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俊見了,緊張道“怎麼, 您又不願意我娶初錦了”
梅氏瞪兒子“不是我不願意, 是你小時候經常欺負初錦,我怕初錦不待見你”
盧俊被母親瞪得心虛, 心虛完了開始委屈,小聲嘀咕道“我哪有欺負她,都是二弟欺負她,我還替她撐腰來著。”
梅氏冷笑道“你才十七歲, 記性就開始不好了以前是誰隻想跟昭哥兒玩,初錦跟著便嫌棄人家就因為你惹哭初錦, 昭哥兒都與你置過多少氣,你還在我面前裝, 到底還想不想娶媳婦了”
盧俊想
他服軟道“以前是我不懂事,現在我懂事了,娘就幫幫我吧。”
梅氏當然要幫兒子, 昨晚她已經琢磨過要如何撮合兒子與初錦了。阿嬌那邊,以兩人、兩家的關系,梅氏並不擔心阿嬌、趙宴平會反對, 關鍵還在於初錦的態度。阿嬌夫妻倆都是疼女兒的,只要初錦點頭了, 這婚事八成就能定下來
那初錦為何要喜歡自己的兒子
梅氏的目光落到了兒子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越看越嫌棄。
盧俊被母親看得渾身不自在, 坐到母親下首問“您看什麼”
梅氏嘆道“我在想你有什麼能讓初錦另眼相看的長處,脾氣就不提了,初錦不厭惡你都是她大度,吟詩作詞你也不行,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一身好武藝。”還有一副繼承了相公的好皮囊,不過這話她就不說了,免得兒子自鳴得意。
武藝
盧俊頓覺無望,初錦整天待在內宅,他哪有機會在初錦面前顯露武藝
那晚套圈也算是個小本事,結果初錦神色淡淡的,並不稀罕。
梅氏想到一計,對兒子道“春暖花開,公子哥兒們都喜歡去鞠場蹴鞠,你不是最擅長踢球嗎,張羅兩支隊伍比一場,到時候我邀請你孟伯母、初錦一起去觀賽,你好好表現,初錦或許會看你順眼些。”
盧俊皺眉道“踢球踢得一身臭汗,她怎麼會喜歡”
梅氏道“你傻啊,你出再多的汗,初錦離得遠,她能看見什麼,倒是你踢得好,踢出個風流倜儻瀟灑過人,初錦可能就心動了。”
梅氏也曾有過豆蔻年華,知道小姑娘時期喜歡什麼,兒子的臉便是先天之利。
對於母親的計劃,盧俊半信半疑。
到了三月中旬,天氣暖和了,憋了一冬的公子哥們果然紛紛去鞠場活動筋骨。
蹴鞠之風從前朝就開始流行了,因為能強身健體,本朝也鼓勵男兒玩這個,寒門子弟自己收拾一片空地就能踢兩腳,朝廷也專門找了塊兒地方建成了鞠場,有什麼朝廷組織的比賽都在這裡舉行,沒有比賽的時候,誰想來玩,只要出錢包場就可,既健了身,還給朝廷創造了一比額外的收入。
盧俊是踢球高手,不用他湊上去,就有隊伍來邀請他了。
盧俊欣然應允,回家立即把日子告訴了母親,就在本月二十這日。
梅氏道“嗯,我明早就去問問你伯母。”
二十是難得的休沐日子,阿嬌本來想與趙宴平一起帶著孩子們去郊外踏青,梅氏突然來邀請她去看蹴鞠,從沒看過那玩意的阿嬌就來了興趣,得知是一群少年公子比賽,阿嬌心中一動,她要替女兒相看未來的夫婿,鞠場正是一個好地方啊。
“咱們可以去嗎”阿嬌比較擔心這個。
梅氏笑道“當然可以,劇場周圍設了觀看台,男客女客分開的,有的少年郎比賽,專門會請家裡的長輩、姐妹去捧場喝彩。這就跟戲園子似的,捧場的人越多,台上戲子唱得越帶勁兒。”
