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這話。
“恰好”、“順便”,所以說啊,這人不討人喜歡,都是有原因的。
是夜,兩人盥洗過後,一同上了榻上。
陸宴靠在床頭,手執一卷書,沈甄坐在榻邊兒,用帨巾一點一點地絞著發梢。
小半個時辰過去了,沈甄仍是擺弄著自己的頭髮。
陸宴瞥了一眼她細細白白的手腕,心道:就這點力氣,得絞到什麽時候?
他放下手中的書,拿過帨巾,將她墨玉一樣濃密的三千青絲握在了手中。
沈甄不喜歡他弄自己的頭髮,下意識去躲,但一想到心裡的事,便又隨他去了。
陸宴用帨巾卷住了她的發絲,用力一攥。
頭皮傳來一陣劇烈的扯痛,沈甄不由“啊”了一聲,怎麽聽,都有點慘,旋即,陸宴便眼看著幾根頭髮墜落在床榻上。
男人喉結微動,低聲道:“我輕點。”
“大人說輕些的時候,從來都不輕。”她的聲音軟糯糯、甜膩膩,像是入嘴即化的酥糖,直接能酥到人心裡。
沈甄說的是上一次他替自己絞頭髮,但陸宴想的卻是別的事。
男人低笑了一聲,手上的力道卻是真的變輕了。
陸宴便是做夢也沒想到,他有一天,會放著徐燦先生的傳記不看,而去給小姑娘擦頭髮。
熄了燈,二人躺下,陸宴將某些心思壓下,緩緩闔上了雙眸。
月兒彎彎,春風湧動,伴著外面淅瀝瀝的雨聲,沈甄的小手在收縮了幾次之後,終於落在了他的腰上。
見他沒動,她向外靠了靠,整個人都貼在了他身上。
香味襲來,男人的雙眸在黑暗中緩緩睜開。
她少有,少有這樣主動的時候。
眼下是三月了,她的身上的布料越來越薄,一貼上來,他便能感覺到那種山巒抵背的窒息感。
“沈甄,你老實點。”陸宴沉聲道。
喉結微動。
沈甄雖然怕他,但畢竟跟了他這麽久,自然也學會了如何分辨他怒氣裡的真假。
她沒停,一雙玉足有一搭沒一搭的蹭著他的小腿。
陸宴便是傻了,也知道她這是怎麽個意思。
當真是,再沒有比這更磨人的事了。
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在閨房之事上,陸宴可以說是這世上最了解沈甄的人。
她對這些事,向來是不主動不拒絕,說白了,陸宴也知道,她的不拒絕就是不想得罪他。
即便是情到深處,她也是含蓄且羞澀的,要她做些大膽點的動作,就跟要了她的命一般,逼她說個“想要”,都恨不得要磨到天明。
今兒這是怎麽了?
就她的膽子,按說昨日被沈姌嚇那麽一回,對這事,不說抗拒,也不該如此。
沈甄試探著親了一口他的下頷,而後又學著他的平時樣子,含住了他的耳垂。
她的呼吸灑在他的頸間,癢的厲害,他不由翻了個身。
這男人一旦動手,向來就是不客氣,他將沈甄壓在身下,一手桎梏著她不安分的小爪子,一手伸進被褥,撚住了她的小珍珠,“生著病,這麽勾我,不怕我以後連本帶息地討回來?”
沈甄小臉一紅,“大人。”
陸宴觀察著她的眼神,沉聲道:“到底怎麽回事?”
沈甄一怔,裝傻道:“什麽事?”然而沈甄的道行太低了,真是如清泉一般,一眼便能望到底。
她有心事,沒人看不懂。
“再給你一次機會,實話實說。”
沈甄對上他深邃的雙眸,不由回想起了雲陽侯府被抄家後,沈家的旁支,她的二嬸嬸和三嬸嬸同她說過的話……
二嬸嬸道:“珍兒,不是二嬸嬸不幫你,而是你們家現在就是個無底洞。錢借給你,你何時能還?”
“我今兒幫了你一回,你明兒就得來第二回,你二叔沒有爵位,只是個七品官,他若是想幫你,我們的日子也就不用過了!不僅這院子得賣!說不準官位都得跟著丟了!你向來乖巧,也得體諒體諒我們,我們這一家子,總不能也跟著宿在街上,是吧。”
三嬸嬸道:“誒呦,甄甄,你可太高看你三叔了!他是在刑部任職沒錯,可跟大理寺,那是完全貼不著邊的!你阿耶在大理寺獄,我們也是愛莫能助。”
“甄甄,你和弟弟若是沒吃飯,今兒就在三嬸嬸家吃,別的管不了,管你們頓飯,還是沒問題的!”
沈甄笑著告別,卻在轉身離開之時,聽三嬸嬸和她平日裡玩的最好的鷺妹妹道:“以後你少和她來往。我告訴你鷺姐兒,借錢,借急不借窮,明白嗎!我借給她,你以後怎麽嫁人!咱們靠誰吃飯!你爹在朝堂被人擠兌,她能幫得上忙嗎?”
“你二嬸嬸既然一分沒拿,咱們家也一樣!再說了,我幫了她一次,下次她帶著沈泓再來呢?今天是欠錢,明日是看病,後天說不準你大伯父在裡頭又怎麽著了,這種事,沾上就是一身腥,還不如一開始就做的絕情點。”
“人要臉,樹要皮,再來便是沒臉沒皮了。”
這些話,每一個字,於沈甄來說,都如同是在她心口上定釘子。