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小弟!」
「嘔……嘔……」
在咳嗽與連串作嘔中醒來,我差一點就嗆得再昏過去,好在能噴出體外的東西,之前就已經噴得差不多,現在只是不住的乾嘔,忍受那種彷彿要把整個胃部翻轉過來的難受。
朦朧中,我好像看到了什麼東西,彷彿我正被幾個人牢牢地抓住,四肢無法動彈,連些許掙扎都做不到;一隻不知是誰的手掌,捂在我口鼻之間,不讓我喊出呼救;而眼前彷彿有什麼東西,是我不想去看,但又被強逼著去看的東西,腦裡亂哄哄的一片,呼吸更是困難,心裡好像在瘋狂吶喊著些什麼,可是我卻聽不清楚,什麼也聽不清楚,只有那股像是要搗碎整個身體的嘔吐感覺,一波又一波地衝擊理智。
「嘔……嘔……」
幸好,一隻雪白柔皙的手掌,適時地給了我撫慰,不住輕拍我背後,將那劇烈的咳嗽與嘔吐給平復,把我的意識給拉回了現實世界,隨著眼前景象由模糊變為清晰,我也看清了那個一直守候在我床邊的女人。
「姊……姊姊?你一直守著我?」
「躺著別動,心燈先生說,你這次的內傷不輕,他雖然用禪定印法幫你調理內息,但還是要好好休養兩天才行。」
月櫻用一根絲帶把長髮盤繫在頭上,挽起衣袖,露出雪白的玉臂,從旁邊的臉盆幫我打水洗臉,熟練而俐落的動作,讓我感到一股久違的懷念,彷彿回到當年她雲英未嫁時,照料染風寒發燒的我,一晝夜守在床邊,不眠不休的情景。
「姊,我口好干……」
「胸口的感覺好點了嗎?如果氣息順了,才可以喝水,這杯茶你慢慢喝,別嗆著,我另外幫你熬了湯,一會兒你先喝著,再躺下多睡一天,養養精神。」
月櫻身上傳來淡淡的血腥味,那是我昏迷前大口噴灑上她衣裙的結果;從那鬢髮散亂、額上見汗的憔悴容顏,可見我昏迷的這段時間裡,她也並不好過,直到我清醒過來,她緊蹙的娥眉才展放歡顏。
而在我喝茶被嗆到,咳嗽出聲,她輕輕拍著我後背時,我才留意到,月櫻手掌上真的在煥發柔和白光,被這片白光灑照過的部位,不適感覺頓時減輕。當咳嗽停住,我反手握住她掌心,很訝異地問她,為什麼會使用回復咒文?
「在金雀花聯邦呆久了,上慈航靜殿的機會很多,萊恩建議我學一點防身技巧,我……笨手笨腳的,學不會什麼上乘武術,就學一些照顧人的光明系魔法了,你別笑啊,我知道自己這方面沒天份的……」
「傻姊姊,學光明系魔法不靠天份,只有天資聰穎、心靈不純潔的人,練一輩子也練不出東西的。」
月櫻似乎對自己笨拙地使用回復咒文一事,感到相當羞赧,一直要我別用這取笑她;我則是覺得這很有趣,因為光明系魔法七成以上都是向神明借力,如果心靈不夠純淨,又不肯花長時間去練習,那借上半天也只能借到個屁,所以修練光明系魔法失敗的人,轉投黑暗系魔法的例子比比皆是,但月櫻……她似乎在這方面頗有天份。
想想也覺得好笑,這麼一名女神般的美麗姊姊,為什麼我夢裡會有那樣的聯想?什麼黑暗?什麼烏雲?這樣子的杞人憂天,真是可笑之至。
「心燈先生說,你的情形很怪異,他從所未見,要好好思索一下才能對症下藥,在那之前,要你安心休息,別急著練功。」
「去,事前說他保證沒事,事後放這種馬後炮,說什麼都是他在說……」
「其實,我也有責任,如果不是我也鼓勵你嘗試,也不會把你害成這樣。」
「這是老毛病,從小就這樣了,每次要練功,就會嘔血嘔得亂七八糟的,然後病上好一陣子,搞得身體越來越弱,最後只好放棄。」
這次能甦醒得這麼快,心燈居士果然有一手,不然以往起碼得昏去三天。可是這個排斥好像只針對玄武真功,不然為什麼在南蠻修練獸王拳就可以沒事?然而,總記得小時候是練什麼就吐什麼,連那麼天才的變態老爸都束手無策,所以我才放棄練武的……
「奇怪,以前我照顧你的時候,你雖然總是偷懶貪玩,不肯學伯父的技藝,但不記得你有這樣的病啊。」
「……誰知道,時間太久了,對那時候的事情,我很多都只有個模糊印象,記不得了。」
有那麼一瞬間,月櫻露出了淡淡的憂傷表情,我不太敢肯定,想要再問,她已經起身去取來湯。我有點困惑,不知道她愁容的理由,是我剛剛說錯了什麼嗎?還是……月櫻她想起了什麼?
