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大公子!」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燕王長子楚辰。
楚辰遙遙地過來, 溫潤有禮, 瞧著卿卿,一抹笑容蕩漾開來。
「我正要去堯知那,也正想待會去拜見卿卿姑娘, 不想在路上便碰見了, 實在是太巧了。」
卿卿莞爾一笑, 「是呢。」
楚辰就仿佛炎炎夏日裡的涼泉,卿卿一見了他便覺降火去燥,心靜如水。
不時,倆人離得近了,相對而立, 彼此又是相視笑了。
楚辰道:「這稱呼也要改改了, 以後卻是要稱卿卿姑娘為顧大小姐了。」
卿卿搖頭又搖手,笑道:「不不不,別那麼叫,大公子若不嫌棄, 就叫我卿卿就好,又簡單,又親切。」
楚辰極是開懷,「怎會嫌棄, 卿卿姑娘說笑了, 那……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說著微微一禮。卿卿點頭, 一福,也回了一禮,這時只聽楚辰問道:「小兔安安近來可好?」
卿卿應聲,「好著呢,每日能吃能睡的。」
楚辰笑笑,「那便好。」這時從懷中拿出一塊系了繩的紅玉,遞到卿卿面前。
「聽說安安的這玉丟了,卿卿姑娘找了很久。」
「唔!」
卿卿立時接過,拿著看來看去,只見這玉和原來小兔安安身上戴的那塊一模一樣。少女當下又驚又喜。
「大公子找到的?我那般找都沒找到誒!」
楚辰搖頭,「卻是另一塊。」
「唔……另一塊!」
楚辰微笑,「我見卿卿喜歡,便又為卿卿又打磨了一塊,只是我天資愚鈍,卻是這麼些天才做好,還望卿卿莫要笑話。」
「唔!」小姑娘驚了,「大公子的意思是說這個和那個都是大公子親手打磨的?」
楚辰應聲點頭,「卻是獻醜了。」
「哇!大公子太厲害了!」
卿卿盯著手中的紅玉,眼睛都不轉了,那玉晶瑩剔透,是一個六瓣花形,只有半個小指那般大,煞是好看,關鍵是竟然和上一塊無論是大小,還是紋路都是一模一樣的。
而且它這般的小巧,精緻,要多細心,要花多少時日,多少功夫能研磨成?他到底是有多喜歡那隻小兔!竟然親自給那小兔研磨玉石戴!
小姑娘瞧著,欣喜的不得了,忍不住道:「大公就這手藝,還說自己蠢笨,有你這麼自謙的嘛?」
楚辰搖頭笑了。
卿卿把那紅玉一把攥入手心,揚著頭,滿是信心,笑嘻嘻地瞧望著他道:「多謝大公子!大公子放心,我發誓這回一定好好保護此玉!再也不把它弄丟了!若是還沒保護好,我就,我就打我十個耳光!二……二十個也行!」
那楚辰聽得心一顫,笑容立馬就收了回去,但隨即無奈搖頭,笑了,而後他上前一步,輕輕扶住小姑娘的肩膀,瞧望著她的眼睛,溫聲道:「我不要卿卿傷害自己,哪怕是微微的一點點。卿卿丟了一顆,我便為卿卿研磨一顆,丟了十顆,我便為卿卿研磨十顆,只要卿卿還喜歡,沒有厭棄,卿卿要多少,我便為卿卿做多少。」
「唔,大公子……」
卿卿望著楚辰的眼睛。他眸光溫和地好像能融化那冬日裡的白雪。
小姑娘使勁兒點頭,「謝謝大公子,大公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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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廊外,楚卓一身黑色披風,長身玉立在梨花樹下,瞧著不遠處的二人,看著小姑娘璀璨的笑容,心微微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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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堯知設宴,款待兄弟二人。
三人從小一起長大,年齡相仿,顧堯知與楚辰同歲,楚辰略大他幾月,倆人皆是年長楚卓兩歲。
宴席上,一切依舊,並無甚大變化。
到了傍晚,兄弟兩人別了摯友,離開顧府,出了大門,遙望著各自的馬車。
楚卓微微一笑,「華燈初上,景色頗宜,兄長可有雅興與我徜徉漫步。」
「好。」
楚辰點頭答應,知會了隨從。
倆人這便沿街走了起來。
但走了許久,卻是誰也沒說話,直到一個哭唧唧的男童追著前頭的哥哥,叫嚷著從倆人身旁經過,倆人瞧著都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這笑過之後,楚辰率先開了口。
「三弟今日有心事?」
「啊。」
楚卓應了一聲,那聲音聽起來依舊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但而後也便開門見山了。
「兄長喜歡顧卿卿?」
