反悔,不帶她去見娘親,就更是討厭他。想著,這時,她的眼睛落到了顧堯知手中的那個水晶小盒上,便轉了心思,暗暗地猜著它的價錢,這便多看了幾眼。
顧堯知見小姑娘盯著自己的手,展顏而笑,再度打開盒子,又拿出了一顆糖果遞給了她,「呐……」
「唔。」
卿卿這時回神兒,頗是不好意思,「我,我不要了。」
顧堯知聽了便將糖果放了回去,而後卻是攤開了小姑娘的小手,把那水晶盒子放到了她的手中,「這糖就送給卿卿妹妹了。」
「喔……」
卿卿待了一待,突然好興奮,這盒子好貴的吧。顧堯知也太好了,出手真大方,隨隨便便就送這麼貴重的東西給她。這是繼太妃之後,她遇見的第二個活菩薩麼?但
想完,突然心中一陣失落,又覺得自己不該收人家東西,便微微蹙眉,忍痛割愛,把那東西還了回去。
「多謝顧公子,我不能要。」
太妃是太妃,是楚卓的祖母,賞給她點東西正常,這顧堯知……
卿卿覺得接他東西不太對。
顧堯知見之一怔,但隨即笑了,再度把盒子給了她。
「誒!拿著拿著,放心,楚卓不會說什麼的。」
卿卿聽他這一說就有點動了心,但還是覺得不大好,這時剛要再還他,但見顧堯知起了身,理了理衣服,向卿卿微微一笑,叮囑道:「別走哦,我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
卿卿使勁兒點頭。她肯定不走,她膽子小,害怕走丟,更怕遇見野獸。
顧堯知朝她一眨眼睛,揮了揮手,這便朝遠處林子深沉走去。
卿卿坐在那看看手中的水晶小盒子,上看下看,前看後看,怎麼看都喜歡,這時旋轉扭開蓋子,拿出了一顆糖放入口中,懷抱雙膝,晃來晃去,一邊吃著,一邊四處張望。
待了好一會兒,但覺無聊,坐久了也有點累,她便將那水晶盒子放在地上,自己站起了身,理了理衣服,原地走了幾圈,這時,突然聽見遠處傳來了腳步聲,與兩名女子的聲音。
「都是你笨!」
「我怎麼了?為什麼怨我?」
「你非上前湊合,你就好好跟著他們,在那看就好了嘛!世子在打獵射箭啊,又不是在玩!」
「怎地不是在玩,對世子來說,就是在玩啊!」
「你還……你可真是氣死我了,反正現在好了,大哥把咱們都攆回來了!」
「分明是大哥的問題,他憑什麼攆咱們回來啊?」
「好了,薛二小姐,三小姐,你們也別吵了。回來便回來了。不是我說,薛二小姐你也是太心急了。世子在打獵,實則沒什麼閒心看你,你總在往他身前湊,你哥哥怕你沒分寸,再惹了世子不高興,這才把咱們幾個截下,讓咱們回來等的……」
卿卿聽了那第一句便辨出來了是那薛洺汐和薛洺柔吵起來了。那最後一個說話的應該是她二人的朋友。卿卿沒興趣理會她們為何吵架,只是一聽倆人的聲音,便渾身難受,不禁皺起了眉頭。
果然,不時,只見那薛洺柔走在最前面,氣洶洶的。她身後就是四小姐薛洺汐,和姐妹倆的兩個朋友,陳小姐和孟小姐。
薛洺汐撇著嘴,被大哥攆回來了,本就心裡極不痛快,這當下被姐姐說完,又被那孟小姐說了一頓,就更是來火。
姐姐薛洺柔氣著返回,率先看到那卿卿,心中就更是厭惡,但她現在是世子的人,今非昔比,薛洺柔當然不能像以前一眼作踐她,撒氣,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自己尋了一個地方待著。
後過來的陳小姐和孟小姐相視一眼,都去了薛洺柔的旁邊。
其一哄道:「哎呀,三小姐,別生氣了。」
薛洺柔瞪了一眼遠處的妹妹。陳小姐和孟小姐也看了那薛洺汐一眼,滿臉怪罪,但當然沒像薛洺柔表現的那麼明顯。
事實上,此事,三人都對那薛洺汐很是不滿。眾人都是奔著世子來的。別人有分寸,但那薛洺汐卻是沒什麼分寸。此為不滿之一,第二便是這薛洺汐膽子大,總是和世子套近乎,不斷接近,大有世子是她一人的之意,也不免讓人反感妒忌。
當下被三人冷落,薛洺汐也沒靠過去,自己尋了個地方待著,拿出小鏡,小梳,照來梳去的。
卿卿見四人回來了,便也退了回去。她低頭用草枝在地上畫畫玩。這林中一時間除了鳥鳴聲,便是偶爾風吹動葉子的聲音。
她自娛自樂,畫著,這時手中的樹枝不大好用了,便站起身來,又去折了一個,但也不知怎地,那樹枝的一頭,卻是穿進了她右手手腕上帶著的一串粉晶鏈中,左手無知無覺地用力那麼一拽,猝不及防,只聽「嘩啦啦」的聲音……
小姑娘驚覺過來之時,只見卻是那手鏈被劃斷了!