忘記……是月櫻想起了那個對她失約的男人嗎?那個沒有能好好守護公主的騎士?
這個念頭讓我相當不愉快,而當月櫻把湯端來,我一口一口地啜飲著那濃郁而苦味的湯汁時,儘管月櫻就在我面前,但我心情實在高興不起來,反而給嗆了一下。
「咳、咳……」
「怎麼了?嗆著了嗎?沒大礙吧?」
月櫻急惶地靠過來,坐上床沿,輕拍我背部,卻渾沒發現胸口的春光乍現。
從她下垂的領口,我看到了一片雪白的胸部,裡面的胸衣包裹著她飽滿的**。我稍微調整角度,略顯大的胸衣,遮擋不住她白皙的胸部,從我瞥去的角度,簡直可以一覽無餘。
見著這幕美景,我色心頓起,可是才要進行偷香竊玉之舉,月櫻就已經察覺,輕輕巧巧的一挪身,整個躲了過去。
「小弟。」
月櫻的嗔怪,讓我只能放棄蠢蠢欲動的慾望,畢竟面對一名諄諄告誡我注意身體、別貪圖短暫淫樂的女性,我除了低頭認錯,還有什麼好說?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我還沒有來得及找阿雪問話,確認一下昨天的狀況,茅延安就來接我上班,路上也順道解釋一些事。
關於三日內練武有成的命令,國王陛下不會再宣召我進宮詢問,原因是茅延安扛起了善後責任,昨夜請動心燈居士親自入宮向國王陛下解釋,由於體質問題,我已練武失敗。
光之神宮的大人物親臨皇宮,我們那個全無骨氣可言的國王,險些從人家的帽子一直膜拜到腳底土地,最後心燈居士被迫留下,為國王陛下講解養生之道,順便接受國宴款待。
另外,今天首要面對的大事,則是索藍西亞的奇襲事件。
索藍西亞在我國境內發動突擊隊,想要綁架優秀匠師一事,假如不是因為發生在這種時候,一定會釀成巨大問題,因為這群精靈誰不好惹,偏偏惹到冷翎蘭的頭上,以這女強人的剛烈個性,哪有不強力反擊的道理?
