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網頁瀏覽器,和緩緩旋轉的3G。
她只能耐著性子先戳開網頁,找到渣浪博客官網,再註冊帳號。她上一世混跡粉圈的ID叫『上天摘星星給你』,此時繼續沿用,註冊成功後迫不及待搜索岑風的名字。
一搜,還真有。
博客名就叫「岑風」,頭像也是他的照片。放大了看,是他在練習室跳舞的照片,穿著黑背心戴著帽子,身材頎長又勁瘦,手臂線條漂亮,尖削下頜上還掛著汗珠。
他看著地面,鎖骨籠在陰影中,順著黑色背心一路蜿蜒至深處,整個人顯得張力十足,又A又欲。
許摘星差點當場表演一個鼻血噴射。
怎麼回事?!這是什麼時候的照片?她怎麼從來沒看到過?!這個時候的哥哥還沒成年啊臥槽,這麼A的嗎?!
岑風後來出道走的是溫柔路線,穿著打扮也十分保守,毫不露骨。反倒是隊長兼C位的尹暢走的是酷A人設,時不時露個腹肌送福利。
以前就有團粉開玩笑問,岑風是把隊友們的衣服都穿在自己身上了嗎?
這差別也太大了。
S-Star出道後,之前的博客都註銷了,許摘星去關注岑風的時候,就已經只有微博和ins。
這些可都是獨家照片啊!快點下載下來保存起來!
許摘星捧著手機足足看了五分鐘才緩過神,抬頭時鬼鬼祟祟看了看四周。很好,沒有人發現,她的寶貝暫時還只是她一個人的!
發完花癡,趕緊點開愛豆的博客首頁。
最新一篇博文,已經是大半年前了。標題是《吃晚飯》,博文內容只有一張照片,是花壇邊上的幾隻小花貓,湊在一堆吃碗裡的貓糧。
應是黃昏,光線朦朧,花壇綠植正盛,落日透過枝葉罅隙投在地面,映出地上半抹清瘦影子。
再往前翻,就是他平時訓練的一些照片和記錄。很少,博客總共也就十來條,最早的一條是兩年前,他拍了一張練習生大樓的照片,寫了一句「新的開始」。
下面的留言很少,只有一些路人留下一兩句「路過」。
兩年前,是他剛簽約練習生的時候,獨自一人來到陌生的城市,懷揣著忐忑與希望,相信將來會更好。
許摘星一開始還有心思花癡這些照片,看到後面,就只剩下難過。
這樣溫暖的少年,會對未來懷有憧憬和期望,會每天傍晚喂流浪貓。是經歷了什麼,才在這短短兩年時間內,變成了她前不久看到的那個冷漠孤僻的模樣。
她恨不得現在立馬生出一雙翅膀飛到B市,把人從那個煉獄中救出來。
許摘星飯也吃不下了,拒絕了程佑她們一起回教室的要求,獨自一人跑到籃球場後邊,掏出手機給許延打電話。
新公司上路,許延估計挺忙的,足足打了三遍才有人接。
聽聲音果然也在忙,有些嘈雜:「摘星,什麼事兒?」
許摘星怕耽誤他,趕緊道:「哥,你去問岑風了嗎?就是策劃書最後一頁我用紅筆劃掉的那個名字,你去找他了嗎?他答應簽辰星了嗎?」
許延跟助理吩咐了兩句,才拿著手機走遠一些,聲音也清晰起來:「派人去過了,他不願意。」
許摘星一愣:「派人?你沒去啊?」
許延笑:「我哪有時間,我讓助理去的。」
許摘星急道:「那……那他怎麼說的啊?為什麼不簽啊?是不是合同他有意見啊?」
那頭頓了頓,許延語氣探究:「你跟這個岑風很熟?這麼關心他。」
許摘星吶吶的:「我這不是……不想公司失去一個好苗子嘛。你助理有沒有跟你說,他是不是長得超帥,唱歌超好聽?!」
許延笑了笑,不知道有沒有聽出她的敷衍,但也沒拆穿:「苗子是個好苗子,但他態度很排斥,助理回來跟我說,他說明情況後,對方就回了他兩個字,『不簽』。任憑他再怎麼勸,多一個字都沒有。」
許摘星雖然早就料到這個局面,但剛才看了岑風的博客,更加直接地了解了他這兩年來的變化,真是一刻也等不住了。