阿嬌懂了,應承道“那我帶昭哥兒、初錦、P哥兒一塊兒去。”
梅氏打趣她“隻帶孩子們,不要你們家官爺了”
阿嬌嗔她道“孩子們都快成親了,你少沒正經,回頭我問問他,他要去就一起,不去他自己找事情做。”
梅氏道“嗯,我也問問俊哥兒他爹,還有老太公。”
阿嬌驚訝道“老太公還喜歡看這個”
梅氏笑道“以前不喜歡,這不年紀大沒事做了,哪裡熱鬧他老人家就喜歡往哪裡去。”
阿嬌就還挺羨慕的,等她老了也有這份精神該多好。
傍晚,阿嬌在飯桌上宣布了這件事。
初錦眸光微轉,沒有太高興,但也沒說不去。
孟昭、趙P都願意,就剩趙宴平沒表態了。
阿嬌看著他。
趙宴平不喜歡熱鬧,他更想一家人安安靜靜地去踏青,可阿嬌與孩子們都這麼期待蹴鞠觀賽,他隻好點頭“一起去吧。”
夜裡,阿嬌靠著趙宴平,問他以前看過蹴鞠賽沒有。
趙宴平沒看過,生在村野,他很小就開始在地裡乾活,長大後有了各種責任,哪有蹴鞠的閑情逸致。到了京城,倒是能接觸到一些大戶人家玩的東西,可大理寺公務繁忙,宮裡大事小事也可能牽扯到自家,趙宴平還是沒空去看什麼熱鬧。
阿嬌捏捏他結實的胳膊,猜測道“你這麼高壯,若是練過,應該也會踢得很好。”
她也沒說什麼,趙宴平就是被捏起了一把火,一翻身,就把他無窮的力氣使到妻子身上了。
阿嬌氣息不穩地罵了他兩聲“不正經”,便也抱住了他。
三月二十這日,一家人坐了兩輛馬車來到了鞠場。
包場踢球要掏銀子,進去看戲也要掏錢,席位還分優劣,趙宴平與兩個兒子無所謂,準備替阿嬌娘倆買處必須官家女眷才能坐的位置。
他還沒掏錢,理國公府眾人也到了,分別是盧太公、盧侍郎、梅氏以及盧俊兄弟。
因為心事已經被爹娘戳破,看到初錦,盧俊就開始臉紅,故意躲在父親身後,不敢讓趙家人瞧見他的異樣。
初錦本想偷偷瞧他兩眼,這下倒好,看都看不見,更無須偷偷了。
“你倒是有雅興啊。”盧太公先諷了徒弟一頓,“大理寺這麼清閑了”
趙宴平慚愧地垂眸。
老太公面前,阿嬌都不敢替丈夫說話,初錦心疼親爹,軟聲對盧太公道“您別怪我爹爹,是我央著他來的,他天天忙案子,好不容易才得空一日。”
盧太公一聽,便又教訓趙宴平隻忙差事疏於陪伴兒女,不是好爹。
總之就是非要挑徒弟幾根刺。
這也是盧太公對自家兒孫曾孫的一貫態度,趙宴平剛拜師時師徒情分不深還沒這待遇,這幾年盧太公越來越把他當家裡兒孫看了。
趙宴平只能受著。
盧侍郎過去交銀子,趙宴平忙去爭,兩人都想出錢,盧太公看得心煩,幾兩銀子的事,至於嗎
最終還是趙宴平付的銀子,因為盧侍郎沒他力氣大,爭不過他。
阿嬌與梅氏都憋著笑,初錦也笑,忽然察覺一道視線,她倏地偏頭。
躲在母親身後的盧俊見了,立即縮回腦袋,只是他已經比梅氏高了,修長挺拔的少年郎非要縮頭縮腦的,反而成了此地無銀。
初錦猜不到他在躲什麼,默默地跟著長輩們進去了。
趙宴平等人去男客那邊了,阿嬌、梅氏、初錦與身邊的丫鬟坐在了女客觀賽台這邊,因為今日沒有比她們身份更高的官夫人,她們就坐了最好的位置。
場地中央已經站了二十多個年輕公子,一隊穿紅衣,一隊穿白衣,額頭也都分別系了同色的額帶。
初錦坐在母親身邊,聽梅氏介紹說盧俊是白隊,她便朝穿白衣的那些公子看去,正找著,裡面有人高呼“盧俊”,還朝一個位置招手。初錦順著那邊看去,就見遠處跑來一個白衣少年,俊眉修眉,神采奕奕,他迎風奔跑,白色的衣擺隨著他矯健的身影翩飛,整個人好像在發著光。
初錦不禁看入了神。