「現在這種情形……大概會私底下暗鬥好一陣子吧。那票精靈看起來斯文,其實是最擅長搞這些外交鬥爭的種族了。」
茅延安的評估其來有自。索藍西亞的文化,與其歷史一樣是悠遠流傳。與人類的歷史不同,他們除了之間曾幾次受外敵入侵,或是遇到世界大戰級數的危機,因而面臨傳承危機外,他們從來不曾發生過內鬥或是叛亂,這點倒稱得上是相當優雅而高智能的種族。
不過,儘管愛好自然與和平,卻不代表他們對於其它的人形種族,也有同樣熱愛。長年與人類、獸人、矮人明爭暗鬥,相互爭奪生存權利,他們早就磨練出了一套以典雅的儀態,洗鏈地幹著齷齪事的本領。
「即使同樣手染污泥,精靈仍然會比人類優雅百倍。」
這是索藍西亞的自負,也許羅賽塔的矮人們,會咧著大嘴嘲笑,不過至少從阿里布達、伊斯塔、金雀花聯邦這三個人類大國的角度來看,確實沒什麼資格說精靈卑鄙,因為那句索藍西亞格言的背後,還包含另一個意義:精靈的手即使染黑,也只是染著污泥,絕不會像人類那樣染上污血。
「總之呢,剛剛收到的消息是,索藍西亞……不,倫斐爾王子要舉行公開會議,向各國交代一些事務。」
我興味索然地答道:「喔,萊恩和翎蘭臭婊很努力嘛,終於逼得索藍西亞點頭了,不過,該不會是在會議上說一堆慢條斯理,有等於沒有的狗屁東西吧?」
「不管會說什麼,精靈們的發言都是慢條斯理、長篇大論,但是這一次能逼得索藍西亞點頭,放棄與伊斯塔聯合,最大功臣其實不是萊恩和冷二公主,而是賢侄你喔。」
「那是我用慘痛代價換來的……」
確實,如果沒有我適時地出現在那裡,那票精靈可能早就完成了綁架的工作,揚長而去,冷翎蘭就算知道敵人身份,也很難下手查辦……當然另一個可能,是織芝被迫施展她未算上乘的武技,打一場勝敗難料,卻肯定雙方傷亡慘重的戰役。但不管怎麼樣,不可能把倫斐爾給逼出來,自然也不會把索藍西亞逼到這個不能再隱身暗處的處境。
「如果倫斐爾不露面,這個會談就有得拖了,尤其是前陣子本來有消息,索藍西亞已經和伊斯塔交涉,要聯手搞砸這個會議……」
「什麼?他們不知道這樣子對他們沒好處嗎?」
「有時候,人們如果少拿了好處,那就會希望大家都沒好處可拿。如果這個和平會談成功,獲益最大的可不是索藍西亞和伊斯塔。」
「但沒有各國聯合的外力,伊斯塔不可能獨力壓倒黑龍會,取回那些失竊的技術啊?」
「問題是,如果借助諸國外力,壓倒黑龍會之後,各國一起分杯羹,機密更沒可能守住,一樣不划算啊。」
有時候,我常常以為自己的思考夠現實、夠殘酷,不過最近這個月以來,我卻常常發現所謂的現實,遠比我料想中更要殘酷。殘酷的理由,不是人們為了現實,作出冷血卻明智的取捨抉擇,而是他們明知道這條路的盡頭是死地,卻仍開心地摟抱著滾下去;最無奈的事,就是我無力改變這一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拉住我,陪這群蠢蛋一起走向毀滅盡頭。
「很殘酷是不是?明明大敵就在眼前,人們卻為著種種理由爭權奪利,最後步向滅亡。」
茅延安笑道:「其實每個生物的天性裡頭,都有著自滅的傾向,或多或少而已。你和月櫻夫人不也是嗎?明明知道這麼偷情的後果,會像飛蛾撲火一樣,但你們仍然克制不住地去做了,從這一點說起來,賢侄你與那些蠢蛋並沒有好到哪裡去啊。」
「你不要每次都那麼看穿我心思行不行?聽你的口氣,好像存心看著我完蛋一樣,我現在心情非常惡劣,你少惹我。」
心情不佳是事實,即使心情很好,我也很討厭精靈一族做事的繁瑣風格,那種斯文溫吞的排場,每一分一秒都在耗著我的耐性。