粉晶珠斷了線,接二連三地滾落了下去。
卿卿很是心疼,趕緊去撿,這邊撿心中邊暗道:「好倒黴呀!」
她就留著這一串手鏈,這壞掉了,可是麻煩了,再說,這要多少錢啊!
小姑娘一點一點,躬身垂頭尋著。
薛洺汐表面上自己立在那誰也不看,但實際上餘光卻是一直瞄著姐姐和那兩位小姐,只見那陳小姐和孟小姐聲音壓得很低,時而還看向她,不知道在和她姐姐說著什麼,總歸是埋怨她,不是什麼好話便是了。
薛洺汐咬著嘴唇,使勁兒地一攥拳頭,正心中有氣,火不知往哪發,轉頭見卿卿不知在地上撿著什麼,當下好奇,也正想找人出氣,於是便過了去。
卿卿數著,找著那落地的粉晶珠,沒一會但覺好像也找的差不多了,正心中高興,這時站起身子,一抬頭,卻看見了薛洺汐。
薛洺汐一伸手,冷著臉,極是傲慢地道:「什麼東西,拿來。」
「不是你的。」
卿卿隻淡淡回了一句轉身就走,豈料那薛洺汐一把拽住了她,大吼道:「什麼不是我的?這狩獵場是誰家的你不知道?給我!」
她說著不管不顧,直接去卿卿手中搶。卿卿攥起手中的東西,抬手便打開了那薛洺汐伸來的手。
「我說了不是你的。」
薛洺汐吃了痛,哪能饒她,極是誇張地「啊」的一聲。
「你這個小賤人,竟敢打我!」說著,紅了眼睛,抬手便照著卿卿的雙肩,猛地推去!
「啊!」
那薛四小姐使足了勁兒,卿卿柔弱,加之猝不及防,這一下子被她推的宛若要飛了般,幾步踉蹌,失去重心,便朝後摔去。
千鈞一髮,身後有人如風般倏然而至,立在她身後,長臂從前向後,攬住了她的肩,從後抱住了她。
卿卿小臉煞白,花容失色,嚇也嚇死了,這時下意識回眸向後,只見那人高出她一頭,面如冠玉,唇紅齒白,正朝那前方推她的薛洺汐微一眯眼……
人卻是楚卓!
一切仿佛只在須臾,薛洺柔三人驟然見了,心驚肉跳,一個個急忙跑來。
薛洺柔聲音顫抖,立時替妹妹解釋道:「世子,這,這是個誤會。」
她說著胳膊肘使勁兒撞了那薛洺汐一下。
薛洺汐人都傻了,嘴唇直顫,「是,是誤會,誤會。」
這時薛言等人也已跑了過來。見這眼前一幕,薛言登時要瘋了般。
不用想也猜的到。姐妹倆人欺負卿卿便是家常便飯一般,適才一定是……
薛言狠狠地咬著牙,氣也氣死了,恨自己這妹妹,這不是沒長腦子麼!
卿卿現在是她們能欺負的!
「世子,這……」
那薛言狠狠地攥住拳頭。他費了這麼大勁兒把世子請來,好不容易世子打獵盡興了,對他態度也很是不錯。他正想和世子說那提攜之事,沒想到自己這妹妹竟然在這邊惹下了這麼個大禍。
薛言渾身冷汗淋漓,當下便躬身道歉。
「薛言管教無方,妹妹魯莽,衝撞了卿卿姑娘,還望世子和卿卿姑娘海涵……」
他說著拽了那薛洺汐一下,厲聲道:「還不快給卿卿姑娘道歉。」
薛洺汐更傻了,「啊?」
給卿卿道歉?薛洺汐感覺都要瘋了!
她嘴唇囁喏,哆哆嗦嗦半天,沒說出來話,這時但聽楚卓開了口。
「不必了。」
少年說著微一蹙眉,朝著薛言道:「突然想起了一個好玩的遊戲。」
薛言膽戰心驚,但見世子唇角一勾,緩緩地道:「既是來打獵,不如咱們玩玩射人吧,嗯?」
他說著朝著薛洺汐一指,劍眉微微一挑,嘴角一動,「你,來當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