小時候怎麼沒發現這人長得這麼好看呢
梅氏經常見兒子,早不會為了兒子的光彩失神,她身子微微前傾,悄悄去看初錦,見小姑娘目不轉楮地看著兒子,梅氏一邊笑,一邊重新坐正。兒子的身手還沒有顯露出來,不過這招“美男計”已經初見成效。
盧俊混入了自己的蹴鞠隊伍,與同伴們打過招呼,才狀似不經意地看向觀賽台。
他眼中的初錦,穿了一條櫻粉色的褙子,衣擺下露出白色的長裙,就像開在台上的一朵粉嫩櫻花,哪怕她戴著面紗擋住了半張臉,盧俊仍然能想象出她的美貌。
仗著距離遠,初錦猜他看不見自己,就沒有躲什麼。
蹴鞠賽很快就開始了。
初錦的視線再也沒有離開過盧俊。
盧俊雖然毫無察覺,可他知道心上人就在這裡,為了自己的娶妻大計,盧俊拿出了全部的看家本事,一會兒高高的凌空躍起,一會兒帶球敏捷突破另一隊的圍攻,白色的身影猶如一條遊龍,全場屬他最奪人眼球。
阿嬌忍不住朝梅氏贊嘆道“平時只聽昭哥兒說過俊哥兒武藝超絕,今日一見,才知道俊哥兒有多出眾,你看其他公子哥兒,全都被俊哥兒比得黯然失色。”
梅氏謙虛道“踢球算什麼本事,我更喜歡你們家昭哥兒,溫文爾雅又有狀元之才,多少姑娘喜歡,我們俊哥兒這種,小姑娘都煩他,初錦你說是不是”
初錦臉上一熱,一時竟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她確實也煩過盧俊,恨不得他再也別來家裡找哥哥,可經過上元節那晚,初錦卻又偷偷地期待盧俊來家裡,偏偏兩個月過去了,盧俊一次都沒來。
阿嬌把女兒的遲疑理解成了不好意思承認她煩盧俊,笑著回梅氏道“俊哥兒是還沒開竅呢,等他再大兩歲,開了竅,就知道討好心儀的姑娘了。”
梅氏故意嘆道“希望會有那一天吧。”
初錦在旁邊聽著,心裡就亂了起來。盧俊會喜歡什麼樣的姑娘他小時候喜歡欺負她,現在雖然好了些,但應該也全是兄妹之情,把她當妹妹照顧罷了,等他遇到真正喜歡的姑娘,會不會就像爹爹對娘親,一下都舍不得人家受委屈
想象盧俊會因為哪個姑娘完全變副模樣,初錦觀賽的興致忽然低了下來。
一場結束,盧俊所在的白隊毫無懸念地獲勝了。
梅氏朝兒子招了招手。
盧俊猶豫片刻,大步跑了過來。
經過一番激烈的運動,少年郎俊臉泛紅,怕被初錦瞧見他臉上的汗,盧俊故意站在了母親這一側。
“娘叫我何事”盧俊微喘著道。
梅氏只是想觀察初錦的反應罷了,作為幌子,她問兒子獲勝可有彩頭。
盧俊笑道“有二十兩銀子,等會兒他們拿這錢下館子喝酒,我不去。”
阿嬌疑道“你怎麼不去”
盧俊偷偷瞧眼初錦,摸著腦袋道“酗酒傷身,拚贏了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陪祖父下棋。”
梅氏哼道“算你懂事,行了,過去換衣裳吧。”
盧俊再瞧眼初錦,遺憾地跑開了。
阿嬌好歹也是大理寺卿的夫人,盧俊偷瞄女兒的眼神太明顯,阿嬌想當成誤會都是自欺欺人,意識到盧俊竟然對女兒存了愛慕之心,阿嬌求證地看向梅氏。
梅氏看懂了她的眼神,笑著點點頭,湊到阿嬌耳邊低語道“我也是才知道的,今日不方便,改日跟你細說。”
阿嬌徹底呆住了,盧俊這毛頭小子,何時開的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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