果不其然,我和茅延安一進入會場,看看那個鍍上一層雪亮白銀的高台、看看那些用不去皮籐枝交纏組成的擺設,典型的索藍西亞風格,高貴而不見奢華之氣,但看在我眼中,這份高雅卻總帶著幾絲虛偽氣息。
會場內已經聚集了很多人。索藍西亞的王子要發表重大宣言,卻又沒人知道他要說些什麼,這自然引得眾人議論紛紛,而談得最多的,就是有關倫斐爾的資料。
精靈們除了給人高貴感覺之外,神秘氣質也是一個既定印象,而倫斐爾更是索藍西亞的一號神秘人物,自從他開始逐步接掌索藍西亞政務後,各國均盼與這位極有可能成為下任索藍西亞王的精靈貴公子接觸,但他卻一反精靈貴族的常態,鮮少出席各種宴會,熱衷於文化研究,不時外出旅遊、打獵,令外人很難見到他的面。
索藍西亞的王室與軍部,對這位二王子的保密措施,甚至比大王子……甚至國王本人還要周密,周圍各國的情報部門,使盡全力去打探消息,也只能得到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報:倫斐爾·格蘭納斯·斯特丁愛好東方文化,因此並不討其父王的歡心。
本來外人還很難理解,為何索藍西亞對這名二王子如此保密,直到三年前,向來精於射箭、魔法,卻因為沒有強力騎兵,總在戰場上吃虧的索藍西亞,冒出一支「疾風」騎兵團,在倫斐爾的統帥下,在一夜間消滅了為禍索藍西亞東北的蠻族馬賊,盡顯卓越的軍事天份,這才驚動四方,從此得在戰場上提防一群精靈神射手組成的騎兵團。
當我和茅延安進入會場,眾人議論紛紛的話題,登時轉移到我們身上。由於被萊恩當成「自己人」的緣故,這段時間我們與萊恩走得很近,身價水漲船高,自然也成為注目的焦點。
在喜歡論人長短的這個精神層面上,政客和狗仔隊記者實在沒什麼差別,事實上,右側那邊還真的有幾家報社,派人來採訪這次索藍西亞王子的公開宣言。
「賢侄,你猜……不,不用猜,你希望倫斐爾等一下上台,會宣佈索藍西亞正式加入這次的國際和平聯盟嗎?」
「不知道,那是萊恩和翎蘭臭婊的事,與我無關。」
話是這樣講,但我仍然希望事情朝對萊恩有利的方向發展,畢竟,這次聯盟已經拖了這麼久,如果協議不成,萊恩的地位受到影響,對月櫻也沒有好處。
「索藍西亞二王子倫斐爾·格蘭納斯·斯特丁到。」
在年老司儀長長的宣告聲中,倫斐爾從門口進入,身後沒有半個隨從,筆直地走向雪亮的白銀高台,他的長披風潔亮如雪,拖在長長的紅地毯上,尤其顯眼,特別是他本身那帶有王侯貴氣的俊秀容顏,看上去猶如鶴立雞群般的搶眼,從現身開始,就成為全場注目的焦點。
「賢侄,你覺得怎樣?倫斐爾可是索藍西亞出了名的美男子喔,可惜青書不在,不然兩個人並肩站在一起,全場的女性都要尖叫了。」
「是啊,尖叫完以後,他們會被全場男性分屍。如果讓這兩個孽畜繼續存活,那我們以後哪還有妞泡?照進化論的觀點,我們豈不是要被淘汰滅種了?」
「有差嗎?你執行繁殖動作的時候,幾時問過雌性生命體的意願了?」
「說得倒也是。」
談話間,倫斐爾已經上了發言台,我和茅延安對看著聳聳肩,預備承受一篇亢長而繁瑣的精靈式演講,不過,入耳的第一句話,卻讓人有些吃驚。
「在場的各國重臣、要人,我是索藍西亞第二王子、騎兵總司令,倫斐爾·格蘭納斯·斯特丁,今天來到這裡,是為了有重大消息要宣佈,為了不耽誤各位的時間,我們就直接進入主題吧。」
很難得,精靈們的種族歧視相當有名,平時幾乎是不屑與別的種族多說話,不過上了講台,卻往往像轉了死性一樣,說得滔滔不絕,倫斐爾如此開門見山,他究竟是精靈中的怪人?亦或者是種族歧視太嚴重了呢?