楚辰略漸了腳步,「我便知道三弟是要問這個。」
楚卓道:「說來慚愧,今日,不巧看見了。」
楚辰點頭,「我知道。」
今日那會兒與卿卿分開,他看到了一個身影,像極了楚卓,斷他是看到了。
「那麼是麼?」
少年心中已然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了,卻還是問了第二次。
楚辰應了聲,「對,我傾慕卿卿姑娘已久,很喜歡她,不瞞三弟,昔日我去薊城,其實便是聽說她出了事,前去相尋,但錯過了。」
楚卓唇角微微勾起,「想不到兄長這般癡情。」
楚辰垂頭笑了,而後又瞧向楚卓,「我與卿卿姑娘淵源不淺,實則一年前在香山也並非初見,我卻是很早很早以前,便認識了她。」
「哦?是什麼時候?」
楚辰沒回答,卻是繼續說起了別的,「昔日她既是你的通房侍婢,為兄就是再喜歡,也斷然不會奪你所愛,便只求能與她做個朋友。」
「但現在呢?」
「現在……」
楚卓問著,停了腳步。楚辰也隨著停了。
楚辰沒說下去。楚卓看了看他,替他說了出來,「現在,兄長想爭取一下。」
楚辰點了頭,「你我應該遵循卿卿姑娘的內心,給她時間,讓她自己選擇,莫要勉強於她。」
楚卓嘴角微動,這時抬了步,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她不心悅我,兄長的機會很大啊。」
「三弟有什麼打算?」
「沒什麼打算。」
楚卓扯唇,無所謂地笑了一笑,而後回身,微一皺眉,兩根手指敲了敲頭,「先回去睡一覺。」
楚辰搖頭笑了,而後跟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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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少年確實是回去洗了澡,便躺下了,可根本就沒睡著。他腦中想著卿卿,想她和他在一起時的樣子,又想她白日裡和楚辰在一起時的樣子。他覺得自己好像從來都沒見她那麼心悅地笑過。
翻來覆去到了深更半夜,楚卓實在是清醒,睡不著,後來便起身披了衣服,去院中轉了轉,但也不知怎麼,就出了棲鳳軒。
夜晚,府內極靜,隻偶爾傳來巡邏士兵的腳步聲。楚卓也沒打燈籠,就著夜色和路燈一路毫無目的地走著。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恍惚回神兒,卻見四周的燈籠都沒了。少年看了看,才辨出了地方,原來自己胡亂地走,竟然不知不覺間到了冷院。
一陣涼風吹過,他裹了裹披風,剛要返回,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仿佛嘶吼,仿佛□□,總歸是痛苦的。
少年腳步略停,這時朝著那片冷院望瞭望,恍惚想起十歲那年,他曾在水牢之中,砍掉了一個十惡不赦之人的手臂。
那是他第一次傷人。父王在身邊陪伴,一次次鼓舞著他……
一陣冷風襲來,吹動楚卓的衣衫,也將他吹的回了神兒。他動了腳步,返了回去,這時腦中又想起了楚辰,想起了卿卿。
當夜,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時候才睡著的。
第二日,軍營有事,楚卓早早地去了,處理之後,第一反應便又是想往顧府奔,但想過之後,很快又作罷了。
可剛作罷,便又反了悔,但這時卻是接到了王府的來信兒,母妃不知怎地暈倒了。
楚卓聽聞後,心一驚,立時便馬不停蹄地趕了回去……
所幸母妃並無大礙。
接著他便留在了母親身旁侍疾,陪伴了母妃許久,但在那端藥喂水來回走動的不經意間,卻恍惚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那東西在抽屜中,是一個白色紙包,之所以引起了楚卓的注意,卻是因為此物與他那次在卿卿房中發現的藥包極是相似。
少年隔著紙摸了摸,辨出了其中是碎末,也便知道裡頭的多半是藥了。
處於好奇,他當下便把那藥包打了開,但這一看心更是一驚。
裡頭之物乃褐色粉末,竟然與他那日在卿卿房中發現的藥一模一樣。
楚卓甚感不安。想了想,當下便包好了那藥包,而後悄無聲息地揣進了懷中。
再之後,他出了母親寢居,便去了宋大夫那。
「宋大夫瞧瞧這是什麼藥?」
楚卓說著便把東西遞給了他。
那宋大夫極是恭敬,亦極是認真。
他聞著瞧著看了好一會兒,恭敬施禮,稟報導:「回世子,此乃避孕散。」
楚卓劍眉一蹙,雖然直覺知道此物與卿卿那物乃一種,但他實在不敢相信,也不明白。
卿卿會服用此物,楚卓自然並不奇怪。
可他的母親,竟然也……
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