哀求許延:「哥,你再去一次吧。你親自去,拿出誠意來,你跟他說,只要他願意簽辰星,我們幫他付違約金,他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
等她說完,許延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說的這是簽藝人還是做慈善?」
許摘星快哭了,聲音都哽咽:「求你了哥,就當我借你的錢。賠的違約金,他提的條件折算成等價現金,等我畢業了來公司工作,我一定成倍還給你,我求你了。」
那頭有人在喊許總,許延應了一聲,頭疼地嘆氣:「行,今天忙完了我就親自去一趟,成了吧?」
許摘星眼眶發熱:「謝謝哥,哥你最好了!」
掛了電話,許摘星又獨自一人在籃球場後邊坐了很久。她拿著手機,看著半年前那條最新的博客,點開評論區,字打了又刪,刪了又打,一直到下午上課鈴響起,才終於發出了一條評論。
——「要像小貓一樣按時吃飯呀~!」
太大的願望都是奢求,她現在只希望他能按時吃飯,照顧好自己。
有了這麼一茬,許摘星整個下午都鬱鬱寡歡,課也沒聽進去,放學後就開始等許延的電話。吃飯的時候許母看她那著急坐不住的樣子,還問她是不是屁股長瘡了。
她這頭等得急不可耐,許延那頭倒也不是故意拖延,公司事情一忙完他就開車出發,又遇到晚高峰,堵了會兒車,到達目的地時正是夜市繁華的時候。
雖是冬天,逛夜市的人卻不少,整條街顯出鬧哄哄的熱鬧來,他一眼就看見站在拐角處彈琴的少年。
只是一眼,許延就不由得感嘆,難怪自己那個小堂妹如此上心,這個少年的氣質實在是太出眾了。
在這樣充滿煙火氣的喧鬧俗世中,唯他所立之地不似人間。
許延覺得他都不用做什麼,這樣的氣質,只需要往舞台上一站,就會有無數粉絲為他奮不顧身搖旗吶喊。
他之前沒當回事的漫不經心被濃濃的興趣取代,穿過人行道走到岑風身邊時,他抱著吉正在唱歌。
許延沒打擾他,等他唱完一首才掏出兩百塊錢放進他面前的吉他盒裡。
岑風沒說話,仍垂著眸,微微點了下頭,算作道謝示意。手指撥動琴弦,又要唱下一首歌。
許延笑吟吟開口:「你聲音很不錯,唱歌很好聽。」
他看到眼前的少年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
許延知道在這樣的人面前,迂迴賣關子反而會拉低好感,於是直接道:「我的助理來找過你,你拒絕了他。」
少年終於抬頭,濃密睫毛覆在眼瞼,更顯得陰影濃鬱。
許延終於知道他身上那種與眾不同的氣質來自哪裡。
他的眼睛,空無一物,像覆滿火山灰的山頭,白茫茫一片毫無生機,只有無欲無求的厭世感。
真神奇,這個年紀的少年,怎麼會有這樣的氣質。
許延笑意友善,拿出自己的名片遞過去:「你好,我叫許延,辰星娛樂的總經理。我和我的公司都很欣賞你。你不必急著拒絕,可以先聽聽我給出的條件。」
他這番話說得很有誠意,凡是有心在這個圈子發展的人,絕不會拒絕。
可岑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沒有接名片,連神情都毫無變化,只是眼底漠然的抗拒更濃,聲音冷得像寒冰:「不簽。」
說完這句話,他俯身拿起吉他套,裝好吉他,轉身就走。
許延頭疼,想到小堂妹的交代,抬步跟上去:「你和中天的違約金我們願意幫你墊付,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加在合同裡。辰星的誠意很足,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