「這次我由索藍西亞前來薩拉,是為了視察國際和平聯盟的成敗,這件事情的關係重大,我觀察多日,始終不能作出最後決定,不過,前日的一件事,讓我有了覺悟,作出了最後決定……」
五大國之一的索藍西亞,即將正式表明態度,全場的人們幾乎是屏住氣息在等待,但也有少部分知道內情的人,顯得相當輕鬆,包括金雀花聯邦、阿里布達的首腦在內,好像早已知道倫斐爾會說些什麼。
可是,我卻感覺有點古怪。
(奇怪,偷襲山莊的陰謀事件,是索藍西亞的大醜聞,既然決定把這樁醜聞遮起來,為什麼還要特別提個尾巴?)
當我正為這問題所困惑,倫斐爾搶先開口,「這件影響我決定的事,想來在座的各位多少有點耳聞,卻所知不多,而我現在就來解答各位的疑惑。」
(不好!這個精靈王子豁出去了!)
在倫斐爾開口之前,我先一步洞悉了他的想法,可惜卻來不及做些什麼。在接下來的一刻鐘裡面,倫斐爾像是回復了一個精靈在演說台上滔滔不絕的口才,大曝日前索藍西亞特種部隊奇襲山莊的內幕,說到激動處,用力捶打桌面,慷慨激昂的模樣,讓人簡直不敢相信他是為精靈王子。
這些不為人知的內幕,化作一陣陣無聲的波浪,震驚著在場眾人。由於局面太過怪異,除了我與茅延安之外,好像沒有人發現到,十多個形跡可疑的男人,悄悄地接近演講台,不知道要做些什麼,看他們小心翼翼的樣子,似乎是想要避免讓倫斐爾發現。
我察覺到這一點,卻不願出聲點醒,因為照目前的情形來看,如果這傢伙就這麼被人暗殺幹掉,我會非常開心。
倫斐爾所說的內容,並不只是單純敘述事實,相反地,他憤怒地痛斥索藍西亞精靈墮落若此,因為請不到一流匠師回國,居然使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除此之外,他也高分貝譴責本身的無能與督導不周。
「……如果不是我的統領無方,索藍西亞的軍人不會做出這種事,這是我不能迴避的過錯。」倫斐爾說得激動,居然做了一個超乎想像的動作。他雙手抓住絲質襯衫的前襟,往兩旁一扯,一排黃金鈕扣應聲崩落,襯衫也變成了一片碎布,露出了裡頭結實精壯的胸膛。
「嘩哇~~~~!」精靈王子當眾露胸,這並不是說他有暴露狂,相反地,他所裸露出來的東西,令全場再一次嘩然出聲。
一條神態猙獰的兇猛青龍,從肩膀開始,栩栩如生地紋在倫斐爾的背上,而在他精壯胸膛的下方,一條長長的白布,在小腹上來回纏裹了十多圈;白布中好像插著什麼,從形狀看來,似乎是一把竹柄的小刀。
坦露胸膛、青龍紋身、白巾纏腹、小刀貼腰,再配合上那一套長褲打扮,在我們這種在外頭跑過江湖、見過世面的追跡者來說,很容易就聯想到一樣東西,而他之後說的話,更證實了這個猜測。
「我倫斐爾身為社團……不,疾風騎士團的扛把子,能在索藍西亞屹立不搖,靠的就是三樣東西:夠狠,講義氣,兄弟多。」
說著這些話的倫斐爾,彷彿從拘束中回復了本來性格,眉飛色舞,與剛才的斯文模樣相比,更煥發著他的領袖魅力。
「沒有能夠教好小弟,這是我的過失,等我回到索藍西亞,就會開香堂、照家**處,給阿里布達王國一個交代,不過,男子漢大丈夫,講的是公道,有人想要藉著這個錯誤,來勒索我們什麼,這點我不會屈服,也絕不會和意圖做出這種行為的人共事,所以我在此宣佈,索藍西亞將恥於加入國際和平聯盟。」
