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王蕤又給孫宓使了眼神,孫宓皺著眉頭道:“沈甄,你若是差銀子,就說出來,大不了我回家取,給你些。”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沒什麽想要解釋的,多謝各位姐姐的好意。”沈甄將請帖推了回去。
孫宓一急,又道:“沈甄!你可真是不知好歹!”
沈甄不接話。
王蕤看沈甄這幅油鹽不進的架勢,知道再勸下去也是無用,便道:“三妹妹,這帖子我們就放這兒了,你先別忙著拒絕,再好好想想,畢竟這流言蜚語,對你沒有半點好處。”
王蕤將孫宓從沈宅裡拉了出來。
孫宓一甩手中的蒲扇,“她沈甄有什麽好跟咱們擺譜的,也不看看她在外面是什麽名聲,我們親自給她送帖子,已是給足了她面子,換做是別人,誰還願意同她在一處?”
自打沈甄回京的消息的傳出來,京中流言就像是烈火沾了油,火勢蔓延之快,根本無法熄滅。
有人說沈甄給人當了妾室,有人說她去揚州做了瘦馬,還有人說,她給人做了外室。
今日能回京,是被太子殿下所救。
王蕤將聲音低了低;“外面傳的,會不會有假?”
“嘁。”孫宓道:“你怎麽也跟清清一樣,還替她說上話了?我聽阿娘說,雲陽侯府被抄家之時,沈家的旁支為了避嫌,可是分文未拿!沈甄的親叔伯都不肯出手相助,上哪能冒出來一個,不計回報還肯給她還八千貫的大善人!依我看,她八成是給人當了外室。”
“你別忘了,她那張臉,以前就沒少惹出事來。”
“這倒是有幾分道理。”王蕤低聲道,“不過她也是命好,還能得太子殿下照拂。”
孫宓笑了一下,“也就僅僅是照拂罷了。”
牆外的聲音漸行漸遠,清溪盯著桌上的帖子,緩緩開口道:“姑娘,您去嗎?”
“不去。”沈甄搖了搖頭,“我雖猜不出她們這是唱的哪一出,但有一點,許家女絕對沒有這個好心幫我正名聲。”
許意清雖然永遠都是那副舍己為人、大義凜然的模樣,但實際上,她貫是會利用別人做事。
就如比昨日,她剛一進京,就十分巧地遇見了她們。
巧合嗎?她不這樣認為。
京城這些有名的貴女裡,嘴巴最大的便數王蕤,與她結怨最深的當屬孫宓……她怎麽就那麽倒霉,剛出門,就都撞見了?
她只怕是消息傳的還不夠快吧……
沈甄自知自己的心機不如許七娘深,便想著:既鬥不過,那還不如敬而遠之,少給自己惹點麻煩也是好的。
至於名聲,她眼前閃過那人的臉,不由攥了攥手心……她也確實給人做了外室不假。
用過晚膳,大雨驟停,沈宅的大門再一次被人敲響,沈甄蹙眉道:“這又是誰!”
“奴婢出去瞧瞧,要還是那幾個人,奴婢就說姑娘歇下了。”
沈甄點了點頭。
半晌過後,清溪返回,話還未說完,沈甄驀地放下手中的繡帕,疾步走了出去。
而不遠處的垂花門外,也有一人正朝她闊步走來。
那人鬢若刀裁,眸如寒冰,狠厲的眼角中忽然泛起一抹柔和,四目相對,他開口喚她。
“三妹妹。”蘇珩一頓,“是我來晚了。”
沈甄愣住。
傍晚的風帶著幾分清冷,空氣入喉,都帶著幾分苦澀的味道,“世子?”
蘇珩一笑,“全長安,也只有你還喚我世子。”
沈甄這才發現自己叫錯了,立馬改口道,“侯爺。”
“你怎麽叫都成。”
二人在涼亭中坐下,沈甄偏頭看他。
年少時的蘇珩頎長清瘦,芝蘭玉樹、現在卻如山崖間的松柏一般,孤寒參天,筆直而立。
一別近三年,沈甄既覺得他陌生,又覺得他熟悉。相顧無言之後,二人同時開了口。
蘇珩道:“這段時間,受委屈了嗎?”
沈甄道:“護國公的事,我聽說了,侯爺節哀。”
清溪端來茶水,放到桌案上,隨後緩緩退下。
沈藍色的上空,被紅霞所染,愈來愈沉,蘇珩看著眼前的亮如星瑩的雙眸,久久緩不過神來。
一晃,她都這麽大了。
蘇珩眸光稍暗,笑著同她說起了漠北。說起漠北的漫天風雪天有多冷,說起漠北的烈日豔陽天又多炙,說起沈甄送給他的貓,都已經生出了第五代子孫。
沈甄小時候養過兩隻貓,但因著對毛發過敏,雲陽夫人強行要她把貓兒送走,小姑娘哭得淚眼婆娑,蘇珩隻好給她想了個法子。
他來替她養著。
沈甄眼前一亮,“侯爺給它們也帶回來了?”
“想著回來見你,便都帶回來了。”蘇珩點頭,“現下那些個貓崽子,霸佔了我一個院子。”
兩人到底是青梅竹馬,一提起從前的事,關系立馬親近了許多,蘇珩習慣性地給她斟茶,提起茶壺,緩緩傾斜。
哪怕他極力控制,也掩飾不住他整個手臂都在顫抖。
“你的手……怎麽了”沈甄看著他道。
蘇珩看了他一眼,隨口道:“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