少年腳步一頓,回過頭來。
許延正一喜,就聽見他面無表情說:「別再來找我。」
不加掩飾的厭惡和抗拒。
許延知道沒機會了。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嘆了長長一口氣,轉身往回走。兜裡的手機震動起來。拿起來一看,是許摘星實在等不及,打電話過來詢問了。
許延無奈地接通:「喂。」
那頭迫不及待:「怎麼樣哥?你去找他了嗎?他怎麼說的?他答應了嗎?」
許延看了看岑風走遠的背影:「沒有。」他語氣無奈又感嘆,「全程就跟我說了兩句話,『不簽』,『別再來找我』。」
許摘星沉默了一下,聲音悶悶的:「我說的那些要求,你都跟他說了嗎?」
許延邊走邊道:「說了。但他態度很堅決,毫不客氣地拒絕了我。」他頓了頓,有點遺憾:「你的眼光是不錯,可惜被中天搶了先。」
許摘星說不出話來,隻覺心裡堵得慌。
為什麼啊?既然在那裡過得不開心,換個地方不好嗎?
是他不相信新公司的誠意,還是中天有什麼讓他堅持留下來的理由?
許延等了半天,沒聽到她說話,寬慰道:「人各有志,強求不來。也許是因為辰星剛剛創立,沒有名氣,等過幾年打出名聲,你再去簽他也來得及。」
許摘星還是不說話。
許延又說:「剛好打電話了,跟你說一下公司最近的情況,聽不聽?」
好半天,才聽到她有氣無力道:「聽。」
許延笑了笑,大概跟她說了一下,她策劃書上說的那幾個電視綜藝,他都已經開始在接洽了,但是辰星是新公司,老總又是剛畢業的新人,圈子裡大部分看不上,估計需要花一段時間才能拿下來。
至於她說的那幾個藝人,除了岑風,其他人在收到公司拋出的橄欖枝後基本都有簽約意向,最近正在商談合約,簽下的希望很大。
雖然許摘星現在只是個沒成年的高中生,但在許延眼裡,還是把她當做成熟的合作夥伴看待,細枝末葉都一一說給她聽。
末了,大概是為了逗她開心,笑著道:「還有個事兒,你名單裡那個在縣城餵豬的人,你上哪找到這麼個寶藏的?太有趣了。」
許摘星也笑:「他怎麼了?」
許延說:「他跟我派去的助理說,他不想出道,隻想餵豬。」
許摘星快笑死了:「你讓助理跟他說,他出道了也可以餵豬,以後還可以讓幾千萬網友直播看他餵豬。哥你可千萬得把這人磨下來,商業價值很大的。」
這可是幾年之後的直播界開山鼻祖,首代網紅王,許多明星的名氣都沒他大,火了一個時代。一開始是因為豬跑了,他去追豬的短視頻躥紅,後來開了直播,不僅直播養豬,還直播割豬草,煮豬食,賺了錢後直接盤下了養豬場。
主要是人長得帥,抱著豬食棍都像抱了把AK。
後來他還出了一個短片,叫《那些年,我追過的豬》,Youtube播放量第三。
許延笑著應了,許摘星又針對剛才聊到的一些問題說了些自己的想法,聊了接近一個小時才掛電話。
倒是讓心情沒那麼沉悶了。
她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又拿出手機登錄博客,點進岑風的首頁看了看。
什麼都沒有,一切如舊,她的評論靜靜躺在底下。
許摘星想了想,繼續在底下留言:
——「天黑啦,該睡覺了,不要熬夜呀,晚安~」
不要熬夜,按時吃飯,好好休息,健健康康。
這就是她對他全部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