擲地有聲的一席話,充分表達了本身的立場,但精靈王子的流氓形象,給人們太強烈的衝擊,相形之下,不加入和平聯盟一事,已經不算什麼了。
「大叔,照現在的情形來看,所謂的東方文化是……」
「大概是極道文化,或是黑幫故事看太多了吧。」
「你之前說……所有的精靈都很高貴典雅?翩翩有風度?」
「混黑社會的精靈例外吧,江湖生涯是個大染缸啊……」
彷彿與我們的談論相呼應,把整件事情交代清楚的倫斐爾,要在台上做最後的總結。
「錚!」一聲清亮聲響,倫斐爾拔出了腰間的小刀,把右手平放在講台上,厲聲說道:「作錯要認,被打要立正,我一向是這麼教小弟的。今天是由於我管教無方,小弟們才會不守社團的規矩,胡作非為,為了表達歉意,我要切下小指以示負責。」
這話不是單純說說而已,倫斐爾說到做到,小刀就往右手小指斬下。雪亮的刀光驟閃,假如不是發生異變,我們幾乎就差點看到血光飛濺,染上講台的名場面。
或許是眾人都吃驚得傻了,忘記掉講台下面有一群偷偷靠近,蓄勢待發的鬼祟份子,在倫斐爾亮刀砍手指的剎那,這十多個精靈騎士紛紛躍上台去,擒抱住他們二王子的手臂,十多個人拉扯扭打成一團。
「殿下,王子殿下,請您三思啊。」
「不要攔我,我要切下手指以示負責。」
「殿下,您自重啊。」
「不要阻攔我!」
「殿下!」
「喔喔喔喔~~~~」
索藍西亞二王子的當眾宣告,透過各國的傳訊系統、阿里布達的報社,掀起了最大規模的政治風暴。
一般的市井小民,對於倫斐爾其人其行,感到高度興趣,畢竟索藍西亞立國以來,背上有青龍紋身、做事充滿極道硬派風格,自稱社團扛把子的精靈王子,恐怕只有這麼空前絕後的一個。
不過,仍然留在薩拉的各國使臣,就不得不面對索藍西亞表態後,所造成的國際局勢變化了。
倫斐爾的發言,並不只是代表了他的個人意志,而是有索藍西亞的政治背書,從索藍西亞本國沒有發表任何聲明的情形來看,也許他們國王確實不喜愛這個兒子的「嗜好」,但卻對他的決定百分百支持。
情勢驟然演變成這樣,對我方……至少對萊恩這一邊,相當不利。茅延安與我討論時,也為此大大稱讚倫斐爾粗中帶細的厲害心計。
「……這個黑道王子很不簡單啊,雖然這樣的發言,是他本來的個性與作風,但他卻選擇了一個最適當的揭露點,讓索藍西亞本來因為襲擊行動失敗,趨於劣勢的地位,一下子被逆轉過來,嘿嘿,本來作錯事的可是他們,現在卻成了英雄……不過,為什麼他們敢冒風險,主動拒絕金雀花聯邦呢?」
「這個由我來回答吧。」
我和茅延安正坐在快速行駛的馬車上,卻忽然聽見一個不屬於我們的聲音,跟著眼前一花,車門驟開驟關,一個人出現在我們面前。雖然是以絕頂輕功掠入,不過姿態卻顯得很悠閒,彷彿他一開始就已經坐在那裡,與我們談了這些麼久的話。
「你……你是……」
我沒法擺出像茅延安那樣的從容態度,因為我沒有墨鏡可以遮掩目光,也因為我想不到,這位光之神宮的第三號人物,心燈居士,這麼強行登車,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